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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他冷不丁听见小屋里传来呼啦一声,像是有人晃动铁链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不太明显,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地传入毓秀耳中。

毓秀敲击木鱼的动作一顿,一时间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是谁发出的声音?是师父和师兄他们?可是他们怎么会发出铁链晃动的声音?而且他们离得较远,那声音又明显是从附近传来的。

毓秀不敢再想下去,连忙继续背诵经文。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有人赤脚踩在地板上,由远及近地向他走来。

最后,脚步声在他跟前消失了……

毓秀全身汗毛在瞬间炸开,夜风吹拂,灌进他的略微汗湿的衣领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还好他能听见师父师兄的木鱼声和诵经声,那颗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安分了一些。

「毓秀。」二师兄忽然喊了他一声。

毓秀下意识睁眼,朝二师兄所在的方向看去,看见回廊尽头立着一抹灰白的身影。

那抹身影如同无声无息的鬼魅一般,就那么静悄悄地沐浴在月光下,他偏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毓秀。

真是二师兄?

二师兄抬起手,对他招了招手。

毓秀知道诵经是大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停下来,可此时他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一般,放下木鱼槌,起身走过去。

「二师兄?」毓秀小声说,「怎么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毓秀!」

这一声犹如一根木棍,狠狠敲醒梦游中的毓秀。

毓秀这才看清楚,庭院里哪有什么二师兄?分明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的二师兄正坐在一盏红灯笼下,手里拿着木鱼槌,扭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第2章 邪神(大修)

毓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愣在原地,无措地张了张唇:「二师兄,刚才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二师兄一脸茫然:「我没有叫你过来,我根本没有说话。」

剎那间,毓秀汗毛倒竖。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刚才那抹灰白的身影根本不像二师兄。

且不说那抹身影更高更瘦,退一步讲,二师兄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怎么可能在诵经时做其他事?

既然那抹灰白的身影不是二师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小屋里的那个。

那个邪神……

显然二师兄也想到了这一点,陡然间灰了脸。

若是白天,毓秀便能看见豆大的汗珠从二师兄额间滚落,不过即使在夜里,他也能感受到二师兄情绪中那掩饰不住的畏惧。

「毓秀。」另一边的怀善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忽然厉声开口,「回去,接着诵经。」

「是,师父。」毓秀动作僵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打坐诵经。

夜还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毓秀又听见了铁链晃动的声音以及赤脚走路的声音,就在他身旁响起,近得好像只要他睁开眼,就能看见他不想看的东西……

毓秀的心口上宛若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双眸紧闭,逼迫自己心无旁骛地背诵经文。

良久,那些声音终于消失。

等到破晓,和遥远山头交接的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怀善以及两个师兄的木鱼声和诵经声才慢慢停下来。

毓秀的四肢早已麻木,他睁开眼,看见呈现出美丽渐变色的天空,憋了一个晚上的气终于松下去。

他面如土色地收拾好东西,抬头看见怀善疾步向他走来,后面跟着惊魂未定的两个师兄。

毓秀连忙起身站好:「师父。」

怀善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毓秀不敢有所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昨晚的所见所闻交代了个彻底。

怀善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发生,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转头看向小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来,这栋不大的小屋安安静静地被缠绕在铁链之间,小屋的门窗都被钉死了,整栋小屋犹如一个密闭的盒子,散发着沉沉死气。

许久,怀善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们师祖说得没错,该来的还是会来。」

向来性格沉稳的大师兄头一次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他问:「师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善看了眼毓秀,回:「顺其自然。」

毓秀被怀善那饱含深意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心想怀善说话就说话,看他做什么?

……还是说怀善打算就昨晚的事找他算帐?

想到这里,毓秀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他已经够努力地冒充小和尚了,可是他毕竟不是原装的小和尚,昨晚的事着实在不可控的范围内。

要知道在半个月前,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不过直到离开,怀善也没有说要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江福赐等在院落外守了一个晚上,见师徒四人出来,忙不迭把他们往住处引,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沿着回廊往回走了一段路,宅子里又热闹起来,此时正是新一天的开始,僕人和丫鬟都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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