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一方固守城池,复仇之焰燃烧三年便急切喷火,为的也只是那无所明晰的使命,也只是那不愿负骂的枷锁。
而这过程中全部的“不值一提”,都将自己的生命挖空的不留痕迹。
一道刺目的痕迹涌出细碎的血珠,在周围弓箭拉开的同刻,金圣焱一丝苦笑,继而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利剑。
“你赢了。”哑然失音,却有从未有过的释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轰然倒塌的旗帜盖过昨日的刀下尸骨、眼下热血,不知甘心收起的矛盾,能不能被温柔原谅。
“我不懂,也不会。”身侧之人淡淡摇头,什么不曾细看,什么看了千遍,“只是刚好,他为了爱而存在。”
那一场不流血的决胜,终是在人心的较量中偃甲息戈。
日月失彩,无眼的光影渐次划开大地,永远留下了不计其数的惨烈伤疤。
王城前,汨汨流淌的河流一边洗刷着风华变故,一边凭吊起爱恨牵挂。
在张梓墨无法自制的哭泣中,倒下的除了苏晴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有一些人心中分崩离析的围城。
疆事未定,一概罗刹军暂是难归,李贤被害的毒性被解。
“御医!传御医,立刻!”斑驳的城道间,李贤抱着满身是血的苏晴一刻不停的飞奔。通红的双眼触及眼下削尖的脸颊,怔怔要落下泪来。
“苏晴,苏晴你醒醒,看看我,你看看李贤!”哽咽在喉中的酸楚被拉扯成低哑的嘶吼。手下无声的身子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从后背、胸前、臀腿、膝盖无一完整。李贤颤抖的双臂几近难以下手,只怕蒙眼时那一番对话,就是最后的告别。
床榻上,银针被缠绕的绷带一一隔开,遍体凌乱的血痕在衣服被褪下的那刻惊地李贤失神的退后。苏晴只能被侧放着才可堪堪少压一些伤口。
睫毛安然投下,差一点就让李贤忘记这个怕疼的人儿到底是如何熬过的这些酷刑。
“陛下,穆将军求见。”直到一丝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混乱,满手草药的李御医对着李贤微一示意,凝回神采的君王,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布满泥乱的铠甲还未换下,阶下跪着的身子却是直直挺立。
本就与性格判若两人的样貌在经历了无数战事洗礼后,此刻更是越发的难以看透。
“陛下。”颔首之人慢慢开口,“末将,想求陛下一件事情。”
“说。”王城数役,面前人汗马赫赫,早已不能计量。
“陛下。”垂在身侧的双拳握了半分。他很清楚,此刻的冒险之举几乎等同于自尽,甚至一个错话弄巧成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漠视内心,他也依然做不到袖手旁观地看着那人深陷孤立。
“皇后娘娘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末将失职在先、一手造成。恳请陛下,看在末将衷心大唐的份上,从轻一切牵连之人。”
坐上眉头不禁一皱,丝毫没有料到穆阳会如此急切的提及这件事。事实上,他穆阳应该非常清楚,此事绝无余地。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意料中的阻塞,迫使穆阳抬起头来。“所有后果末将愿意一人承担。只恳请陛下,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你在为谁开脱。”话已至此,言语中的讯息已经太过明了。
瞳孔一缩,穆阳一个躬身,额头重重砸向地面。
午下城墙,空气中依稀仍有弥漫的腥咸。朝晖内,李贤背光而立,直到耳边脚步声入,侍卫关好房门,空旷的屋子再次一片冷清。
“白卿卿,参见陛下。”地毯上,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屈膝跪下不知是不是光线的柔和偏折,平日的清傲似是被削去了大半。
闻言转过身来,点着案角的手指没有移开。“起来吧。”李贤坐向身后的御塌,眼里有些看不清的沉霭。
起身慢慢站起来,那场言犹在耳的生死对白,如今到底是伤了那颗被麻痹许久的心脏。没敢再如往常般随性,低着头只是凭着感觉走到李贤身侧,伸手取了茶壶。“白卿卿,给陛下倒茶。”
沁着苦涩的普洱递到人身前,李贤没有接,却是直直抓住了对方手腕。
白卿卿一个哆嗦,几滴茶水撒出来,惊地向后退了小步。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无视手背或轻或重的烫感。
慌张的身子复又即刻跪下,“臣妾只是想救陛下、救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