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了?”
当听到崔婉容带来的消息后,小院之中的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崔婉容脸上浮现了一抹愧疚的神色,语气柔和中带着歉意:
“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此次家中派来的人在临汾停留了一下,接引囤积在临汾的商队前来于栝。而这些物资很重要,皆是符合道门要求,打夯地基时所用的一应材料,虽然不甚名贵,但却不可或缺。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队伍必须要护送这些商队一同过来,脚程要耽搁三到五日。”
“……”
“……”
“……”
三人互相看了看,就听李臻问道:
“那……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对吧?”
崔婉容以为守初道长是心系商队之人的安危,乃慈悲之心,于是解释道:
“当然不会,此次家中来的人,乃先祖在位时,转为私军的伏波之军,历来皆是我崔氏的中坚力量。虽然只来了五百人,可五百人皆为自在之境,这种力量放到军中都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来河东就更是如此了。所以请道长放心,这些商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而……任何敢对这次的护送行动心生歹意之徒,便是要彻底得罪我崔氏……”
话没说完,可李臻已经明白了里面的含义。
点点头:
“那这么说……伏波使,就等同于崔家的态度?”
“正是。”
“唔……”
李臻想了想,忽然看向了杜如晦。
而老杜得到这个眼神后,就明白了道长的意思。
谁让他是世家呢,有些话,道长问不合适,但他可以。
于是对崔婉容说道:
“那假设,假设……卢家要是起了歹意……”
“世兄,若是杜氏与谢氏起了些冲突,该怎么办?”
崔婉容这话自然也不是问杜如晦的。
她看得到道长的眼神,所以懂道长的意思。而现在也是通过杜如晦的嘴,把后面的情况告诉道长。
于是……
老杜不得不再次看向了李臻:
“若是真起了冲突,自然是双方先谈,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先论对错、是非,接着商讨如何应对。”
而李臻还没说话,就听崔婉容又问:
“那若是两边谈不拢呢?”
“……”
老杜无语,可还是解释道:
“请多方过来,诸如韦氏、王氏、崔氏等等,坐下来共同商议。但商议的结果可能就是……比如两家是因为某种利益而产生冲突,自己若解决不了,叫了别人家过来,那么本着滴墨染水,入海无色的理念,几家人会共同把这份利益分出来。一块饼,两人吃可吃饱,五人吃十人吃可能也就尝尝味道。所以,通常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这样做,一般都是两边人先谈,尽可能的谈妥。不然就要接受刚才那种情况的制约。”
“……”
“……”
李臻和玄奘无言以对。
因为觉得……
好特么有道理啊。
这做法还真的是把人性剖析的淋漓尽致。
利用人的贪婪心里,强行给所有人的脖子上套上了一处枷锁,
让这些人不得不把由利益产生的冲突强行化作合作,否则就要被瓜分。
不见血,不见硝烟,却可以最有效的消除掉一个又一个对世家利益集团产生动摇的危机。
“……千年的世家啊。”
李臻满眼的感慨:
“真的是可怕。”
话聊到这,其实大家伙已经明白了。
崔家会允许更多的人过来和自己瓜分这一池龙火么?
不会的。
因为菩提禅院和道门不会同意。
而卢家敢把崔家得罪死么?
照理来讲,应该也不会。
否则如果谈判陷入僵局,引得其他家的人过来……放到平常还好,大不了双方结个百年恩仇,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不说重归于好吧,但至少明面上过得去。
更别忘了,卢家和崔家按照道理来讲,其实也是表亲。
崔、卢、王在如今世人的认知之中,为汉室最高姓氏,起因便是三者同为姜姓,同族血缘。卢氏先祖为姜太公八代孙高荩因拥立齐桓公有功,封赏食于卢邑为卢子国,高菸首位卢子国国君而得来。
虽然现在这种血脉的联系几乎已经消失了,双方各成一体,但至少在大义之上,不管是崔家也好,卢家也罢,都承担不起“弑兄”的名头。
那样就算得到了一池龙火或者干嘛的……可名声没了,世家走入没落是早晚的事。
更别提……如今乱世到来,万一这两边押宝,真押中了日后之龙,对对方赶尽杀绝……那么谁敢赌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萧氏或者独孤氏?
所以,崔婉容和杜如晦的话,就等同于告诉了李臻:
“这件事不会见血,也不会有多么深的仇恨。”
点到为止。
龙火,卢家注定得不到。
而得不到的卢家也并没有靡费多少资源之类的,试探过了后,得不到……那就算了吧。
还抓着不放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而顺着这个想法,李臻问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题:
“也就是说,孩子没抢到别的孩子手里的饼,对吧?”
“……”
“……”
“……”
没人吭声。
因为……抛开所谓的“会死多少外姓人、普通人、流民、逆匪”之类的活生生人命不提。
这整件事……不就如同李臻说的一样么。
一个崔姓的孩子意外得到了一块烧饼,正想吃,一个姓卢的孩子想过来咬一口。uu看书
崔家的孩子不给,卢家的孩子心里虽然不舒服,也不会因为这一口饼没吃到,就拿起路边的砖头直接砸到崔家孩子的脑壳上。
为了吃口饼,闹出来人命?
没人会去干。
大不了,以后卢家的孩子有饼的时候,同样不给崔家的孩子来吃呗。
小孩儿不就这样么,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你对我不好,那我也对你不好。
是非虽然分明,可等孩子经过了足够多的时间成长、长大,甚至经历的多了之后,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重新遇见,蓦然回首,回忆幼时因为一块饼而起的争执……
最多,也只是一笑而过,甚至心里还会生出几分亲切与童趣而重归于好。
如此而已。
这,不就是成长么?
时间是抚平一切伤口的良药,也是洗涤一切仇恨的流水。
而至于那块饼是从谁手里得来的,或者烧了多少碳才把这香喷喷的饼子烤出来这些事……
对于两个孩子而言,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饼,只是饼而已。
只需要被吃,就可以了。
这本就是它的命运。
又能怨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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