庚子年 甲申月 丙戌日 泰安县衙(一)

这半月来,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李奇乐得自在,也颇有些洋洋得意,这是他的政绩,说明他治下一切太平。

只一件事还烦心不已,那便是划做阴间的耕地。

虽说地不算大,每年产的粮食却也不少。可真正要紧的是,在他当县令期间,泰安城少了这么一大块管理地,这无异于是战败割地的意思呀,以后也是记在他的头上,好在两个农户都已痊愈没出现什么命案,但现在那块地荒废着,无人踏入。

几天来,他一直对宋轩似讨好般的陪笑脸,想让他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块地要回来。

但是,别说宋轩了,就连潘岳都躲着他走。

“大人,宋大哥都说多少遍了,这块地划回来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现在,暂时,暂时是鬼市的。”潘岳这次跟宋轩走了一趟鬼市,那算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宋轩若是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哎呀,潘岳你小子怎么也会敷衍我了,我让你去给宋轩说,你就给他多念叨两回,我现在三天看不见他一次,也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李奇真的每想起来就白一根头发。

“还不是躲着你。”潘岳小声嘀咕一句,对李奇说:“哎呀,我的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宋大哥一定说到做到,你若是把他惹烦了,我看到时候泰山没人管了,那会儿大人你才要真的发愁呢。”

这番话说完,李奇犹如定穴一般,半天没动。

李奇犹如醍醐灌顶,心中暗暗思忖,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是呀是呀,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然后李奇连个眼神都没留下,就悠然转身回去喝茶去了。

潘岳看他这副模样,先是不解,然后又偷偷一笑,看来接下来就有好日子过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奇就被外面鸣鼓之声吓得将茶水洒了一身。

“怎么回事?”李奇问道。

“大人,大人,有一妇人在衙外击鼓。”师爷赶进来恭敬的说道。

“升堂!”半月来的平静被打破,李奇不情不愿的去换衣服。

“堂下何人?”李奇问道。

“民妇薛吕氏。”那民妇跪在堂下,凄凄惨惨的模样,头发散落在肩上,衣服上补丁落补丁不说,还破着洞。

“所谓何事?”李奇提声道。

他看这民妇的样子,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子,怕是有什么冤屈。

“大人,大人啊,我的女儿丢了。”那民妇哭诉道,甚至哭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这时,宋轩从后衙出来,他这几日为了躲李奇,就在县衙附近转悠,刚才听见有人击鼓,便赶过来,正巧看到这么一幕。

李奇看这情形有些头疼,还是问道:“在何处丢的?”

那妇人听见便立即止住哭声,却是支支吾吾。

在场的人也都能看出来,似有什么隐情,众人静待她的回答。

“俺,俺也不知道。”

李奇挑起一边的眉毛,这不是耍我呢吗!

“县衙岂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

惊堂木的声音,将妇人吓了一跳。

“大老爷,俺真的不知道,俺女儿真的丢了。”那妇人不停磕头,说道:“大老爷,求求你,帮俺找找俺的女儿吧!”

她语气真切,李奇又不能直接把人打出去,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会不知女儿在哪里丢的?那是什么时候丢的倒是知道吧?”

“知道,知道,五天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五天前孩子就不见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天前丢的为何现在才来报案!”

“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快说!”

“因为俺女儿是被她爹卖掉的。”

“既是被你丈夫卖掉的,你想找你女儿,去找他便是。”

“俺,俺这次到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我女儿被卖到何处,俺问遍全城的妓院和人牙子,都没有俺女的下落。”农妇说着就哭出声来。

李奇真是被绕糊涂了,立即反应过来,喊道:“现在如何还有卖妻鬻女之人!”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而且听这口气,这次?!还不止一次?

宋轩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才想起来贩卖良民是犯法的吗?

然后李奇问道:“你家在何处?”

民妇颤颤巍巍的答道:“俺家住在安民巷四号。”

宋轩更是气得要骂人,怎么回事,不是耕地在他管辖范围内,就是住在他管辖内,明明那个梁家的事情该归于捕头管的,他怎么都摊上的这种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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