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沉默了许久,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幸好她手头上还有一大笔钱,不仅仅是商遇城那次给的一百万。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商遇城的那块玉卖掉,至少下半辈子,在经济上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压力。
至少可以先给梁西洲请几个保镖。
她便再向商遇城强调一次,也像是说服自己,“我要肾源,先救我养父!”
商遇城不置可否,只是高高在上地点评道:“那个瘫子,确实多活一天也是累赘。”
梁矜上不知道梁西洲哪里得惹了这位大少爷的眼,每次提到他时总那么大敌意。
她很想忍,至少在梁元瀚换肾手术之前,她得取悦他。
但好像有点难,她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打商量,“商先生,梁西洲他只是身体上有残疾,但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能不能以后,麻烦您在言语上对他少一点攻击?”
商遇城挑了挑眉,语气不虞,“我既要救梁家人的命,还要对他们毕恭毕敬。方家宝,就算你卖给梁家了,但现在我是买主,买主是上帝,懂不懂?”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原名。
叫得那么顺口,就好像他们从前就认识似的。
但他这句话,每个字都太刺耳。
她对这位傲慢的“上帝”淡淡笑了一下,“事实就是把我自己卖给梁家了啊。所以你现在睡的是梁西洲未来的老婆。你已经最大程度地在侮辱他了,就积点德,不要再造口业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商遇城的神情从似笑非笑陡然冷了下来。
梁矜上心里既痛快,又麻木。
虽然梁父梁母从未要求过她,要她“嫁给”梁西洲,一辈子照顾他。
但梁矜上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她没资格嫌弃梁西洲,但梁西洲心里的人不是她,他只是为了折磨她。
两年前那个夜晚,梁西洲第一次摇着轮椅出现在她房里。
梁矜上是被梁西洲弄折了脚腕才逃出去的。
大半夜,商遇城的车路过,在街上捡了她。
当时的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商总,只在五天前给商傲儿上第一次课的时候,见过一面。
梁矜上十分感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雇主救了她。
但她却在梁西洲的刺激下,鬼迷心窍地勾引了他。
之后一年多的时光里,商遇城对她很好。他虽然疏离寡言,但他在对她索取无度的同时,也对她宽纵无度。
商遇城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梁西洲的老婆?”
梁矜上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刚想补救,但商遇城已经冷冷宣判,“你不值钱了。”
他答应和反悔都来得如此突然,梁矜上来不及反应,一把拦住他,“商遇城,你不能这样!我跟梁西洲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商遇城冷冷一笑,直白道,“一个瘫子当然干不了你。但我觉得恶心。”
梁矜上从天台上那次商遇城揭穿她想要sha人的时候,就以为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至少不像是对她和梁西洲的关系一无所知的。
但他现在的反应,就好像第一次知道一样。
勃然而怒,任性毁约。
梁矜上很后悔,但商遇城真的要离开,她也拦不住。
而商遇城要真的有心不让她靠近,无论梁矜上去多少地方堵他,也不会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离医生给的一个月之期越来越近,梁家人已经认命。
只有梁矜上还在努力。
她找到了商傲儿。
请求商傲儿替她引荐,她想见商荣一面。
商傲儿很为难,“姐姐……小叔特意吩咐过我,不能,那个……”
他真是算无遗策,狠心到底。
梁矜上被逼到了绝境,但好歹两天后商傲儿再次找上她,“我有办法帮你找到肾源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具体地点商傲儿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梁矜上也不多问。
天上下刀子她都会去。
结果商傲儿只是带她来了一片普通的居民区,除了房子陈旧一些,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是哪儿?”
商傲儿神秘地凑到她耳边,“黑市。”
“黑市?!”梁矜上大惊。
她本来猜测是商傲儿绕过商遇城,给她和死亡司机家属牵了线。
商傲儿面露不忍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的肾源……几天前就已经给荣叔移植了。”
梁矜上晃了晃,原来商遇城压根就没给她留下求饶的余地。
他从一开始,就是认真来抢肾源的……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商傲儿走上一幢外墙斑驳的楼房,总感觉哪里不对,商傲儿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找到黑市?
“这里不是黑市啦,只是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掮客。”商傲儿不无得意地搓了搓手指,“至于我怎么找到的,我有钞能力啊!”
“你给了多少钱?”
商傲儿满不在乎,“先付了七十万的押金。”
“七十万?!”梁矜上知道黑市是会贵一些,但是如果连押金都到了这个数字,那尾款绝对是天价!
绝对有问题!
商傲儿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梁矜上不是。
“不,傲儿,我们先走!”马上要抵达约定好的六楼,简陋的铁栅门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梁矜上当机立断,拖着商傲儿就下楼。
他们刚走回平地,忽然,就听到楼上有人喊了一声,“姓商那小丫头好像跑了!”
梁矜上像森林里警觉的小鹿,甚至在听到那声粗噶的人声时就拖着商傲儿往前跑去。
边跑边大声问她,“你连自己的身份名字都透露了?!”
这不是把羊羔送上去给人宰吗?
“没有!我匿名的!”
那就更不对了,人家知道她姓商!
梁矜上拖着商傲儿往大路上跑,只有跑到大马路上才能获救!
但偏偏这个地方就在旧城区的中间地带,到处都是小巷子。
梁矜上是有小巷子PTSD的,但她什么都不敢想,只能埋头跑,很快商傲儿就跑不动了,看到一道巨大的矮墙,商傲儿喘着气道:“我们分开,你跑得快,我躲起来,你去找人救我!”
“不,不能分开跑……”梁矜上的脸色苍白到不能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