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和乐融融的屋子登时就安静下来,陈琬琰垂着眉眼收了笑,撇开眼瞅着手上的翠玉柔瑕镯。
老太太顿时就冷了脸,“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吗,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珩态度恭敬对屋中长辈行了礼便在一旁坐下,语气恭敬的对老太太道:“祖母,孙儿昨日被人灌了许多的酒,头脑有些昏涨,故而今日起的晚了些。表妹心疼孙儿,这才搀扶着些,望祖母体谅则个。”
陈琬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人扯谎眼都不带眨的,昨夜分明就没有醉醺醺。心里早把他骂了个遍,合着就你表妹心疼你,影射我这个正室夫人不体贴呗。
老太太脸色这才舒展了些,语气也跟着好了不少,只道:“以后切莫要放浪形骸,你一向循规蹈矩,正直君子,万不可再做如此轻浮之举。”
老夫人说罢,睨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周淑清,“大哥儿如今娶了正室主母,你也很不该再这般纠缠大哥儿。”
周淑清的脸登时就白了,下唇被她咬的出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手里的帕子险些揉碎,楚楚可怜的望了眼李珩的背影,泫然欲泣。
但见李珩只是挺直腰背坐着没动,显然是没打算替她在老夫人跟前说好话,轻咬银牙应道:“是,清儿记住了。”
陈琬琰勾唇,看着李珩一脸心疼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哎,乱点鸳鸯谱的天家啊,心中为红颜薄命的陈琬琰,还有不幸的自己默默点了根蜡。
“我宣平侯府素来家风清正,你也该心里清楚一些莫要糊里糊涂。”老太太沉着脸,眉目厉色尽显,“便去抄十遍佛经清清心罢。”
周淑清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恨恨的瞪了眼坐在老夫人身边云淡风轻的陈琬琰,最后只弱弱的应了个,‘是’。
众人都知老夫人是在给陈琬琰撑面子,是以昨夜李珩未宿在新房的事便也没人提起,生怕触了老夫人霉头再遭一顿训斥。
各人心里都看不上陈琬琰,抱着看大房笑话的心态恭维了老太太几句,又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实则心里都是门儿清。
见老太太满意的舒展了眉,侯夫人忍住心里的难堪,这才勉强的笑着说了句,“母亲从方才便一直拉着大哥儿媳妇儿,可见是爱屋及乌了。”
陈琬琰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侯夫人看来对她不是很满意呀。
老太太闻言,道:“陈将军教养出来的孩子,我很放心。”
宣平侯夫人脸僵了僵,而后继续笑道:“陈家大姑娘媳妇儿见过,确实是个知书达理的,依媳妇看,姐妹二人倒是不太一样。”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侯夫人顿时便噤了声,还是宣平侯说了几句好话缓解了尴尬。
“大哥儿媳妇儿模样也是极出挑的,小姑娘性子活泼些也是好的。”李二夫人笑着说道。
陈琬琰眉目含笑的看向说话的妇人,貌合神离的一屋子人每个人脸上都笑着,表面一派祥和心中各有各的算计。
她无语的望着这一屋子人,感觉跟进了狼窝一样。
老太太命人摆了饭,宣平侯用了饭要去上朝,李珩同陈琬琰也要去宫里谢恩。
陈琬琰没想到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平生见过最大的官还是她们馆长。现在因为一场穿越竟然成了勋贵人家的媳妇儿,大将军的女儿,来的第二天还能免费参观皇宫,面对面见这个世界最高领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坐在马车里美美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感受到一束幽幽的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打了个冷颤猛然睁开了眼,不爽的问他,“看着我做什么?”
李珩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琥珀色的眸子沉了沉。
陈琬琰本能的感到有些害怕,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她不自在的别开眼,靠在一边想着昨晚那人的小意温存,再想想身边这座冷冷冰山,竟然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人怕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痴心妄想。”李珩忽然说道。
“?????”陈琬琰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自己,问他,“你在和我说话?”
李珩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她。
陈琬琰:“……”
她痴心妄想什么了,她不就为了吃上肉对他用花言巧语哄骗了一番,也没做什么吧?况且她也说清楚了就此一次,他也同意了,现在后悔了算什么事儿。
陈琬琰寒着面睨了他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漠的回了句,“你不要妄想我便是了,管我作甚。”
言下之意,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本姑奶奶不需要你管,说了一次就一次。
见他不为所动,也就闭目塞耳养神去了。
进了宫陈琬琰跟在他身后好奇的左顾右盼,这里和她去过的故宫不太一样,珍贵的花草令人咂舌,她竟然还看见了一支绿头牡丹。
小内侍半弓着身在前头引路,一直目不斜视的李珩竟然抽空偏头瞪了她一眼,无语望天。
她肃容目不斜视的往前看,这一看不打紧,直接吓了她一跳。
十米开外站了一大群内侍和侍卫,一位身着姜黄色五爪金龙立领锦袍的挺拔少年负手而立,身材修长笔直,只看背影就觉得此人定然风姿卓绝,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斑驳树影打在他的背上平添几分挺拔俊秀。
“微臣李珩给太子殿下请安。”李珩跪在地上见陈琬琰呆愣的站着,拉了她一把,道:“微臣携夫人陈氏,来向陛下谢恩。”
那锦衣少年闻言回头,一双眸子似平静无波的湖面,犹如一面硕大的银镜,在月光下闪着灵动的光华,一瞬间便迷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