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日头之上,萧山之下陆陆续续赶来的不少士子,一向静谧的溪水都欢腾了起来,哗哗地唱着曲。
萧山亭内,众人依旧欢声笑语,好不自在。
詹惠一举目见陆羽站在亭中侧角,神情自然。又看看周遭的几方巾生员,甚于木然,忽然又想起前些年头似乎听过修文出过一神童。
于是瞥身笑道:“这次修文,开阳,息烽三社之论,让人好生期待,不过刚才听这位陆羽小兄弟所言的耻论可否详言一二?”
身旁的钱宜脸色一变,默默地瞪了一眼李子波,话说陆羽一行人便是由李子波引了来此的。
陆羽淡淡笑道:“今日诸位可是来考我这小儒童的吗?”
语毕,听得一声熟悉的笑声,詹惠也是笑道:“你这小子,也罢,过会儿有的是机会。”
文会尚未开始,陆羽可不想再出何样的风头,更不想树敌满满。
紧接着众人闲聊絮语,不再多提。
萧山之中,倒有一条溪水,可惜今日没有王羲之,难能赋序,人亦积聚,平日里寂静如灵的萧山也翻了身。
众人携曲并肩,朝着目地行往,越靠近山顶,笑闹声淡了下来,唯有切切私语罢了。
陆羽,两丑自然也是其中的,方才的刘智一行人亦在,期间刘智都道了陆羽歉,说些方才自己是什么愤激之言,万别介怀。
陆羽自然是开笑无言,心中介怀自然多少是有的,陆羽只不过秉持着外圆内方罢了。
“陆羽哥,刚才你真是吓了我一跳。”
方才陆羽惊言未了,丑俊都替陆羽捏了把汗,若是所言不恰,今日算是彻底丢颜面了。
语毕,陆羽笑了笑没有言语,心里却是想着:“这詹惠倒是不俗,连李子波都在他面前都低下头。”
听完丑俊的话,一直默默不言的丑杰忽然开口:“这次我们修远估摸又是垫底,方才见那李子波和贤判熟的紧。”
“哎,此言差矣,这不是还有陆贤弟在吗,定能灭灭他们的威风?”
这还未多久,刘智此人连贤弟都喊了上来,与方才对待陆羽的可谓是截然相反。
“陆贤弟束发之年边便有如此见解,来年定能中的案首。”
如此之言,刘智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平静而出。
刘智说着揽过陆羽,让人好生
“哼,出狂言也不怕闪了腰。”
几人正说着,山道侧旁涌出一群方巾,领头的正是开阳的生员,剑眉星目,倒是一副好皮囊。
“区区一个儒童,也不怕丢人?”
好皮囊折着象牙扇,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扇子自然是好扇,也算的上中等扇子。
扇子分三等,一等金扇,二等银扇,三等铜扇。
金扇当然非金铸,乃是制作精良,名家题字的家题诗绘画,一把扇子至少值十几两银子。
自然,请这些名家在扇上留字画,需要送上礼物相求。而银山,自然是赝品居多,仿制名家字迹的。
铜扇自然是一般之品。下等的扇子没有金面和字画,只卖几十钱罢了。
“哼,关你何事?去岁文会夹带,还有脸面再来?也不过如此。”
刘智也不是好惹的,方才受了钱宜的辱,现在到了下火口,不自觉地宣泄了出来。
“胡言乱语,那夹带之人不是我们开阳的,我看是你们修文的垫底多了,想嫁祸于人,小人得志。”
好皮囊身后的儒童,生员亦是一片愤慨,恨不得顶上手来。
“呸,你才是小人。”
刘智身后亦是吵闹,目瞪如火,修远,开阳历来如此,水火不容,不远处息烽的士子则是笑话般地观望着。
“没想到这刘智方才怂得猥曲,这会儿倒是硬气。”
远处看戏的一儒童悄声地朝着同伴说道,面露不屑,方才刘智被钱宜羞辱之时,亦是在的。
陆羽心头大无奈,这好好的一场文雅之会,倒像是闹市闲贩,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刘智和开阳士子的骂战。
“不像话,丢我辈之颜面。”
息烽的一士子叹息道,倒是忘了方才钱宜也是息烽的领头羊。
读书人向来是文明的象征,但读书人骂起仗来,也是过分的。
“小子,你什么本事,山顶再见。”
好皮囊眼见围观之士子多了起来,生怕被老先生查到觉,说了句狠话,领着开阳的士子先行上了山道。
陆羽无奈地笑了笑,这是非要逼迫自己出手,那就来呗,过手一二。陆羽也想借此检验自身的制艺实力,究竟如何。
“这些开阳士子着实无礼,过会儿文会之上,陆贤弟好好让他们见识下你的本事。”
刘智又是旁捧句,心里却是想着:“都去寻陆羽的仇,如此一来,我的时文或许淡了记忆,一石二鸟,甚是舒坦。”
陆羽回了句:“刘兄既然能做出耻论妙文,难道还辩服不了他们吗,何须我这小小儒童。”
此话一出,刘智窘迫地笑了笑,心却是恼怒,心中暗骂:“这小崽子,想揭我老底,真是可恶。”
不过面上则是笑道:“贤弟见笑,为兄不善言辞,还需陆羽贤弟为咱们修远出脸。”
萧山之绝顶,修一敞亮宽地,早已布上密密麻麻的桌案,前头是大先生之,临着山阁,倒是有一览众山小之意思。
文阳的士子仅仅来了三十不足,却绝是生员,修远此次占了大多数人数的,息烽亦是如此。
入了座,两丑,陆羽紧凑着的,陆羽并无早下的贴,只能和两丑挤在一块,刘智倒是想把陆羽连筹过来,可惜并能入如愿。
方才钱宜身旁的襕衫生员簇拥着詹惠言语,笑笑如此,也隔着不远,钱宜似有似无地朝陆羽飘来目光。
与刘智争辩的生员亦是不远处,正冷冷地盯着刘智的方向,目光时而投向陆羽,忽然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何。
“陆羽哥,你今天不妙啊。”
丑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想到陆羽一来,一下子就得罪了开阳,息烽的士子,的确很修文。
“丑俊,你就别笑话陆羽大哥了,现在我们都是修文的,团结才是正解。”
丑杰一板一眼地教训着大哥,丑俊心里觉得自己的大哥死板,并未回应。
“无碍,丑俊并非此意。”
陆羽笑了笑,心里却是无奈:“这下子难办,说不定要被难为了,虽然不惧,但架不住人多势众。”
且说詹惠一行人先到了萧山顶头,礼上沈丘,杨天成几位老者,原本来次的贤判唯有詹惠年龄小尔。
“漳溪小友总算是见得了,果真是相貌堂堂,令兄亦是风采不凡。”
沈丘笑呵呵地说道,身旁的几位老者亦是微微颔首。
詹惠虽年少有为,却是谦逊。一一回礼道:“慧文先生,学生有礼。”
慧文便是沈丘的字,成化十一年便中了进士,如今致仕归乡,提携年轻的小辈,亦是留下不小的名声。
“荩诚身体难忧,怎么就出了贵州卫了呢。”
“多谢恩师挂念,家兄心头不肯,学生劝解也是徒劳无益。”
詹惠说完便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这位先生怪罪,没想到沈丘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言。
“见过杨先生。”
詹惠亦是回礼与杨天成,周遭的许位老者打量着詹惠,弱冠多几,偏偏得了慧文先生的青睐,前途可见。
“闵致兄,你怎么看?”
一位老者悄声问道身旁的一白须,却是精神堂堂的,尽管头上,眉宇间已然霜白。
“此子不凡,模样端正,透着正气,将来入了官场,定然是浩浩君子。”
老者皱起眉,却是没想到闵致兄给予如此之高的评称。
转眼春云,萧山之上飘起大风来,来去匆匆,倒是让此位老者累了身子,便免了大话,定下题,便让诸位士子制艺起来。
萧山文会自然是扬名的好机会,但来的士子并非都有出手的本事,儒童大抵是不敢出手的,觉而是生员方敢下手。
但多数的士子亦是旁观,等着题过后的沈先生及位讲文,也是能够收获的,多在一旁小声论文,谈论制艺技巧之类的。
“陆羽哥,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丑俊眼见并无童生上前,怂恿陆羽前去,修文除了刘智几人,大多都是童生,凑着热闹来此的。
“好啊,试试又何妨。”
陆羽笑道,本来此次文会的目的就是试试本事,自然是可许的,但令陆羽没有想到的是,竟没有一个童生入案制艺。
话音刚落,陆羽便上入了一张桌案,入座的士子此时并不多,陆羽倒成了另类,惹得众人注目。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小童生,出丑罢了。”
“别小瞧人家,说不定是修文的神童呢。”
“果真是修文的,倒是听闻过修文出过一神童,不过后来便销声匿迹,也不知为何。”
不管何时,总有些刺耳之声,陆羽却没有停步,平静地移步至案前。
沈丘倒是注意到陆羽,转身问道身旁的詹惠:“此子便是陆羽?”
方才詹惠便言及萧山亭之事,怪不得沈丘多得两眼。
“是的,陆羽小兄弟方束发之年,四书五经的见解倒是难得,尤其是孟圣之学。”
“如此,那便见识一下这小子有何本事。”
沈丘笑了笑,打量了陆羽几眼,眼见陆羽入了座,淡淡地铺开纸,眼睛中仿佛带着笑意。
沈丘身后的一位老者却忽然发难:“区区儒童,不是来哗众取宠?”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这位老者却是大有来头,乃是杨天成的同族兄弟,杨容禀,却不是商贾人物,四书五经上头有了慧根,自然是道不同,不入商贾的。
如此文会,童生虽少与制艺,但也并非不许,杨容禀却是有意刁难,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客烟的缘故。
远处的不少士子听闻此句,亦是精神,有好戏出场,各个聚精会神地朝陆羽的方向拋了过来眼光。
陆羽听闻此语,心中大抵有了计较,心里想着:“这老头存心刁难我,果然是步履维艰,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