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开封城
早朝,皇帝又没有出现,众臣心里都在嘀咕,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在朝堂上战战兢兢。
宰相赵宪一脸平静地听着下面官员的奏本,不说话,也不发言,他现在是隆兴一朝的第八任宰相,去年刚刚上任,五十来岁的他,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不仅要多听,少说,还要少做。
如今的皇帝可不容易伺候。
“银州旱灾,灾民无数,无粮可食,无衣可穿,民不聊生,银州太守已经连发三道奏本,请求朝廷调粮赈灾”通政长史上前禀告道。
“那便调粮赈灾”太子一脸认真道。
“无处可调,这几年来,地方灾难多起,耕种不易,朝廷已进行减免,朝廷于各州郡的府库多有亏空,实难赈济”大司农谢蕴。
“国库呢?”太子又道。
众人相视一眼,皆不开声,开国库,相当于动用国家储备,皇帝还没死呢,国库谁敢动。
“那赵相,有什么办法?”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又问。
“臣以为可以先向北方豪族借贷一些粮食,先赈济再言其他”赵宪建议道。
“那就先这么办吧,众卿家可有人选推荐?”
这事可不好办,让世家出粮,好似让他们割肉,难!
皆默不作声,太子脸色显明不太好,这是朝堂无亲信的缘故,否则早有人跳出去为太子解忧了。
“就由赵相推荐一人办理此事吧”
太子想了想,身边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随口交待了下去,只是心情不是很畅快,毫无大权在握的爽快,反而是沉重与压力。
转眼又议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堂上叽叽喳喳,几个年长皇子也各显手段,不是要钱,就是要官,让太子十分苦恼,就在这里,耳边便来一声急报。
“边关急报,契丹集三十万大军出兵平州,平州节度使慕容恪消极怠战,已失十六城,数十万军民被杀”
“啊”
大殿上的太子被吓得一愣,“这可如何是好?”
底下,朝堂上几个皇子,眼睛轻蔑之色,一闪而过。
“本王早就说过,慕容恪无才无德,安能稳固边镇”三皇子说着,语气恨恨不平,之前他想安插自己的人去边关,结果被朝堂大臣挡了回去。
“平州若失,契丹可自西面直逼山海关,危及中原”四皇子担忧道。
“山海关为天下雄关,非是寻常手段可以攻破,四皇子务要担忧过甚”司空冷静说。
“山海关外平、锦两州本为辽土,此为前秦拓土之功,我大周平定天下时,平、锦两州随之依附,后锦州钟氏复叛,击杀前平州太守,朝廷这才得以插手平州事务,又设杏山道,驻兵喜风口,一东一西,只为在关外设一屏障”
说到这里,司空的声音一停,拱手向太子道,“关外虽然贫瘠,却依旧是我大周江山,不可放任自流,臣建议直接委派几名内官监军,节制慕容恪、左无疆两人,再宣布一道招贤令”
“哦?”太子疑声道。
“关外众豪强可自行募兵,与边军一起共击契丹,且由监军记功表述,无论出身、官职,只需杀敌百人,可为偏将,杀敌千人可为将军,杀敌万人可封伯,杀敌十万可封侯,如此一来,左无疆,慕容恪焉能不效死力”
“契丹不过三十万兵马,便是全杀光了,也只不过封出去几个侯爵伯爵罢了,顺势还能将他们召入朝中,收入己用!”
“好”
太子听后,拍手称好,直接以皇帝的名义下达诏令,隆兴皇帝的贴身近侍对此举动,丝毫不动,此又让众臣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如此诏令,连请示都不需要嘛,皇帝现在到底如何了?
已经完全不行了,只能听之任之嘛,还是正在暗处,考验着太子,或考验着大臣?
罢朝之后,
司空悄悄去见了太子。
“韩卿家的计策甚好,不过左无疆、慕容恪两人若是趁机坐大,对朝廷可不是一件好事”太子不无担忧道,此时的他目光透着智慧与果敢,与朝堂上的形像大不一样。
“殿下,关外之地,虽名为我大周国土,实际上却从未真正纳入朝廷管制”
符昌道轻声解释道,“前秦收复关外,遗留了大量的辽军将领,现在变成了地方豪强,每家都有不少的私兵族兵,那里的村庄不是村庄而是军寨,那里的百姓不是百姓而是兵丁,即便是朝廷不出兵,他们也会自己组织起来,迎击契丹,毕竟当年就是他们祖辈灭了辽国,双方的仇恨早浸入骨子里”
“现在下一道诏令,只是给他们一个借口而已,名正言顺分化他们的借口,否则等他们自己抱起团来,关外才是真正的丢了”
太子想了想,又问,“既如此,为何还要扶持左无疆?”
“那是应该关外还有一个步氏,步天圣曾是周正鸿手下大将,后来又是山海关守将,关外遗留下来的将领多与他有关系,之前扶持慕容恪,现在扶持左无疆,都是为了压制步氏的发展,免得重演郭氏的旧事”
“殿下,关外情况看似复杂,实则非常清晰,步氏、左无疆、慕容恪,眼下这三方相互牵制,局面最为稳妥,暂时无需强加干预,只需山海关在手,三方皆不敢妄动。
至于契丹的问题,看似凶险,实则无恙,以关外的兵力,击退契丹不难,此时安排监军前往关外,一,防止他们抱团,二,借机削弱当地的豪强势力,三,让两位节度使借机出兵,夺取锦州,若有拓土之功,太子殿下的威望必然会大增,得军中将领信服,继位的风险也会减弱”
太子点点头,目光深邃,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诏令还是发下去了。
这几日,杏山道上,
杀伐之气已经扑面而来,赫连山庄紧急加固了入山关口,同时将斥候派出,小心巡察赫连山道,防止有契丹士兵穿过山岭,同时还在防止矿场、炼铁场受到破坏。
至于山外,
众豪强家族都纷纷准备兵甲武器,日日操练起来。
战马、粮食的价格也瞬间涨了几倍。
私下里,一众老家主也频频见面,甚至约见了步氏老族长步正南,步天圣之子,也曾是闻名天下的悍将,至今还活着。
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归来后,每家都抽调了数百或数千兵丁,不过三天时间,便集合了十万士卒,开始整顿操练起来。
好大的威望!
齐卓默默地看着,心头感叹道,甚至从参加张氏宴会,安排的位置,就可以看出来,在他们眼里,朝廷的县令,可比不上步氏。
“下一步我该怎么走?”
战事将起,历练结束,家族询问过他的意见,日后是打算走什么路?
若是继续从政,走立功一道,那眼下的兵戈战事,就要好好表现,若得执掌兵事,家族会为他谋划取得杏山道节度使的位置。
“走是不能走的”
齐卓摇摇头,现在走了就是逃兵,德行有缺,儒道修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走的话,有两条路可选。
或文或武,
又或者两者兼之,出将入相,立不世之功。
“手下无人,两难啊!”
正当齐卓愁眉不展时,
浮山城内,一处大宅内,一位大汉从供奉堂上,取下一把丈二钩镰枪,轻轻抚摸着,目光柔情。
“好兄弟,前世今生,有你相伴,足矣!”
“乞活道兵集合”
一声令下,钩镰枪之上大放光芒,道道源气在空中弥漫,似是有呼唤着。
很快,一个个衣着不同的男子,不断进入大院,五人,十人,五十人,一百人,五百,一千,五千。。
“拜见将主”
众人跪拜行礼,大汉声音沉闷,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但言语中却充满了铿锵力量。
“我石闵本是一乞儿,无爹无娘,四处流浪,曾与野狗争抢,只为吃一口饭,曾与人搏杀,只为不被冻死,侥幸得了些许机缘,也被人多次残害,生来为人,何故如此凄惨,后我便将桩功传下,望周遭乞儿能有一条活路,但今天契丹将至,不给我等活路,该当如何?”
杀!杀!杀!
“好”
石闵大笑一声,全身青红之色的源气陡然变成血色,笼罩在众人头顶,连手中镰枪吐纳的源气都为之一变。
赤血弥漫。
杀意沸腾。
“天不救我,我自救,地不活我,我自活”
“血战天下,死中求活”
一声呐喊,石闵头顶顿时飞出一条气运长蛇,无鳞无角却长有四足,足不可依,匍匐前行,伤痕累累,所过之地,皆为血色。
朝堂上的太子金石一开。
大周气运所化的凤鸟,收回注视着关外的目光,一时间,无数人开始气运勃发。
气运交感,心血来潮。
不需圣旨到达,一只只军队成立起来。
杨言并不特殊,只是其中一支军队,是龙是虫,且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