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尤澈听到这句,方才放松了警惕,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以前你在科考的时候,听说有一篇策论里提及了爆竹一事,你引经据典,从火把到爆竹再到火炮,写得十分精彩。”温衍正视着他,开门见山地道:“后来我听人说,你对爆竹这方面,非常有心得。”
尤澈一愣,有些干干地抬眼望了望温衍,道:“啊?其实,臣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本王今儿是想请教你,这九州上下,哪里的爆竹最特别?火力最为强盛?”温衍笑了笑,道:“这两天父皇与本王在闲聊的时候,让本王开始要准备一下大婚事宜了。本王就想着,在大婚上,用最特别,最容易响彻云霄的爆竹,方能更喜庆些。”
说到这儿,尤澈方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若是太子殿下大婚之用,那定当是要最好的。寻常官坊里制作的,其实已经足够了吧?万一坊间的不适合,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本王和父皇一心都为天下百姓着想,百姓们能用得,为何本王大婚用不得?”
尤澈想了想,方才道:“若是殿下询问爆竹一事,微臣确实是略有心得。”
“说来听听。”温衍似是兴趣大增了起来。
“就九州来说,津口的陈家烟花坊,苗疆的白家火坊,还有武夷的杨火炮,这三家是目前坊间最为鼎盛的。”
温衍点了点头,说:“津口的陈家,本王知道,前段时间大婚之日定下来的时候,本王还了解过一段时间他家的烟火,响度虽然不错,但是时长不行。”
“其实,这三家来说,要论爆竹的时长,当属苗疆的白家是最好。”尤澈认真道。
“可是,苗疆那边太远了。而且,”说到这儿,温衍顿了顿,笑了一下,“瑶儿是个胆小的,她小时候就怕蛊毒之类的东西。苗疆那边最盛蛊毒,本王怕错用了苗疆的,她会心里头不高兴。你知道的,本王最疼她了。”
屏风后头的苏沐瑶神色一凛,咬紧了一口白牙,并捏紧了腰间的金丝长鞭。
手有点儿痒。
想拿鞭子抽抽某人。
“那就……武夷的杨家火炮吧!”尤澈方才道:“这武夷的杨家火炮其实有点儿名气,咱们朝廷的军器所曾跟武夷杨家合作过。”
“哦?这个本王倒是不知。”温衍赶紧道:“既然是军器所合作过的,那想必你可以联系到武夷杨家吧?”
“可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要?”
“自当是越快越好。”温衍笑道:“若是这杨家火炮深得本王的心,本王会用双倍重金购得。毕竟这大婚,一生只有这一次,本王可不想含糊草率了。”
“是,微臣这两天回去就操办此事。”
“可是,武夷到京师城这里,路途着实遥远。本王的大婚在即,会不会来不及?”温衍忽而眉头一蹙,担忧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运输行程加快速度?”
“这爆竹从制作,到成品,再到运输,确实需要一些时日。”尤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若是按正常速度,从武夷到京师城这里,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主要是,在路上耗时太久。”
“可不可以在一个月内送来?”温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尤澈面色有点儿僵。
温衍笑了:“本王知道,尤尚书你是有办法的。记得很多年前,边塞有一批辎重车也是赶不及,你还不是让这批辎重车按时抵达了么?”
“哦,那都是很多年前,有杜大将军的印信,方才能那么快速地将辎重物运送到各大边塞要地。”
“杜大将军?”温衍一愣:“是哪个杜大将军?”
“当然是杜弦大将军。”尤澈淡淡道:“寻常一些辎重车每到一个地方,都是要城防将军做检查的。但是,唯有杜大将军的印信,方可通过层层检查,无需这般怠慢。而且,当年也只有杜大将军的印信,才能申请到兵部最快捷的兵车。”
“哦?这个本王倒是不知。为何杜弦的印信会这么有效?”
“因杜大将军行事谨慎,所需辎重都是他亲自不厌其烦地严加审查,因而得了个靠谱的名声。后来只要是他的大军所需的辎重,都不会有任何疏漏,他为陛下打江山几十年,没有一次是在辎重上出过差池的。因而,所经过的城防将军,只要是看到杜弦大将军的印信,都无需检查,直接通过,方才更快了一些。”
“这样啊!”温衍单指时不时地敲着桌案,闷闷地道:“可是,杜弦已经赋闲了……对了,他是什么时候赋闲的?”
“三年前。”
“尤尚书的记忆真好。”温衍微微一笑。
“谢殿下夸奖,臣是始终都在兵部做事,因而知道得更详细了些。”尤澈认真道:“有了杜大将军的印信,到时候爆竹会运送得快一些。不过,要想拿到他的印信,臣可能办不到了。”
“无妨,本王会亲自去请他。”温衍的眼底笑得意味不明,“可是,如果这速度本王还是觉得太慢,怎么办呢?你知道,时间紧迫,本王恨不能明天就把瑶儿娶回东宫。”
苏沐瑶心头一紧,恍而隐隐明白了温衍的言下之意。
尤澈认认真真地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道:“殿下手边的可是舆图?能否借我一用?”
“可以。”温衍将一卷舆图递给了他。
尤澈将舆图展开,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合上,对他道:“若是殿下真的着急,不如我们可以走水路。”
“水路?”温衍大为意外:“水路固然很快,可所运之物是爆竹,若是走水路受了潮那不算是毁了么?本王可是重金买来大婚一用呢!”
尤澈面色沉静,语气却比原先轻松了几分:“据微臣所知,武夷的杨火炮用料特殊,寻常不惧怕雨水风雪所侵袭。因而,才跟朝廷的军器所有了合作。”
“哦?”
“武夷的杨火炮听说在起运的过程里,都有他们的一套工序,包括在送达之后,还需要添加一些什么,方能保证爆竹,乃至火炮的功效,是属于制作里的一种操作。这些,也是臣跟他们接触的过程里才了解到的。”
“也就是说,他们杨火炮那边的人,会全程参与并护送了?”温衍机警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错。”尤澈点头认真道:“寻常都是他们杨家的家主亲自护送火炮相关进京,微臣和兵部的一些人全程审核,确保无误,方才引入军器所,和所里的各位大人们,再加以协商。”
温衍的眸光落回到那张舆图上,不过,他低头垂眸的时候,所看向的并非武夷到京师城的这条路。
而是京师城到塔城的路。
一条宽敞的离河,就在津口以北,延伸至塔城。
温衍的手指忽而捏紧,抬向舆图上方时,所指向的,却是京师城外的京杭大运河。
“到时候,武夷那边入了水路,应该就是从这里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