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秦远修

勾引秦远修

秦号天一从外面回来,看出白林脸色不对,把外套递给下人,走过来问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白林坐在沙发上失神,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秦号天,起身扶他坐下:“你回来了,出去走走感觉怎么样?”

“感觉心里开阔不少,就是有点儿累。”

“以后再出去不要呆这么久,天越来越暖和了,去转转还是好的。走,我扶你上去休息。”

秦号天急性子,蹙起眉问:“我问你呢?怎么了?”

白林在他身边坐下,正儿八经跟他说这事:“刚才苏意那丫头过来了,说她喜欢绍风,这可怎么办啊。”

秦号天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从小到大喜欢秦绍风的人还少么。直到离家了秦家才消停,以前时不时有女同学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来家里只为看他一眼,也都是常有的事。

不禁责备她:“你啊,就是越老越沉不住气了。这算什么事,你自己养的儿子什么秉性,你又不是一天见了。”

白林神色一怔,反思自己过激的情绪。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关键是觉得苏意和绍风实在不般配,都是孩子性情么。你也知道,我很看好安月的。”

“那你就直接跟绍风挑明了,跟闵家着手张罗这事不就得了。”秦号天沉沉的咳了两声,觉得没必要再在已经敲定的事上浪费精力,上楼去休息。

白林听了他的话,也觉得事在必行,彻底准备操办此事。

容颜旧伤复发后秦远修将人看得更紧了,平时她想去哪儿,他开车还会带她去,只不会让她涉足有人的地方,吃什么,要什么等在车上他自然会买回来。但现在不行,秦远修铁面无私起来容颜这种小儿科的性子根本攻克不了,就想去看看夏北北,磨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他松口。conad1;容颜一脸扫兴,扭过头去不理他。

秦远修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专心看手里的文件,看也不看人,神色稳健一口一个“不行”打发她。这个样子的‘秦远修’分明是将办公室里的品牌老总移植过来了,容颜意识到以往根本不是她将人拿下了,秦远修有不容妥协的一面,与生俱来,分明是平时无节制的让着她,否则她不会事事总能得逞。秦远修看她转过脸不再缠他,知道她生气了。偏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继续扎进文件里。

腰板挺得太直,容颜渐渐感觉酸了,知道他不会妥协了,正考虑找个什么台阶下,表示她也没说非出去不可。

头脑刚转动一下,秦远修文件看完了,往边上一放过来从后面揽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跟老公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容颜没想到能有回转的余地,不敢太过暴露欣喜情绪,吭吭的说:“我没想干什么,就觉得太闷了,想去看看北北。”

“看北?”秦远修不轻不淡的嗯了嗓,把人转过来面朝她,桃花眸子微微弯起:“转过来不就朝北了,使劲看,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难怪好说话了,分明戏弄她。容颜脸色倏变:“秦远修,你知道我不是想看这个‘北’。”

秦远修含笑:“不看了?不看就陪我上楼睡觉。”

容颜不动:“我不困。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你这叫非法拘禁。”

秦远修微微皱眉:“你胳膊没好利索,不能出门。”

容颜叹气:“那我不去看夏北北了,你去帮我买点儿吃的吧。我不出去,你看好吧?”

秦远修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把你自己放家里更不安心。”

最后容颜到底没争过秦远修,被他带到楼上睡觉。conad2;以往秦远修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她伤这么一次,把他内在的潜力激发出来了。竟比容颜还频繁,天天耷拉着眼皮,许是睡多了起了反作用,整日看着反倒不精神,似有似无的抑郁,像极了凉薄的少年。每次他要休息都会霸道的拉上容颜一起,不论她怎么反抗,最后都得落进他的怀里。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下人看来少爷没了少奶奶是要失眠的。

容颜虽然强行陪睡,可是并非每次都睡着着。听他呼吸均匀,以为他睡了,一睁眼发现他也睁着眼,静静的看着她,专注而认真,失神了一样。指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傻啦?”秦远修眉目一折,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重新闭上眼,闲闲的说:“快睡。”好像他瞪着眼就专为抓她个出其不意一般。

此刻容颜虽然躺在床上,可是仍旧没有半点睡意,最近她经常失眠,时常睡着睡着猛然惊醒,心里百味陈杂。伸手轻触眼前人的眉眼,明明那么熟悉,每一个细小情节都像藏在心里,闭眼就能想出他是什么模样。可是,近来开始不懂他,世人都说这是个深邃莫测的男人,原来是真的。那天秦绍风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一番话,他不爱她所以是否有男人表白他可能真的不在乎,但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他却不闻不问,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觉得不可思议。

只知道一个人可以轻看一个人,便什么都不在乎,但到底轻看到什么程度,连这种事都可视而不见的?

“想什么呢?不困?”

容颜一抬眸,落入他若有所思的眼瞳内。好一双炯炯如炬的眼,又好一个面如冠玉的人,却像从别人手里借来的美好事物。笑了下,漫不经心:“天天在家呆着,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怎么还会困。秦远修?”

“嗯?”他抱着她,懒懒的应。

容颜摇摇头:“没什么,睡吧。”

容颜睁开眼:“嗯?”

秦远修凑上来,将她彻底按进怀里,动作很轻很温柔,嗓音也是软软的:“我过两天要去美国,说不上哪天回来,你在家会乖乖听话吧?”

容颜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多余,简直叫没话找话。她没什么本事,连个祸都不能像别人一样闯得惊天动地,乖不乖的,都很乖。瞌着眉眼没说话。

秦远修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看等不到她的回答。目光莫测,被迷惑绕紧,低下眸子看着她:“不会跟秦绍风来往是不是?”

容颜鼻子一下很酸,闷着嗓音:“你会在乎吗?”

秦远修贴着她的身体僵了下,像一个人手里捞着重金的宝贝如流砂一样在一点点流失,他惊慌失措,力挽狂澜想要抓住,手臂就一点点收紧。容颜被他勒疼,睁开眼喊停,就看到日光斜斜照进来,他的眉眼晕在其中成了愁。她心中一动,听他严肃又无力的说了个:“我害怕……”

容颜懵懂:“你怕什么?”会怕她跟别人跑了?

秦远修恍若未闻地看着她,缓缓说:“睡吧。”

闵安月仰头看着来人,眼里有丝嗔怪:“怎么才过来,等你好一会儿了。”

秦远修在她对面坐下,松了松领带扣子:“安排了点儿事情。”

“是容颜的事吧?”闵安月优雅的握着杯子盯紧他:“听说她胳膊受伤了,你好像很关心她。事事都不放心,不仅自己亲自在家照顾,连门都不舍得出了。”

秦远修一挑眉,钩起唇角,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样子:“还真是不放心。”闵安月手上动作一停,脸色顿时变得僵硬。就见秦远修眉目一散,悠悠笑了起来:“你信?”

闵安月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听他的语气像开玩笑,但沉淀的眼神让人如何也轻松不下来。抿压一口,静静问:“什么时候伤到的?”

秦远修曲指一下一下轻叩桌面:“我们见面的那天晚上。”

闵安月点点头:“现在好些了吗?”

“这几天恢复得可以。”

闵安月再不说话,低头一心一意喝咖啡,秦远修兀自点上一根烟,眯着眸子等她发起话题。闵安月一刹觉得很好笑,什么时候秦远修跟她坐一起竟然相顾无言了?

“远修,你很关心容颜?”

秦远修微微皱眉,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抬眸:“为什么问这个?”

闵安月苦笑:“我只是好奇,你跟容颜在一起这么久,她在你心里到底占何种位置。”她不敢直言,他看着已那么在乎,生怕一句话说错,便将他激发得大彻大悟。

秦远修弹掉一截烟灰,风轻云淡:“我说了早不止一次,你还是很好奇?”

闵安月的确问了太多次,可是没记得哪一次他回答得既爽朗又干脆,能跟他平日处事的样子吻合。

“怎么可能不好奇,我怀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秦远修直接按灭手里的烟,面上浮出一缕烦躁,这几天他都很少笑过,整个人被某种阴冷的情绪笼罩着,这一点打他一进门闵安月就看出个七八分。以为他不想答,但还是认真的答了:“你一直只关心我心里有没有你,这样能满意你什么?只要我心里肯装着你,你想过什么生活都心安理得么?”

“我……”闵安月哑言,无论她过什么样的生活,最想要的一种都是跟他在一起,其实她想问‘我想跟你在一起了,你回不回头?’。“远修,你还在乎我对不对?”

秦远修淡淡的垂着眸子,灯光的影稀疏的落了一身,淡而迷茫。

或许他答得倦了,凉凉的操着手一派沉默。

闵安月不再把问题抛给他,直接说:“远修,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我今天才想好,而是这个想法就一直不曾变过,根深蒂固。现在,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容颜?”

秦远修蹙起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这个男人的气场真是强大,典雅又奢华,他这个眼神望过来的时候闵安月直想伸出手臂来挡,像晃眼得紧。忽然后悔自己为何这样傻,将这么一个男人寄存到其他女人手里,此刻彻底的后怕起来。

没等到秦远修回答,他的电话便响了。握在手里接听的时候闵安月看清那不是他昔日用过的手机,还以为他换了牌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一下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的,根本就是容颜的。

是段安弦,秦远修对这个女人实在没法有什么情绪,只说:“我拿着她电话呢,回家让她给你回过去。”然后就要挂断电话,段安弦及时制止:“等等,我不找她,我正要找你。”

“找我?”秦远修讽刺的一声质疑,忽然就笑了。

段安弦那端是致命的肯定:“对,我就是找你秦少。”

秦远修问她:“在哪儿?”

两秒后挂了电话,结束跟闵安月的这次谈话,站起身要走:“有点儿事,先走了。之前的事以后再说。”

闵安月盯着他的手,心里别扭得很,表现在脸上,不再友善道:“我再说最后一句话,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绍风喜欢容颜,据我所知他走火入魔了,只怕为了容颜死都愿意。你也了解自己的弟弟,绍风决绝起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如果真为了容颜争起来,在这个圈子里会贻笑大方的。”

秦远修轻音“哦?”了嗓:“你那意思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让我尽快放手?”

闵安月坐回原座,看也不看他。

秦远修摸摸她的发顶:“等我从美国回来,你所有想知道的,我都好好说给你听。”接着转身离开。

段安弦约了秦远修在酒吧见面,正值晚上,人气最高涨的时候。她早一步到达,一件水仙色紧身长裙,披肩脱下。绯靡的灯光里上演极致诱惑,时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问她是否有意一起?在她感觉是在等重要的人,无一例外的打发。

秦远修直奔她走过来,往她身边坐定的那一刻,再多双迷恋的电波都被自然切断了。秦远修就像帝王,现身得太大气。

段安弦心里的虚荣感一下膨胀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这样短暂的感觉也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越发觉得一个好男人的重要性。

秦远修叫了杯酒,开门见山:“我不认为我们有单独会面的理由,有什么事,你说吧?”

段安弦喝了一口酒,眯起眸子看他,笑意盈盈:“秦少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难道没事就不能请秦少喝一杯么?我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算是朋友了吧?”

秦远修淡然弯起嘴角:“我没有跟自己女人的闺密做朋友的习惯,我们之所以认识,全是因为中间有个容颜。”

“要是她不是你老婆呢?”段安弦做这种假设。

秦远修答得干脆:“那我根本不会认识你这号人。”

段安弦忽然笑了,自言自语:“我这号人?请问秦少,我这号人是什么人?”她染着艳红的指甲,晃动杯子的时候有一种难掩的娇媚,因为眼中闪起了水花一样的东西,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

秦远修不为所动,说起话来仍旧清冷:“如果你约我来这里是为了品评你什么人,我想你找错人了,谁不知我一向犀利,很难说出让人听来中肯的评判。”

段安弦借着场子内迷乱的灯光看清他,竟看得如痴如醉。一昂首喝完一满杯,泠泠笑着:“你觉得我哪里不如容颜?长相?身材?还是能力?”这些她都自认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秦远修自得握着一只高脚杯子,微微低着头,姿态优雅沉静:“你认为的这些不及,在我看来都是最好。”眼眸淡淡抬起:“再说,我不认为有什么可比较的,我就细致的研究过容颜这么一个女人,从里至外,你懂了么?”

段安弦愣了下,转眼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谁不知秦大少艳名在外,就碰过容颜这么一个女人,谁信?

“看来想在男人嘴里听到一句真话还真是不容颜。”段安弦反倒轻松下来,秦远修对她的敷衍,就说明容颜在他心里并非想的那么重要。

秦远修乏味的看着段安弦,觉得这个女人已是彻底的无药可救。

“一般能说出这种话的女人,只能说明她阅过了无数男人,且次次被人当游戏耍弄,从未得到过半点儿真心的可怜人。”

秦远修一句话冷水一般自段安弦头顶兜头灌下,早知道这个男人说起话来刀光剑影,果然非将人伤得体无完肤不可。

段安弦受了刺激,足足傻了半分钟不止。她早没了什么好名声,就算一颗心再怎么纯良,也被人编排得声名狼籍。底线在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非甘愿堕落沉沦的一个女人。别人怎么践踏她的自尊她不在乎,可是有些人不行,那无疑就是拿了把刀将她片片陵迟,就像此刻的秦远修。

眼泪无声无息淌了一脸,偏过头胡乱抹过,只喝酒不说话。

秦远修也没想非找她不痛快不可,就是见不得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都怀疑几人怎会成的朋友。

“看来段小姐叫我来是没事。”她没事他还有事,去掏电话,被她一伸手按住。

段安弦以为他要结帐走人,泪眼朦胧中透着丝恐慌:“你别走,我有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秦远修抽出被她攥紧的手,站起身:“这里不适合谈事,我们换个地方。”

段安弦拿上包跟着他出去,两人一直开车去了秦远修常去的那家娱乐会所,一进大堂经理便直接将人引到包间。

“秦少,酒水都按您平时的喜好准备的,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秦远修坐进沙发里,摆了摆手示意经理出去。

段安弦记得这里,跟秦远修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其实很早之前就在杂志上见过他,印象中一直风雅又悠闲。看容颜嫁了个好男人,也曾真心为她高兴。如果不见到秦远修本人,就不会心动,便也不会做出颠覆好友幸福的事来。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有些不耻,她也受过内心的谴责和煎熬,但真的扪心自问过就坦然了。怪只能怪老天的不公,她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容颜要比她过得好?光环明明环绕着她,而最后幸运女神又总是偏袒容颜的。那些喜欢容颜的人,偏偏也是她想企及的,她怎么甘心?

静静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眼眶湿热,这么多年放低姿态太多次,没哪一次觉得这么心酸过。就像跟命运在赌博,如果输了,她知道此一生再没有回头路,只能朝着一条不明路走到黑。

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几乎颤抖着摸索上他的,一碰到便紧紧握住。不等他挣脱,已经按到自己的胸口上,心跳和着柔软,哪一点于男人都是致命的诱惑。

“秦少,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那时我便后悔,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到你,如果再早一些,我便不会走后来的路。”

秦远修于当前的湿软不仅熟视无睹,像相当唾弃。猛然抽回手,早摆出一张阎王脸,冰冷得慑人心弦。

“段安弦,别让人无止境的低看你。不是每个男人都吃你这一套。”

段安弦定定的看着他,想说什么都由他去,她就是铁了心的喜欢他,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次。不理会他的冷眼旁观,死心踏地的凑上去,上半身压住他,早做好现身的准备。一张脸画了精致的妆,哭过后隐隐晕了一点儿,仍旧朦朦胧胧的好看。双手缠上他的腰间,颌首:“不管你怎么低看我,我就是爱你,从没这么爱一个人。我知道对不起容颜,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嫁的是你。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不计较。”唇齿凑上去,发出暧昧的一点喘息声。无骨小手至始不曾安份,技巧的讨好他。

秦远修冷冷瞧着,丁点热度都没。她的胸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辗转轻蹭,衫衣的扣子被她咬开一两颗,欲伸手解他皮带的扣子。秦远修微微皱眉,眯起眸子想看清这个女人到底下贱到什么程度,吐出的话语镇定而凌厉:“你平常就是这么讨好男人的?哼,我当社交界的一姐手段多高超。”

再不用他多说半个字,段安弦蓦然像被人点了穴道,保持一个动作良久,动弹不得。再抬头,双瞳中尽是怨念:“你怎么可以这么讽刺我?”

秦远修抚着她的双肩将人毫不留情推开,掸了掸身上的轻尘,系胸前扯开的两颗扣子,慢条斯理:“不是我在讽刺你,是你逼我看清你污秽的一面。你就那么不甘寂寞?那好啊,两个人多没劲,听说你跟华明宇很熟,让他来观战如何?”说着就要打电话叫人。

段安弦早顾不得什么羞辱,拦下他打电话的动作,忽然害怕:“别叫他,我跟他不熟。”

“不熟?”秦远修清析的一声置疑,并不急着揭穿她,淡淡说:“不熟更得见见了,哪个熟人不是由陌生人转化来的,你这样的美女,该很对华明宇的胃口。”

段安弦死死攥着他拿着电话的手不放,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这样的男人,岂是好瞒的。静寞了半晌,心如死灰:“你知道我跟华明宇做过什么了对不对?”

秦远修甩开她的手,收起电话。

“你是承认跟华明宇做过什么勾当了?”

段安弦轻笑:“你都查清楚了,我不承认行吗?”

秦远修按了按眉骨,跟容颜的闺密搅和到这一步没想到,何其无奈何其头痛。

“是你偷看了华明东的文件,然后传输给华明宇,才让他有机会对我的公司出手,在那批高端项目上损失巨资对不对?”

段安弦点点头又摇头,一脸矛盾,再说话变得急迫:“是我跟华明宇串通做的这事,但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我并不是有意的……在江南那次,华明东带我一起离开,在酒店我看到他电脑里的文件,是专门应对你们公司的。开始我是担心你,怕他对你不利。后来听他说打算废弃,说跟你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到最后只能得不偿失。我也是听他说你能应对,不会吃亏,才放心联系华明宇把东西传给他。我并不是真希望他把你怎样,只是在江南的那段日子我太嫉妒容颜了,嫉妒你对她的在意和袒护,我疯了一样的难受,我听容颜说过你们秦家人处处看不惯她,就想着如果因为她的朋友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秦家就会怪到她头上,她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秦少……我真的不是想让你受损,真的。我就是太爱你了,那几天我亲眼看到你对容颜那样……我真的……”

“住口!”秦远修突然站起身,一脚踹在室中的茶几上,杯子和几瓶没开封的酒哗啦啦碎了一地。段安纺一抬头,秦远修正虎视耽耽的指着她,眼光与灯光交错,越发趁得眼风凛冽。当真气疯了他,为容颜交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感觉不值。

“段安弦,人犯贱总该有个度吧?容颜是我老婆,有你他妈的嫉妒的份么?觊觎她的东西你不嫌害臊?”

段安弦轻轻啜泣两声,再说话却笑了,包涵辛酸苦涩的一个笑:“是,我就是看不得她好过,扒不得她悲惨得死掉。我这样窥探容颜的幸福,你很瞧不起我是不是?”不等他回答,她抹着眼泪又接着道:“其实我更看不起容颜!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谁知道我最瞧不起她!她出身不比我高一等,也从来不上进,读书的时候像睡过来的。凭什么好事都会落到她身上?那些别人仰望的,她却敢不看在眼里,让别人以为她不争不抢就至高无尚了么。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迷恋的?为什么那些别人企及的却通通上赶着找她。呵呵,清高也就好了,她分明自卑,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不配拥有,所以才没有争抢的勇力,为什么看在男人眼里就与众不同了?她不耻而那些男人还要跟着犯贱。”

有些话埋在她心里很久了,以为一辈子都要假惺惺的装着,然后永远也不用说出来。今天秦远修还是将她逼急了,非要让他知道今天的段安弦有多情非得已。猛然灌下一杯,接着倒满,刚凑到嘴边被秦远修一把夺过来扔得远远的,杯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秦远修泠泠的嗓音在啜泣声中炸开,平静的空气打着颤。

“我没兴趣看你发酒疯,段安弦,你做人的品质要能及上容颜的一半,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段安弦蓦然睁大眸子看着他,像是不可思议,发疯了一般的咆哮:“你不信?秦远修,你也被容颜清纯的假象迷惑了吧?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没人比她更会耍手段。”

秦远修锁紧眉,像她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能即刻掐死她。

段安弦早被冲昏了头脑,泪眼婆娑的伸手拉他,被秦远修厌恶的躲开。她一双手收回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酒精似发作的格外严重,某一次酒醉的感觉又回来了……屈辱将她原本高洁的自尊击碎得溃不成军,也是她最原始的沦落。

“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给别人当情人么,我以前也好好的爱过人,像所有少女一样执迷过。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学长么,我们整个校园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男生,跟你差不多,都是天之骄子,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人物。我是校花,又跟他最早认识,学校里谁不说我们两个最般配。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容颜,说第一次见到容颜时便喜欢上她了,觉得她的笑容很纯粹很干净。”她揪着胸口的衣服,觉得心疼,又像难以置信的好笑:“容颜有哪里好?当年不过一个土丫头,如果不是我让他请宿舍人吃饭,她永远也没机会认识那样的人。他们分明两个世界的人,但她却轻轻松松的打败我。我怎么甘心,如果没有容颜,我跟他一定会在一起,连他自己也这么说。那样意味什么?我也能嫁入豪门,清清白白的做个少奶奶,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她抢走了我的幸福,她那样的人凭什么啊,又凭什么不屑,对他的爱视而不见?是,我私自扣下他送她的礼物,没一次真的替他转交,故意在容颜面前说他喜欢我,让容颜曲解他的心意。转过身再对他说容颜对他的礼物和心意趋之若骛,还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早不是什么处女。我这样做不过想守住原本属于我的,让他死心。我有什么错?是容颜自己说不喜欢,不接受的。为什么他最后却要怪到我头上?”记忆如一根锐利的针无往不利的插在她的心口上,隐隐的跳动,流出血来。原本浪漫美好的夜,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出,没有后来的轻浮,也没有别人眼中的**。可是,被人狠狠的践踏了,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段安弦想起那夜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掉了,多少年前她以为幸福如期而至的时候,心仪了那么久的男人带她去酒吧喝酒,笑容清雅,倜傥成一幅画,跟此时的秦远修如此相像。她以为金石为开的,将送到面前的酒一杯杯饮下。直到天日不变,撕碎的疼意袭来,狠狠被他蹂躏,没有温情。过后她伸手抱他,被无情甩到一边,他眉目间冷得结了冰,好像之前那样彻骨缠绵的戏码在他眼里还不如最廉价的苟合,他扔下一句话,说她犯贱,这一切不过是为她排编谎言辱没容颜要付出的代价。“代价?”她哼笑,那是什么东西,容颜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随随便便说过几句她的坏话却要为此付上这些?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形如艳尸,生着还不如死了好受。从此这笔帐就记在了容颜头上,天知道她心里恨极了她,便没真心实意的想让她过一天好日子。

秦远修不打女人的,说到底对女人没热过,但也不至于出手的地步。细想想最温柔的一个人是容颜,最爆戾的一个人也是容颜,他最真实的情绪不过就这两种。但听完段安弦讲完那些话,指掌把持不住,狠狠的掴了她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眼见段安弦趴在沙发上半晌爬不起身来。但他心里的怒气并未消减,看一眼都嫌脏了眼。从她口中听到唾沫辱没容颜的字字句句,杀她的心思都有了。当年她们口中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什么心情他多少能体会,定然无法容忍。

他隐约开始嫉妒一个人的良苦用心,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容颜却被保护在一个“无知”的世界里,活得很好。

说不出是该感谢,还是庆幸。

秦绍风隔着一扇门,整个人一愁莫展。

“小颜,你听话,开开门,我看一眼就走行么?”

容颜躺在床上不应声,压根没打算给他开门,秦绍风的性情风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架得住的。再者现在要怎样面对他的关心?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也再不能安然接受。烦躁得盖上被子,索性闭耳不闻。

秦绍风在秦家外面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秦远修出去一次,若不见她一面说不准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好话说尽,却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管家站在走廊一边上上下下转了好几次,三少叫起门来跟哄孩子一样,还从不知道秦绍风有这么耐心的一面。但总觉不太适宜,这要是换成秦远修就没话说了,他们是夫妻,什么甜言蜜语不能说。但容颜毕竟是秦绍风的嫂子,他不仅站在卧室外面叫门,还直呼名字费尽心思的哄骗,像吵过架的小情侣……管家再摇了摇头,不妥,怎么说都不妥。由其少爷一直忌惮少奶奶跟三少往来,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若让秦远修看到,准会晴天来场霹雳。

凑近了提点:“三少,您还是回去吧,少奶奶肯定是睡了,您这么叫……”

秦绍风知道她不想见他,从他表明心意那一刻起她看他就像洪水猛兽,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再不让他亲眼看一看人,到底要怎地?

心里一焦躁,张口啐粗话:“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管家看了看时间,不敢滚,现在滚远了,秦远修一回来,他就得彻底滚出这个家。劝导起来带了哭腔:“三少,您白天再来找少奶奶吧,您看,少爷就快回来了。本来他是不让我们放您进来的。”这一点早在秦绍风进来的时候就说明白了,并且编了谎言说少奶奶不在家,可是这不是个好骗的主儿,真硬闯起来谁也拦不住的。

他只是搞不懂,三少爷怎么了,非粘起少奶奶不可。

秦绍风叫不出人本来就无限挫败,心里比谁都急,被管家一聒噪更加火冒三丈,把脾气一股脑的都发到管家身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跟秦远修久了,就他是你们少爷,我就是路人甲了是不是?”

管家剧烈摇头:“三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起初被分到秦远修这边了,跟他的时间也久了,自然什么事得按主人的吩咐。

“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让我进来?”秦绍风揪着管家的衣领,非问出个所以然来。

门“呼”一声打开了,容颜披头散发站在门内,皱紧眉头看他还要动手的样子。实在对他忍无可忍了,竟跟小孩儿一样,不顺心了就乱发脾气。

“秦绍风,你想干嘛?有完没完了?”

本来秦绍风不打算跟管家有完的,一见到容颜手里动作停了下,面皮早就恢复如初,如三月花红重回枝头,百花争艳不及的一张脸,笑意飘飘且安然。讷讷叫出她的名字:“小颜……”

太百转千回了,容颜和管家同时不自在的打了一个冷战。

秦绍风松了管家就来牵容颜的手,被她一步退后躲过,而他手臂很长,这一伸手并没落空,反倒按住她的肩膀紧紧的。

嘴角噙着一抹钩子;“你能躲到哪儿去。”目不斜视注视她,太多天不见早已积成云海滔天的贪婪。摒退管家:“别杵这儿,滚远点耳。”

容颜小脸皱成一团,大大的写着抗拒俩字。

“秦绍风,你放手,我是你嫂子。”

秦绍风眉头轻微打了个结,想到太多天不跟她见面,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吓到她对他有什么好,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就会无法遏制的心疼起来,不好过的还得是他。挑了挑眉,一脸玩世不恭:“我也没说你是我妈。”

容颜哑言:“你……”才想出他什么不心知肚名,这个男人绝不似表现出的那样浑浑噩噩,他只是不拘小节,什么都不在乎而已。

不得不心平气和的动之以情:“绍风,那天你说的话我没当真,就当你跟我开玩笑了。以后这话就别再提,过去得了。你想想这都算什么事啊,你也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再说,我对你真没感觉。”

秦绍风盯紧她:“容颜,别妄想当成我什么都没说过,你知道我说的比什么都真。你能当玩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开放,可以拿这个逗笑了。”

容颜用力想拉下他一双手,却被他轻轻一带便拥入怀中,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另一种有别于秦远修的清爽气息。容颜慌了神,吼他:“秦绍风,你放手,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秦绍风不为所动,唇齿复上她的耳际,轻轻吐音:“小颜,我爱你,我想你……”

容颜这个还算保守的女人刹时五雷轰顶:“秦绍风,你有病是不是?”是一心非从他怀里挣脱不可的。

这次不用她费力,秦绍风简简单单说完这几个字自动将人放开了。上次她就因为反抗至胳膊上的伤口复发了,这回他自然不会让她再度受伤。他只是太想她,放开后静静的看着她眼里还有流光,这个男人狭长的眸子实在好看,灯光下也能明亮得跟流星一样。

容颜懊恼不已,不知他中了什么邪。

秦绍风深深的看她一眼打算走人了,走两步又回头:“容颜,我没喜欢过谁,更不会轻易爱上谁。但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你和我就谁都别想逃。”

他眸中的颜彩太坚定不移,带着毁灭的光,容颜看到心惊,心口狠狠跳了一下,他已经走到尽头消失转角。

一个小时之后秦远修开门进来,那会儿容颜还躺在床上分神,不等爬起来他已经直直过来抱住她,身体压上她,埋首肩窝里嗅了一下。抬头看她时俊颜十分凛冽:“怎么有其他男人的味道,让别人抱过是不是?”

容颜彻底没话说,比秦绍风撕心裂肺砸门那会儿还胆战心惊,何时秦远修还有这样的本事,连味道都辩识得出了?

自己抬起胳膊嗅了嗅,仍是难以置信:“真能闻出来?”

一句话顿时将秦远修惹恼了,翻了个身下来,默然地拿后背对着她,怎么叫也不理人。最后叫烦了,干脆爬起来去洗澡。

容颜狠狠敲自己的脑袋,真是傻了,要么正面回答是,要么索性一口否认。无头无脑的问那句干什么,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就是不知秦远修怎么知道,他的鼻子真有那么神通广大?

以前从没被其他男人抱过,从无验证他的特异功能,就算上一次秦绍风也一厢情愿的干过这种勾当,但秦远修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这一次确实被他说中了,容颜心里犯起嘀咕。若干次抬起袖子闻了闻,还是不确定。

秦远修洗完澡出来,直接按灭灯上床睡觉了。贴着床沿一侧,跟她相隔的距离足能再容纳两个人。

容颜凑上去,碍于前车之鉴全招了:“你回来之前绍风来过了,本来我没打算见他,可是他冲张叔发脾气,我实在听不进去就开门了……”实则这些话根本不用她说,只怕他一回秦家下人们早就汇报完了。但男人就是如此,喜欢听她自己复述一遍,像这样就说明她对他在乎并且一心一意。容颜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下面的情节,说话前先缠上他的腰松松揽着,又说:“没想到他会出其不意抱了我一下,不过很快就松开了,不信你看看我的胳膊,几乎没用我挣扎……”

秦远修猛然又爬起来了,伸手按开灯,容颜想问他:“你又折腾什么?”已经被他拦腰抱进怀里往浴室走,垂着眸子:“洗洗再跟我睡。”

那晚容颜的经历可想而知,差点儿被他搓掉一层皮去,往复洗了几遍,两个小时平白耗进去了。再从浴室出来,她觉得自己脱水了,被秦远修怎么抱回的床上都不知道了。

早晨秦绍风没下楼吃早餐,白林让下人去催了一次,仍旧不起。

秦号天冷着脸:“绍风被你惯得不像样子了,按理说年纪不小了。”

白林也很无奈:“年纪是不小了,婚事我们帮他张罗,要不给他在公司里找个差事,让远修带带他。”

秦号天没说什么,一旁静静吃饭的秦郝佳不以为然:“他肯去干吗?绍风的兴趣明显不在这上头。”喝了一口清粥,慢条斯理:“我看等他叛逆期过了再说吧。”

白林瞪她:“哪有你这样当姐的,对自己的弟弟一点儿都不上心。”

她说错了,秦郝佳是对一个太上心,以至于耗费了所有精力,自然而然要对另一个疏忽了。

白林也是说完才想起这一点,更加不满:“把用在远修身上的心思拿出点儿用在绍风身上,远修虽然也不服管,但只要不招惹他,比绍风要省心,多提拔提拔绍风。”

秦郝佳脸上堂而皇之的写着“没兴趣”几个字。放下筷子问她:“听说在给绍风张罗订婚的事,去过闵家了?”

白林“嗯”了声:“去找过闵母了,她也有这个想法,觉得绍风和安月很合适。两家商量着找个时间聚一聚,正式订一下这事。”

对于闵母的这个想法让秦郝佳很没想法,她就不信闵安月会答应,几个长辈还不是要白忙活一场。退席前肯诚的说了句:“妈,我觉得你还是别自作主张,不跟绍风商量好的事你做了也是白做。不是说那个苏意很喜欢绍风么,我看她比闵安月更适合绍风这样的小正太。”

白林脸色一变,对着秦号天抱怨:“你看看,都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几个孩子啊……”

秦号天沉声问:“最近怎么不见那个苏意来找绍风了?”之前有事没事一天总来秦家大宅转一圈。

白林草草应付:“估计绍风那天的话不好听,把小姑娘惹生气了吧。”实则她已经给苏敬恩打过电话了,想来苏意的自由是受到控制了。

苏意不现身,最舒心的还属秦绍风,虽然他自己就很任性,但他不喜欢任性的女人。

秦郝佳上班的路上直接给闵安月打了通电话:“安月,我爸妈和闵阿姨他们正在商量你和绍风的事,你知道吧?”

闵安月直言不讳:“知道,我妈昨晚还跟我说这件事来着。”

秦郝佳打着方向盘,问她:“你怎么想?”

闵安月兀自凄凉的笑了声:“郝佳姐,你不如去问远修现在是怎么想,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还敢想什么呢。”

秦郝佳心领神会:“好,我知道了。等他从美国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谈谈。”

闵安月握着电话愣神,秦远修的心思她从来揣摩不透,他总像喜欢闭起心绪活着。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正经算青梅竹马了,在别人设定的角色里他是王子,而她是公主,表面看来他们的命运最终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可是,却感觉离他忽远忽近,连带在一起的命运也是漂泊不定的。

闵母敲了两下推门进来,笑盈盈:“安月,今天不用工作?”

闵安月一下回神,拿起手边的包,回以一笑:“正准备走了。”

“安月,等等。”闵母叫住她,接着道:“昨晚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我觉得跟我们闵安门当户对的就属秦宋两家了,以前我和你爸有心让你和远修在一起,没想到他突然结婚了,不论外人怎么说,他是否还对你有情,远修就算了。其实我也很喜欢宋瑞,但你总说对他没感觉。绍风玩性是大了点儿,可是我们都看得出,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本质比一般的公子哥要强,你不防好好想想。”

闵安月把包挎到肩膀上,叹息:“妈,您就甭操心了,这事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二十大几的人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事业对于女人永远也不能算第一位的,你可别像秦郝佳那样,靠到最后再厚重的嫁妆只怕也没人愿意娶了。”闵母说话从来尖锐,喜欢一针见血。

闵安月已经不耐烦,匆匆忙忙的出门。

秦远修要出远门,而且明确说明回来的时间不定,下人们打定的时间是一星期。自打秦远修结了婚,离家最长的时间以一星期为限。容颜乐得自在,在家禁闭了这么久,他一出门她也算熬到头了。可是能看出秦远修不轻松,他从来拿出差不当回事,以往也时常去美国,那里有他的居所,住多久都算理所应当。这次看出细微的不同,出发前几日就极少看到他笑了,一天当中很长时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就算往常一样呆在客厅聊天,也保不准什么时候陷进沉默,而且是突发性的。可能某一个瞬间还跟容颜聊得正欢畅,被她逗得很开怀,但下一秒便有可能默然不语,细细的盯着她,看到失神一般。

容颜以为秦远修生意上的事遇到不顺,拍拍肩膀安慰他:“是不是近段时间公司又出问题了?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风顺的,有赔有挣才正常的。其实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秦远修不为所动,盯着她盯着她就是盯着她。

容颜被看得不自在,如果一天之内有一次一个人看你看到失神,你会堂堂正正的以为他在想心事,这都难免的。可是,如果一天之内他不计其数的看到发呆,是谁都会心里发毛,不是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就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容颜心里发慌,胡乱抹了两下脸,问他:“是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啊?”

秦远修冰凉手指抚上她的脸侧:“没有,很漂亮。”

一句话让容颜彻底笃定秦远修出了问题,他什么时候夸赞过她漂亮,照了快三十年的镜子,自己那张脸看习惯了,再瞧别人的都俗不可耐才对。从来都是这口:“你那张脸长得还没我好看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远修倾身上来,额头抵上她的,跟她眼观鼻鼻观心。

“原来有那么多人看上我老婆,我该高兴么?”可他说出的话明明听不出半点高兴,怡怡然的伤情怡怡然的不悦。

容颜攥住他一只手,纳闷:“远修,到底怎么了?”

秦远修反握住她的手,捏着几根指头提上来,无名指上还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低调奢华一颗钻石,明明闪闪的发着光。秦远修拿到嘴边亲了亲,眼里幽幽的光:“容颜,跟我拉勾,不许跟其他男人有关系。”说话间小手指已经挂上她的,他的手指很修长,根根白皙漂亮。

容颜看了一眼好笑:“喂,秦远修,这是小孩子的玩法。”

秦远修笑吟吟:“你以为自己不是小孩儿么?”果然按着儿时的那套玩法打勾勾,最后还盖了章,她要反悔不守规则就只能做小狗了。秦远修试探的叫了两次:“小狗,小狗。”见容颜嘟起嘴不满意,他却有板有眼:“知道不好听就得长记性!”

这次秦远修坐下午的飞机,由司机开车送他去机场。从前没有让人送行的经历,容颜理所应当的认为他这次仍旧不需要。看他只拿一个手提从楼上下来,还在心里打点时间,太久没出门了,正好可以约上夏北北和段安弦一起吃个晚饭。

心里刚打好谱,秦远修一边把电脑递给下人,一边套上西装外套,偏过头唤她:“过来,去送送老公。”

容颜愣了下,她还穿着自在的居家服,一身运动风,马尾高高扎起来。蹦达着过来,被他顺手移进怀里,保持着不可思议的状态问他:“送到哪儿?不会是机场吧?”

秦远修先不理她,吩咐下人:“把少奶奶的外套拿过来。”才低下头看她:“是啊,送我去机场。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愿意?!可是容颜不敢说,干干一笑,说违心话:“怎会不愿意。”忽然转折:“可是,我穿成这样不适宜出门吧?”

秦远修通体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相亲都敢穿成这样,送情郎就不行了?”

容颜脸上发烧,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企图反驳:“我那时年少,不懂事。”

秦远修已经将人带出家门,嗓音飘飘:“现在长大了,也不见多懂事。”

容颜窝在他怀里委屈的翻白眼。

车子已经开过来,司机恭敬的将车门打开,请两人上车。

秦远修却反悔了,将人转过来面对面,抚摸她光滑的额头:“还是算了,你胳膊上的伤没好,在家呆着吧。”

“不是说送你去机场?”

秦远修已经开始做交代,像心里眼里满满当当的不放心,半抚半揽着,嘱咐:“在家听张叔的话,别以为我不在家就能跟夏北北肆无忌惮的搅和在一起了。”刮了下她的鼻子,一语揭穿:“之前那么高兴干什么?随后就溜出去是不是?”

容颜垂死挣扎:“我……”

秦远修挑眉:“你不承认?”

容颜彻底认命:“我太承认了。并且深深认识到自己错了。”

秦远修看着她像看他不争气的儿女,眼角眉梢都是暖暖温柔,叹气:“容颜,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将你惯坏了。就你最让我不省心……”他的话没有说完,欲言又止。容颜静静的等着下文,他却不打算再说了。

把人移出来,手机交给她:“你的电话,里面有条录音,没事的时候可以听一听。”

容颜接在手里,是她自己的手机,像阔别了太长时间。

“好了,进去吧,我走了。”秦远修转身往车上去。

容颜立在原处没动,那时阳光正好,奢华的铺陈了一片金子一样耀眼夺目。秦远修身上就是很明亮的一团光,容颜忽然有种错觉,秦远修像要步入一个光影明媚的明空隧道里,下一秒便会消失,不知走进哪一个世界里,再与她无关。

“远修……”心里蓦然惶恐,下意识唤他。

秦远修转身,容颜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柔和单纯的光、斑驳缭乱的影,眼神茫茫的看着他。微微眯了眼:“怎么?”

光色太盛,容颜看不清他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你走吧。”

秦远修定定看她良久,嘴角温柔的弯起一个弧度:“乖。等老公回来。”

此后再过去很多年,容颜依旧清析记得秦远修那个模糊含笑的表情,他嗓音淡淡的说:乖,等老公回来。再不论遇到多少人,听到多少话,也不及这一句最动她心弦,哪怕情到浓时的海誓山盟。以至于她为此甘愿沉沦了好久,寻章摘句,信以为真,好像只要她肯等,他就会回来。说不准某个一睁眼的早晨,他就在她身边,陪她一夜白头。

容颜那时中了迷魂的蛊,久久不曾醒来。

本来打定注意晚上要跟她们一起吃饭的,秦远修一走真当没人管束她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忽然什么兴致都提不起,吩咐管家:“我上楼睡一会儿,晚餐时再叫醒我。”

夏北北争战这一回大有破釜沉舟之意,今天补习班最后一天,老师将人叫过来逐一提点,分析了整体优势和需要注意的几个地方,拍着肩膀祝这几人马到成功。

出来时整个人既轻松又紧张,夏北北站在路边想了想,这段日子好像竟独来独往了,虽然隔两日会打电话问问容颜的伤势,还都是秦远修接的。听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想将人叫出来放松一下。

摸出电话给容颜打过去,一连两个没人接,什么时候被秦远修关了静音,电话就放在容颜的枕边,也听不到。

夏北北抱怨:“没良心,竟然不听我电话。”眉头一折,方想起段安弦。她就像只离群的孤燕,找她的时候十有八九不在服务区,久而久之就想不起找她了。翻出她新换的号码,关机。夏北北彻底没辄了,只得怏怏的坐公交车回家。

开门进来时客厅里亮着灯,她握着门把手踌躇了一下,早上出去得是挺早的,不记得开过灯啊。

之后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心里刹时接收到一点音讯,心跳有力的起伏了两下,很是杂乱无章。知道是宋瑞又回来拿东西,多久没见他了?几乎不用数算,答案在心里脱口而出:“整整十天。”之前早出晚归照顾容颜,后来正式上补习班了,更忙得天昏地暗,既然交了钱就不想蹉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才对得起她交的学费。

这一刻兴奋至极,补习班刚结束他就出现了,像一种美好征兆,觉得是老天给她最好的奖励。

宋瑞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愣在门边的夏北北,歉意笑笑:“是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夏北北立刻摇头,急迫的有些好笑。

“不是,不是,是没想到你会过来。”

宋瑞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大步走下来示意给她看:“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我总过来拿东西也不礼貌。这回好了,都搬完了,你可以换一把钥匙。”

夏北北疑惑:“干嘛?”

宋瑞很倜傥的挑挑眉:“傻丫头,怎么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

有什么好防备?!夏北北一直想不明白,他分明对她避闪不及,就算她主动进犯他也会秉承君子之道退避三舍。她再多此一举的防备,不显矫情么。

再说,她连心门都打开了,巴巴的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肯光临寒舍,又何况这一道门。

宋瑞见她没了表情不说话,淡淡瞄了一眼,又问:“怎么,这种补习班很辛苦?看你好像瘦了不少。”

夏北北脸上又恢复生机,明眸闪闪:“你觉得我瘦了?”看来没白折腾自己。

宋瑞一眯眼,煞有介事:“真瘦了,减肥了?以前那样不好么。”

夏北北自然不敢说她有宏伟目标,减肥只是其中一项。为了这个她近半个月都没怎么吃东西,就早餐稍微丰盛一些,跟她过去的食量比较也是没得比的,至于中午和晚上更不值当一提。前一星期她饿得死去活来,多少次差点儿前功尽弃,还好她有强大的精神支柱,一想到就觉得没什么了,命都可以舍的,又何况几顿饭。过了那段最难耐的日子其实也就没什么了,就像适应了一种状态,空腹反倒自在。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减肥,就是有点儿忙。”

其实夏北北也有一双明亮的眼,铺陈着一个女孩子最辉煌的锦绣前程和大好姻缘。夏北北从来没觉得生活像现在一样这么有盼头过,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开心。才发现以前的日子全都虚度了。

宋瑞眼里闪过若有似无的一丝深邃笑意,这个神态的夏北北让他想起一个人,同样纯净如水的感觉。

“吃饭了吗?”

自然没吃呢,话一出口,说了假话:“回来的时候顺便吃过了。”

宋瑞抬腕看了眼时间:“既然吃过就算了,我自己去吃。”

夏北北送人离开,见人马上走进电梯,忽然叫住他:“宋少?”

宋瑞转过脸,端端挑着眼;“你叫我什么?”

夏北北小声答:“宋瑞。”

宋瑞淡淡应了声:“嗯?还有事?”

电梯门打开着,夏北北快速走过去,半低着头:“我复试完就去找房子,你想怎么处理这座……”

“原来这事。”宋瑞听明白了,一步进了电梯,从容看着她:“没时间处理它,你先帮我看家吧。”

“可……”夏北北再想说什么,电梯门已经缓缓和上,掩映住宋瑞一张锦绣容颜。

夏北北立在当外任心跳加速再加速,幸好宋瑞已经走了,否则只怕要听到她的心跳声。

窝到床上给容颜发短信,按键时一阵傻笑:“小颜,我最爱你了。”发过去了又觉得不够,接着又发了一条,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容颜醒来时看着这两条短信摸不着头脑,揉了揉眼睛干脆给她打过去:“夏北北,你是不是补习班上傻了?”都说了让她退钱,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北北扔下打发时间的闲书,靠着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态,很愉悦的说:“你才傻了呢。你知道么,这个班真的很顶用,老师讲的都很实际,而且我们每个人哪里有不足他都能一眼看出来,我觉得太有用了。”

容颜揉着太阳穴感叹:“你说有用就有用吧。那两条短信怎么回事啊?睡迷糊了?”

夏北北答非所问:“我回来时见到宋瑞了。”

“然后呢?”容颜不觉得这个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催她:“先回答我。”

夏北北静静的说话,一刹间像在默念感言“就因为看到宋瑞了,所以才想谢谢你么。小颜,我知道自己跟宋瑞很遥远,估计到达他不比我考公务员的心力历程容易。但这不一样,我现在感觉自己有源源不穷的动力,比考公务员有盼头多了。呵呵,从来不知道啊,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容颜叹气:“北北,其实我后来老在想,鼓励你喜欢宋瑞是对是错,他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如果最后真拿不下,你会不会怪我?”要知道情伤是很苦的,不比害一场大病舒坦。

夏北北热情洋溢,又沉着冷静:“怎么会怪你,感谢还来不及,就算你不发动我,最后我还是会爱上宋瑞,只是不会这么勇敢,早早正视自己的心。”心动是种很奇妙的感觉,看似无声无息,实则仔细观察会有细碎响动,像冰雪断裂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夏北北一早就听到了。早到自己都匪夷所思。“小颜,我这二十来年活得都太保守了,死水一样,每天想着怎么奔出那个贫困的圈子,怎么让家人满意,有对别人炫耀的资本。上学的时候苦苦守着第一的位置,做梦都害怕被人抢去,没哪一时轻松过。上了大学,看别的女孩子活的多姿多彩我也十分羡慕,觉得真好,但我不行,得拿奖学金,还得争各种补助金,才能维系不至于中途退学的命运。再后来为了家人梦寐的国家饭碗,一门心思考公务员,也常常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无望的不归路,在这样现实的社会里像我这种没钱没势的本科大学生有多难出头其实我想得很清楚。可是怎么办呢,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永远把不能让别人失望放在第一位,都忘记自己也是有需求的,梦想亦或爱情。所以现在这样让我很知足,有春暖花开的感觉,第一次觉得生活不单是种使命。其实我就没以为最后能拿下宋瑞,但能喜欢他就是好的,与他无关啊,是我自己要默默的喜欢。就算他最后不是我的,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仍是喜欢。以后再想起,也会觉得满足,起码蹉跎了这么久的青春,还有一点儿美好回忆的。”

容颜说不出的感动,没有人比夏北北坚韧,认准的目标再坚难困苦也会咬着牙达成,却没想到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无欲无求,端端的一种正值洒脱。话一出口跟她打笑:“夏北北,你不中爱情的毒则已,一中就是毙命型的,你这种觉悟太高了,佩服,佩服。”

夏北北有模有样:“承让,承让。”转而又问:“之前怎么不接电话?”

容颜边下床边说:“秦远修给我静音了,睡着呢,没听到。”

夏北北了然:“难怪,秦少在家呢?没打扰到你们吧?”

“去美国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本来打算跟你一起吃晚饭的,爬到床上就困了。”

夏北北欢呼:“那现在出来吧,我打电话也想让你出来转转。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

容颜已经下楼,室内灯火辉煌,召示着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晚不了,家里已经把晚餐做好了。你跟弦子一起吧。”

夏北北咂咂舌:“别提她,电话关机。”

容颜爱莫能助:“那我没办法了,你自己消遣吧。”

“好吧,反正我在减肥,不能吃晚餐的。”忽然有几分兴致勃勃:“小颜,宋瑞说我瘦了。”

容颜手一抖,电话险些滑出来,拔高音调:“乖乖,还真减肥了么?见成效了?”

“我也不知道。”夏北北怏怏答,很没底气。其实一直以来根本不敢称,也没时间太照镜子,就怕饿得死去活来转首一看却不见成效。

容颜失笑:“好了好了,我明天过去看你。”

夏北北一口应:“行,明天我面试完就找你。”

容颜又吓了一跳:“原来你明天面试,我过去陪你吧。”

“别,搞得惊天动地的,我心里肯定紧张。”拍拍胸口,感觉现在就处心跳紊乱中。

容颜乖乖的:“那我守着电话静候佳音总行吧?”

夏北北母爱泛滥一次,缓缓夸赞:“这样才乖。”

容颜坐到餐桌前忽然想起秦远修走前留话了,说里面有条录音,供她闲来消遣。以为什么好玩的,或者他有什么话想对她说?这样一想不禁心情激动,虔诚小心的翻出来,就差面红耳赤。会不会像偶像剧里的情节,一打开是男主对女主情深似海的表白,然后感动得女主一踏糊涂,泪流满面……这种泡沫想法毕竟没升华多久就破灭了,手机的音质很好,连感叹和啜泣都听得一清二楚,像皮肉里的血管脉络,一眼就能分出静动。太熟悉的女音,段安弦的天籁女中音这会儿正以一个歇斯底里外加咬牙切齿的方式传播出来,没有别的,字字句句都是对她容颜的憎恨和控诉。容颜惊得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木头人一般。她没想到在安段弦心里她这么不好,简直十恶不赦。

秦绍风很早前的说法这一刻有了强大的论句加以证明,忽然发现一直被愚弄的人是她。段安弦分明就喜欢当年那个帅哥学长,并且听她的讲述三人似乎还有段晦暗不明的三角恋,只是,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不明不白的被牵扯进去,又不痛不痒的被记恨了这么多年,而她一直处在一个观众席的位置,半点儿发言权都不曾有过。然后据说那个帅哥学长为了帮她雪耻还将段安弦怎地了,以至于成为导至段安弦自爆自弃走上小三这条道路的主导因素。最可笑的是,几个人不折不扣的一段血泪史以一个独幕剧的形式被段安弦演绎完了,她这个主角没感知任何风吹草动就落下个罪人的名号。而段安弦竟感觉自己多委屈,她容颜倒成了不择手段的人。现在才想明白,当年帅哥学长无所谓的一句夸赞怎就在校园里激起那么大的一场腥风血雨呢,原来别人都心知肚名,或者对段安弦的捏造信以为真,围观她如何伪装贞节烈女?像极了当前的选举现状,好比她到了合法年纪,并且拥有了选举与被选举的权利,却一直被人暗箱操作,明明该是她的权利却连边都沾不到。被段安弦这个相当于人大代表的角色统统代表了,无论代表成什么鬼样子都敢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民意。容颜就纳闷了,什么时候段安弦变得这么猥琐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抢什么帅哥学长,而她却反过来对她的老公下手。成何体统?!

段安弦分明将她当成了假想敌,所有恩怨情仇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症,是她不平衡的心魔在作怪。

容颜的心路里程经过一阵剧烈变迁,由之前的不可思议再到气愤难当,最后成了笑不可遏。好笑段安弦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是怎么设了一个套把自己套进去的?当年她花大心思把自己跟帅哥学长遥遥分在两边,扭曲工作做得也实在到位,两年下来就真的密不透风。她从来不知道大学时代有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一心想过追求她。她觉得段安弦用错了计,莫不如当时就把真相告诉她,以容颜当时的心态该不会跟她争什么,何必搞成如今这种鸡飞蛋打的不堪局面?!

难怪秦远修对段安弦总是左拦右阻,是她误解了他,根本就不是秦远修无理取闹。容颜的心思灰冷下去,种种详和画面粒粒在目,如果是一个人的伪装绝不会做得那么好。她觉得段安弦恨是恨她的,用她自以为是的想法无厘头的恨着,但很多时候她对她该也是真的好,有些情绪再高绝的演员也演不出来。

就算从认识那个帅哥学长开始两人烙下仇恨,那之前呢?她们是毫无芥蒂的好姐妹吧?思绪一下飞远,如果没有段安弦她的确不可能认识那个叫做沈莫言的男生,那时已经大二了,突然一天段安弦一进宿舍就扬言要带大家去开荤,姐妹四人梳妆打扮去了才知道是沈莫言请客。惊讶是一定的,沈莫言这号人物在整个校园都太风云了,可能有学生记不清校长的名字,但没人不知道沈莫言。绝对高高在上的标杆级人物,m大最拿得出手的形象代言人。容颜知道他,可他一准不知道除了段安弦以外的其她人,不对,夏北北也有可能认得,年年拿头奖的人物,但容颜和刘小绝没跟他认识的契机。摇摇晃晃不挂科就算谢天谢地的主儿,又貌不惊人,不能像识金子般一眼晃瞎别人的眼,那之前沈莫言也的确不知道容颜这号人物的存在。没什么特别的一顿饭,只是有帅哥坐陪连带埋单吃起来照平日激情澎湃一些。席间沈莫言就坐容颜对面,抬头时会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也没觉出什么特别,觉得名不虚传,近看是挺养眼。温文尔雅,钩起唇侧一笑也会露些坏男人的邪气,听说家里很有钱,也算得天独厚,这就是容颜见他时的全部想法,除此之外就再没想法。

轻一颌首,又想起一条,席间他是漫不经心的问过她:“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容颜当时嘴里含着食物,又热又烫的回答时缓了半拍,瞪着眼不可思议看他。沈莫言一下便笑了,声音很爽朗,听起来并不突兀,瞧着像很开心。

还是段安弦替她答的,开玩笑一样:“你肯定没见过她啊,她每天只做三件事,上课,吃饭,睡觉,很少在世面上晃。当然,睡觉总是排在第一位,其他那两样在需要时可以随时让路。”

刘小每次见到长相倾城一点儿的男生都会头脑晕眩,兴致勃勃的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小颜很神奇的。你要跟她聊天必须以不间断的方式进行,稍停一停就完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沈莫言也这么八婆,煞有介事又趣味浓厚的问:“间断了怎样?”

刘小握着筷子答得悠闲:“睡着了啊。”

一顿饭容颜吃得倒是刻骨铭心,没觉出被谁青睐,成了一桌人的笑柄倒是真的。每一次爆笑或者狂笑都与她有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竟是一个笑话。

这个插曲之后似乎便没什么太深的交集了,一学期过去也没见过沈莫言几次,这种启明星一样的人就该远在天边,哪有时不时被她撞上的道理。但也有没道理的时候,好歹也算认识,见到时他会热情的跟她打招呼,笑容一如既往的温软,以前听说这个男人有点儿不解风情的,当时容颜以为传言有误,看来则不然。

有一次下午第一节课容颜起晚了,本来打定注意不去了,可是段安弦发来短信说要点名。她连滚带爬的出了宿舍奔去东教的时候远远听到有人叫她,停下一看还是百十米开外的沈莫言,真佩服他的好眼神,既不近视也不闪光,实在难得。

沈莫言过来跟她说话:“去上课?”容颜心里骂他明知故问,嘴上急迫的:“嗯。”了声。然后他没打算放人,又问:“睡过头了?”说话时低头看着她,一双含笑眼。容颜心里焦躁难安,有脚底抹油的冲动。心不在焉:“是。”这一下答得缓慢了些。

沈莫言伸手过来挑起她的下巴,端端认真的瞧着她,眼里似笑非笑:“嗯?又睡着了?”

容颜十分火大,情真意坚:“学长,我……我们老师点名呢。”那意思,识相的还不让开。

沈莫言仍旧不紧不慢的抬腕看时间,也不说放人走。抬头飘飘的说:“学号很靠前吧,你这个时候去也来不及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学号很靠前?”容颜瞪大眼,模样可爱。

沈莫言笑笑:“正常人的套路该是问我,‘你怎么知道来不及了?’才对吧?”

容颜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套路改问:“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来不及了?”

沈莫言挑了挑眉,懒洋洋:“因为你的学号很靠前啊。”

容颜控制住一头栽倒的冲动,对他另眼相看,谁说这个学长很正派的?分明很不靠谱么。苦大仇深看着他:“那个……学长……”没说完就听沈莫言又问;“段安弦没跟你说么?”问这话时一脸期许,若心平气和的时候容颜或许会钻研出点儿什么,但那时她整个人魂体分离,隐讳的问题直白话她也不见得立即能消化。于是皱着脸就差哭出来:“说了啊,就是段安弦说要点名我才奔出来的。那个……学长,我真得走了啊。”

再后来学校里就风起了那个传言,说沈莫言公开夸赞她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株莲,名人点评果然了不得,难怪出书的都找个重量级的人物写序,本来她在m大三年都没能出人头地,注定余下的时光也该默默无闻的,不想沈莫言一句话引来众多人对她围追堵截,让她一夜之间变成了颇俱争议的焦点人物,搞得她整个人都很被动。

为此她实实在在的苦恼了一段日子,宿舍门都很少出了,到处是打量的热切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当时对沈莫言的没有想法一下变得很有想法,直想拿刀砍了他,一解心头之恨。

还好随着大一新生的到来,新话题不断出炉,这件事被视作前浪之势顶了下去,就像被雪埋的帖子。而那时沈莫言本科已经毕业,据说出国读研了,事态自然平息得无影无踪。

那时他们也大三升大四一天比一天忙,再加上身边杂七杂八的发生了不少事,便没看出段安弦有什么不同。失落是她自己的失落,她不说,她们自然也不明白。没想到会风轻云淡的结了恨,在段安弦眼里俨然是血海般的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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