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顶一根漂亮的黑色头发被风吹的飘起来。
克劳斯问:“你难道没想过,让我成为真正的父亲吗?”
景玉疑惑不解:“为什么是我想——”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什么,停住。
景玉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陷入思考,像是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两秒后,景玉顿悟,惊讶地看着克劳斯,脸上满是震惊:“等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克劳斯没说话,他注视着景玉。
他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深深浓浓,犹如绿色密林。
景玉更激动了,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真想收养我???”
第40章 四十颗
克劳斯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景玉期盼地看着克劳斯:“如果真的也可以,按照法律,等你死后,是不是会给我遗产?”
克劳斯看她:“活着也可以给你。”
景玉还沉浸在他说的那些话中:“可是,我们差的年纪并不算大?真的能够合法收养吗?而且我早就成年……”
她热切而兴奋地看着克劳斯。
如果她现在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快乐地晃动起来了。
就像是看到一大堆金山的龙。
克劳斯先生朝她伸出手,和善地笑:“甜心,特殊角色扮演套餐需要600欧。”
景玉被这个价格给结结实实震撼到了。
“不,不是你说要当真正的父亲吗?又不是我提出让你当爹,”景玉据理力争,“况且,不是300欧吗?为什么价格翻倍了?”
克劳斯先生说:“因为我发现任务比预期更困难。”
他看着景玉:“从现在开始,基础套餐每天500欧,夜间服务再加500欧,完整套餐800欧。”
“闻一下2欧,摸一下20欧,亲一口100欧。”
“其他另议。”
景玉愤怒抗议:“你这是坐地起价!奸商!”
克劳斯先生纠正她的用词错误:“宝贝,这叫价格的合理调控。”
抗议无效。
景玉只能含泪接受现实,她在心里面默默算了下大概花销:“好像完整套餐更划算哎。”
克劳斯看了眼时间,友善地提醒她:“距离七点十五还剩三分钟。”
还剩三分钟,景玉可以思考购买完整套餐,或者其他。
景玉在金钱和克劳斯先生的美色中纠结许久,最终忍痛割爱选择前者。
毕竟她还要积蓄一部分体力,用来明天的葡萄酒选品。
尽管克劳斯先生的夜间服务的确能让景玉拥有良好的深度睡眠,但现在显然并不是享受的时候。
葡萄酒节大部分活动都集中在巴特迪克海姆镇的地标——durkheimer riesenfass餐厅周围,从外面看,这个餐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葡萄酒木桶。克劳斯为好奇的景玉简单做了介绍,这个餐厅是一名制桶工人在1934年建造的。
2009年的时候,克劳斯还来这里参加过其75周年庆典。
2009年啊。
景玉短暂地回忆了一下。
2009年的她,还在读小学,父母还没有离婚;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景玉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
2009年的克劳斯,在读大学。
一想到这其中的年龄差距,景玉真想说他一声老牛吃嫩草。
只是克劳斯先生或许不理解这句话吧。
景玉的酒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糟糕,属于偶尔饮酒的正常酒量,她兴致勃勃地一路试着喝过去,每次喝完后都要仔细品,然后用随身带的水漱口,和同伴交流感想之后,把初步品尝后的味道和余韵记载下来。
昨天希尔格踢了好久的足球,额头上有一块伤,简单地贴了个创可贴。因为这一点儿小伤口,景玉贴心地提醒他,最好不要饮酒。
但希尔格并没有听,让一个习惯饮酒的德国人不在葡萄酒节上饮酒极为困难,他甚至还能够一口气将一大杯酒全都喝光,然后给出一些奇奇怪怪、丧里丧气的形容词。
毕竟要考虑到大众口味,这次选品,景玉格外谨慎,等葡萄酒节结束后,她的记录本上记载了一堆密密麻麻的东西,口味、名称、喝后感觉、以及目前还没有办法验证的醉酒后状态和醒酒后的舒适度。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景玉会和朋友一起来详细地验证这些葡萄酒的“醉后感”。
不过景玉不需要喝到不省人事,她只需要喝到微醺就可以停下,然后洗漱睡觉,或者偷偷借着“喝醉”趁机找克劳斯蹭免费的抱抱亲亲,第二天以“醉酒误事”为由,试图抵赖掉这部分费用。
宽容的克劳斯先生原谅了她这种白女票行为。
第四天,在克劳斯先生的主动建议下,景玉去了附近的代德斯海姆,这个人口不足4000的小城上,四处布满着漂亮的紫藤花,也是“葡萄酒之路”上最漂亮、收入最高的一个。
“这个小镇的圣诞市场不错,”克劳斯先生说,“今年要不要来玩?”
圣诞市场并不是一天,一般来说,会持续半个月活着更久。
景玉快活地点头:“好呀。”
她喜欢在圣诞市场上购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的那个八音盒现在还在她卧室桌子上摆着,景玉很喜欢玻璃罩中的小龙。
坐拥珠宝,藏匿玫瑰。
奢侈又浪漫。
克劳斯说:“德国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比如马克·吐温长久居住过的海德堡,它有一座横跨内卡河的桥梁;还有亚琛大教堂,查理曼大帝在这里长眠,我想你或许会喜欢它的虹色彩绘玻璃窗。”
景玉听的津津有味:“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克劳斯说:“等你毕业后?”
景玉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
他们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正好经过市政厅,往南走,阳光洒在景玉的米白色长风衣上,她里面穿了件浅浅紫色的无省旗袍,这个紫色很美,像是浓郁紫葡萄表面上挂着的一层薄霜。
他们经过长廊,克劳斯身体和脸部被阴影笼罩,他问:“为什么?”
“那时候合约就结束了呀,”景玉说,“先生,我可付不起您的薪酬。”
紫藤花摇曳,尽头时德国电影和摄影博物馆,景玉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她健康的脸颊上。
“时间可真快呀,”她回头向克劳斯笑了一下,“先生。”
代德斯海姆总共有16家可以参观的葡萄酒酿酒厂,景玉顺着有weingut(葡萄酒酿酒厂)和weinprobe(葡萄酒品尝)的标记迅速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考虑到克劳斯还要开车,景玉只是稍微尝了尝,花钱购买了一批样品回去,准备挨个儿和同伴们试一试。
德国人都热爱骑自行车,路上还遇到一个自行车团队游,景玉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
在得知对方在寻找贩卖有气泡水的店铺时,景玉还好心肠和他们分享一些。
只不过,没想到晚上又和他们在餐馆中相遇。
或许是区域性的饮食习惯,这边餐馆里大部分提供的餐食,都以创新口味的法国菜和普法尔茨美食为主,景玉还没来得及品尝,团队中的领头人就笑着过来,和他们分享同一张长桌。
景玉对这种安排并没有太多意见,一个人生命和精力都有限度,她注定没办法去经历所有的事情。也正因此,她很乐意倾听别人的故事,好像通过他们的交谈而短暂地接触到另一段人生。
德国整个白天的氛围都很闷,大街上人也不多。
但一到晚上,很多压抑的德国人都会借助酒来放松,或者说发泄。克劳斯虽然不喝酒,但是他也盯住了景玉的酒杯,阻止她多饮,顶多尝个味道就移走。
八点钟一过,餐馆里气氛热烈起来,有个西班牙女郎装扮成吉普赛女郎的模样,跳着火辣的舞蹈,展示着自己的漂亮和热情。
她还会和台下人互动,只需要1欧,就能享受她亲自喂酒的服务。
1欧。
德国对难民开放后,给很多难民开出的工资,工作一小时,能拿到一欧。
这也是德国不够安全的因素之一。
在征得克劳斯先生同意之后,景玉兴致勃勃地出了1欧,享受到了舞娘的喂酒服务——用的是克劳斯亲自开封、倒出来的一杯酒。
舞娘没有立刻离开,她侧站着,向克劳斯先生伸出手,像一只慵懒、舒展身体的猫咪。
“您不需要来一杯吗?”她用英文问,“我可以免费喔。”
克劳斯先生礼貌拒绝:“对不起。”
舞娘笑起来,她抽了一张餐巾纸,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唇印,手一扬,精准地落在克劳斯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真遗憾,”舞娘眨眨眼睛,暗示他,“我就住在后面喔,今晚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克劳斯先生没有说话,他没有碰纸巾,侧身看景玉。
景玉手托着腮,手肘压在木桌上,正盯着他面前的纸巾看,抿着嘴,目不转睛。
克劳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
她看上去似乎很在意这张印着口红印的纸巾。
克劳斯倾身:“甜心,我——”
景玉却兴致勃勃地问他:“先生,您能帮我问问她,这口红是什么品牌吗?是哪个色号?”
克劳斯:“……”
克劳斯伸手,拍了拍景玉的后脑勺,抚摸着她绸缎般的黑发。
景玉似乎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有些无奈。
也或许是幻觉。
克劳斯说:“我不会去找她。”
“您干嘛和我说这些?”景玉吃惊地睁大眼睛,“您该不会觉着我会因为一张印着口红的纸巾就介意、难过吧?难道您眼中的我气量这样小吗?”
“气量很大的小龙宝贝,”克劳斯耐心听景玉说完,手指顺着头发下移,抚摸着她的肩膀,微笑着对她道歉,“抱歉,我知道你大概率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不开心,但我不想忽视你小概率存在的心情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