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殿外,宫人跪了一地。
刘喻退开三步,站至正使身后。
“陛下万安。”
帝王亲至,顾瑜安屈膝行礼。步摇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华光流转。
“平身。”
萧询眸中万千情绪划过,目光一刻都未离开眼前人,顾瑜安微微一笑以对。
正使上前,提醒道:“陛下,吉时已至,请陛下为嘉懿郡主授宝册。”
女官捧了金册站到一旁,所有人等依序就位。
瑜安挑眉,跪于软垫上,裙摆如花一般盛放。
她面上含了得体的笑,抬眸望向萧询时,不卑不亢。
授册的祝词是礼部早便拟好的,萧询取过宝册,道:“愿郡主——”他顿了顿,“长乐未央,欢欣顺遂。”
正使一顿,礼部选来的祝词远非是此,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始,以“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终。
他不敢多言,依着礼数往下唱和。
顾瑜安波澜不惊,接过了帝王手中象征郡主尊位的金册。
金箔绘刻细腻,闪着光辉,置于描金的托盘中很有分量。
她将宝册递与身后的檀佳,欲起身时,萧询对她伸出了手。
大典之上,外臣女官皆在场。顾瑜安没有拂他的面子,借了他的力站起,旋即抽回手。
“陛下亲至,臣女不胜欣喜。”
她笑着一字一句谢恩,仿佛萧询只是她的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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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亲自送嘉懿郡主出宫,高进领着宫人远远跟着。
近日朝政繁多,陛下不过只匀了两刻时间至册封仪典。但此时此刻,竟无半分回去的心思。
萧询望身侧落后自己半步的人,他一早便知道顾家这位小郡主的名字,顾玥安。
只是从未想到,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总会遇见,身世我想亲自说给陛下罢了。”
瑜安主动开口解释,并不想因为自己,让小叔叔在萧询面前为难。
那日在望仙楼偶遇,萧询竟当真未派人监看,倒让她有些意外。
昔年旧事,她虽是亲历者,记忆却早已模糊。
顾家蒙难,父亲奉帝命监刑,用病逝的幼子偷天换月,救出她养在身边,顶了叶家三公子的身份。
这些恩恩怨怨,无论是父亲还是小叔叔,都不愿她过多接触。
萧询安静陪在她身侧,听她从两府旧时情谊,横生变故,一直说到与顾王叔相认。
瑜安诉说时神情平静,语气中是淡淡的忧伤。
父亲和小叔叔提及这些事皆讳莫如深,兄长置身其中不便多言。
她亦没有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倾诉的对象,竟然是萧询。
她停下脚步:“陛下,到安正门了。”
此乃内宫与外朝相交之界,王府的车驾即停在此处。
瑜安施施然一礼:“臣女告退。”
她先行离开,萧询立于原地,目送车驾离去。
瑜安是王叔寻觅许久的小侄女,虽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可细想下来,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无怪乎王叔见到瑜安不久,待她便格外亲厚。
原是亲人间的缘分使然。
萧询收回目光,有了郡主的名位,瑜安会长久留在靖平王府中。
是件好事。
……
册封郡主礼成,靖平王府择了吉日为嘉懿郡主设宴。
听闻陛下不仅亲自为郡主册封,筵席当日亦会亲至,给足了王爷与郡主礼遇。
靖平王一改往昔低调作风,广散请帖,遍邀京中世家。
王府外摆设三日流水席宴,与民同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对嘉懿郡主的疼爱。一朝寻回,便是怎么庆贺都不为过的。
为着半月后的大宴,靖平王府上下风风火火备办起来,忙中有序。
王府少有这等盛事,十几位管事个个打足了精神,务必要将此事备办得尽善尽美。
不过两日时间,靖平王为嘉懿郡主设宴的消息,整座北齐皇都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花团锦簇的荣宠与富贵,俱集于郡主一身。
“还有一事,”韵华院中,顾昱淮对瑜安提道,“须去千佛寺还愿。”
再撤去牌位。
此事必得她亲往,不可由人代劳。
“我明日去一趟便是,”瑜安点头应下,“小叔叔不必陪我”
千佛寺就在京郊西处,快马来回十分容易。
顾昱淮摇头:“这几日皇都多雨,还是乘马车为宜。”
“好,知道了。”瑜安自然听小叔叔的话,惯例轻车简从,带了檀佳和平淮。
如若让人知晓身份,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平淮的功夫顾昱淮是亲自试过的,除此之外,他又拨了二十名亲卫在韵华院中,此番点了五人随行。
有靖平王府的出城令牌,翌日午时,未悬挂任何身份标识的马车顺利地出了西城门,往千佛寺而去。
马车走官道,直通锦屏山山脚。
千佛寺建于半山,历经魏、陈、齐三朝,屡遭战火而屹立不倒。
五百余道石阶梯隐于碧树绿草间,顾瑜安提了裙摆上山时不免后悔,该着男装前来的。
若非今日是以顾家小姐的身份还愿,她必定换了锦袍。
拒了轿辇,瑜安一路拾级而上,山中春光正好,景色宜人。一双黄蝶游戏丛间,灵动活泼,颇有生趣。
山路并不难行,还未到黄昏时分,她已站到了寺门前。
寺门掩映在两株三人合抱的榕树间,“千佛寺”三个大字古朴而又劲逸,匾额上已有几道细细的裂痕,但无损其庄重。
有小沙弥早已等候在此,引嘉懿郡主入寺歇息。
以往每年秋天,靖平王都会来寺中礼佛,祭奠亲族。故而寺中专意为靖平王府辟了一处禅房,就在后山。
小沙弥引着路,絮絮叨叨说起这些琐碎小事。
禅房一进院落,收拾得干净整洁,在这山中别有一番雅趣。
顾瑜安择了东厢房来住,原本便是计划在这寺中住上一两日。
檀佳在屋中整理行囊,平淮绕着院子检查一圈,神情严肃起来。
相隔不远,那一处院落有重兵把守,等闲人靠近不得。
“贵客是昨日来的。”小沙弥只知这一点,余者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妨事。”瑜安道,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
休息了半个时辰,小沙弥来引郡主去拜见千佛寺中的法镜主持。
“师傅刚诵完晚经,现在宝殿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寺间,倦鸟归巢。
大殿中,法镜主持好似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