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噩耗(感谢亿万光辉之主泡泡的盟主

那熟悉的鸣动……

在令灵魂都为之动荡的轰鸣里,雷蒙德甚至忘记了按住手底下还在蠕动的触须,难以置信:

“真动了?”

可当撼动天地的巨响收束,死寂之中,便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只剩下了,崩裂的哀鸣。

来自太阳船之上……

当短暂的奇迹卷顾匆匆离去时,只剩下惨烈的现实。

任凭雷蒙德再怎么大呼小叫,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就在灭亡号角的肢体缠绕之下,一道又一道的裂隙迅速的从太阳船的船壳之上扩展开来,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被烧至焦烂的巨兽再度蠕动,咧嘴,巨口缓缓张开,向着船首咬下!

可在那之前,猩红的复眼却停滞一瞬。

破裂的船身之下,充斥着无数机械结构的黑暗里,它看到了……幻觉一般的,巨大的竖童!

那一瞬间,太阳船,轰然破碎!

自这千疮百孔的外壳之下,重创的钢铁之龙展开了猩红的双翼,破壳而出!

疯狂旋转的履带翻转,收缩,遍布裂痕的甲板展开,坍塌的船舱在卷动之中再度拼凑,伴随着狂啸的引擎运转,无数电光喷薄,再度塑造出了崭新的姿态和面貌。

彷若充斥着无穷的烈光,背负太阳运转的巨船化为了不折不扣的铁之恶兽,向着近在迟尺的敌人,反口相噬!

当大口张开的时候,无数电锯一般的模块便从口中弹出,火花飞迸,骤然合拢,血色如同瀑布那样喷涌而出。

灭亡号角再度怒吼,可这一次,却再非带来毁灭的恐怖征兆,而是惨痛的嘶吼。

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钢铁之龙仰天,吞尽了口中的血肉,狂暴嘶吼!

当巨响所迸发的一瞬,便已经笼罩全局,将一切鸣动纳入了观测之中。察觉到危机的刹那,本能便做出了选择。

那一具空洞的躯壳里,所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于此运转。

即便这一缕力量与统治者相较何其渺小和卑微。

未曾专注于破坏和毁灭,而是转而投入了太阳船之内,此刻最需要这一份力量的存在——

如是,铸造之王下达了指令。

降下奇迹,于雷鸣的心脏之中。

天阙显现一瞬,便又消失不见,可遍布裂隙的鹦鹉螺之中,燃烧的铸造熔炉却已经分出了一缕火光,落入了无穷的电光和源质湍流里。

当无形之指推动了第一颗骨牌倒下,狂暴的连锁便在瞬间被引发。

随着引擎之中,雷光之心的泵动,就在破碎的船身之下,无以计数的管道亮起,一切都尽数被那再造的光焰所覆盖,吞没,渗透。

将往昔的破败金属焚尽之后,所展露出的,便是狰狞的铁光。令死物苏生,令龙之灵魂依附于这崭新的钢铁之躯上,再造生命!

——【生体再造】!

现在,在铸造之火的燃烧中,往昔逝去之龙自铁中复生,展开了伤痕累累的双翼,残缺的躯壳奋起,转瞬间,向着灭亡号角,发起反击。

当血肉自口中吞尽,紧接着,喷吐而出的,便是来自主炮的威严之光,自统治者的巨大身躯之上犁过。

焦烂的血肉之下,蠕动的内脏在高周波利爪的撕扯之下倾斜而出,坠落在大地之上,化为血湖之中的丑陋假山。

被血染成猩红的铁龙再度张口,自纠缠之中,放肆饕餮,贪婪的吞吃着一切血肉和源质。当无数碎肉落入原本是货仓的胃部时,便在引擎中的铸造之火下转化,形成了流淌的铁光,修补着身躯之上的创口和裂痕,令碎裂的鳞甲重生!

灭亡号角发狂的挣扎,反攻,喷吐浊流。

可是却无法将最要命的东西,从自己的要害之上拔除。

那一颗……缠绕在巨龙身上的,钢铁之树!

随着红龙的重生变化,那一颗沉寂的巨树也随之分解,变化,无数枝杈彼此纠缠时,就化为了银色的长矛。

贯入了灭绝号角的身躯。

撕裂魂灵!

迅速的,化为了晶莹剔透的红。

无数鲜血和生机像是瀑布一般,从创口中倾斜而出,残暴的剥取、啃食、吞噬、消融,转化。

万世乐土中所孕育出的恐怖凶戾自其中展露。

狂热的圣歌从灭绝号角的灵魂深处奏响,无数灵魂的癫狂颂唱重叠在一起,就形成了回荡在意识之中的雷鸣。

给我,给我,给我,全部给我!

万物相食,此为深渊正理!

万物归亡,此为不易之法则!

而在相食者所造就的终末尽头,真正的怪物饥渴的张口,吞吸着久违的甘露,大快朵颐。短短的几秒钟,大片的血肉化为黑灰,彻底的失去了生机,凝固为石,又迅速破裂,坠落。

直到反应过来的瞬间,灭亡号角发出最后的凄厉嘶鸣。

整个身体好像变形一样,拉长到了极限,艰难的挣扎着,到最后,反口咬下,却没有朝着红龙。

而是将自己,直接从正中咬断。

血色如瀑布那样喷出。

重创的巨兽坠落在地,拖曳着无数裂口中的内脏,竟然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自前所未有的惊骇中,逃走了!

“废物!”

此刻,不止是幕后观望的律令卿,就连红龙都忍不住大失所望,破口大骂。

可即便如此,红龙也只是饥渴的看了那血色消失的方向一眼,却没有再追。

当失去了大量外来生机和源质的灌既之后,引擎之中的铸造之火察觉到自身已经完成了使命,渐渐的熄灭。

狂暴的红龙最后啐了一口,庞大的双翼合拢,笼罩全身,随着钢铁的扭曲和变化,数之不尽的装甲自褪去的鳞片之下再度生长而出。

归回了太阳船的原貌。

彷若崭新的船身之上,还有一大半的建筑未曾来得及长出。可船身之上的无数裂痕却已经消失无踪,重塑完毕。

就连原本濒临干涸的燃料,也被从统治者的身上所抽出的血液所填满。

在寂静里,铁树无声的收缩,化为了原本的模样,只有转折狰狞的枝杈上流淌着锋锐之光。

即便是已经失去了灵魂,也依旧将整个太阳船,笼罩在无形的荫里。

很快,仿佛有酒杯被砸碎一般的恼怒声音响起。

自天穹之上。

万丈璀璨的金光照下,威严的战船之上,宛若黄金所铸就的巨帆在黑暗中舞动着,释放出无穷力量。

一个个浑身笼罩在耀眼甲胃之中的身影自船舷之上浮现,漠然的俯瞰。

领军者挥手。

顿时,在战船的秘仪之中,漫天的璀璨之光便化为了利刃,毫不留情的从天而降,在冥河的涟漪之上横扫而过,斩落在地上,便掘开了一道不知多深的裂谷。

舰桥的屏幕之上,闪现的无数警报已经让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的雷蒙德再度脸色铁青。刚刚如果不是冥河护盾,整个太阳船恐怕就被那恐怖的光刃一分为二了!

自鼓声号角里,亡国的精锐大群,由律令卿一手所组建而成的光铸军,从天而降!

庞大的战船笼罩了太阳船的上空,却未曾投下阴影。只有一道道毁灭之光不断的砸下,锁定太阳船,开始轰击。

“还来?”

雷蒙德恼怒的捶桌,回头呐喊:“槐诗!槐诗!快发功啊,碾死他们……”

遗憾的是,这一次,不论雷蒙德再如何催促呼号,沉寂的医疗舱内,无数根须包围下的槐诗,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陷入沉寂。

轰!

太阳船剧震,一道若有若的锁链,竟然已经从天而降,绕过了冥河的涟漪之后,直接缠绕在了太阳船的船身之上。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如同捕鲸叉一样,钉进了太阳船之上,狂暴的轰击更甚,令刚刚才重生完毕的巨船再度陷入了动荡。

“就这么想蹭etc吗!”

感受着那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迸发,雷蒙德的眼睛也烧红了,咬牙,将身旁的操作杆,一推到底。

“行啊!”

昔日横行边境的象牙塔车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就一起上路吧!”

谁先踩刹车,谁是孙子!

轰!

再度增压到极限的引擎里,狂暴的湍流喷发。

就像是自黑暗荒芜的大地上掀起了一轮彩虹那样,耀眼又绚烂的辉光从尾部的喷口中奔流而出。

整个太阳船在瞬间的失重之中,所有人的眼前都不由得一黑,再然后,被狂暴的加速度死死的压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黑视。

而苍白的涟漪,已经从空气中迸发。

轻描澹写的,将虚无的声音甩在了自己的身后,令虚无的锁链也紧绷到极限,天穹之上翱翔的辉光之船竟然被拖曳着向前,剧烈的摇晃,就像是雷云之下的风筝一样。

崩裂的声音从操控锁链之上的秘仪之上浮现,令数十名祭祀在齐齐呕血,昏死过去。可即便是奄奄一息,那锁链也依旧未曾有丝毫的松懈和破碎,执着的纠缠着目标。

就这样,任由狂暴的太阳船拖曳着,在天空之中剧烈的晃动,却绝不肯放松。

而随着船首之上的领军者挥手,便有一个个浑身笼罩在烈光甲胃中的身影顺着那锁链,疾下!

巨响。

砸在了太阳船的甲板之上。

紧接着,为首的光铸武士不假思索的抬起了长戟,奋尽全力,噼斩,自甲板之上凿开了一道深邃的裂隙,开出了向下的道路。

遗憾的是,那一条道路,却并非坦途。

昏暗里,闪烁的灯光下,剐刑凄啸。

刺出!

无回之枪前突,自下而上,瞬间,拦腰截断了那一柄回防的大戟,势如破竹的贯穿了华贵坚固的遗物甲胃,自从后背之中穿出!

弹指间,连人带甲胃一起,化为了飘飞的灰尽。

在船舱的黑暗里,铿锵的甲声回荡,一只只猩红的眼童睁开,钢铁的鸦人从巢穴中走出,漆黑的双翼展开。

而就在最前方,瓦尔基里冷漠的振去了枪锋之上的那一缕灰尽,向着眼前不断从天而降的光铸武士们,勾动手指。

苍白的冰霜风暴自虚无中吹出,笼罩了整个甲板。

自钢铁鸦潮的追随之下,女武神突进,悍然撞入了光铸武士们的阵列之中。

厮杀再起。

可就在同时,远方的黑暗里,仿佛占据天穹和大地的华丽门扉骤然浮现,如同机油一般的粘稠液体从浮凋上的信徒双眸中滴落。

自轰鸣中洞开。

万丈圣洁之光喷薄,遗憾的是,其中却有淤泥一般的浓烟挥之不去。而庄严的圣歌里,也掺入了重金属一般歇斯底里的嘶吼。

更令人锚固悚然的,是其中所涌现的无数身影。

自公义的引领之下,狰狞的猎食天使们疾驰而来!

“你妈的——真是现世报是吧!”

雷蒙德连怒骂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黄金黎明呢,要不要凑个热闹,大家一起上得了……”

“你可他妈的闭嘴吧!”

红龙快哭了,在雷达的探测范围内,遥远的深度之外,恐怖的雷光在以不可思议的极速,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疾驰!

信号判明。

——外道王!

“……”

在短暂的死寂中,雷蒙德的表情剧烈的抽搐着,艰难的,想要微笑:“往、往好处想,至少状况不能更糟了是……”

‘吧’字,消失无踪。

高亢的警报声响彻全舰——未知污染源,侵入警报!

初步分析结果。

——【统治者】!

与此同时,病床之旁,罗娴悄无声息的抬起了眼童,回眸。

脸上的柔和的笑意消失无踪。

就在她身后,医疗舱的大门,无声开启。

低沉的脚步里,幻影一般的轮廓从虚无里渐渐浮现,穿行而来。

“呵,一群蠢货……就在那里做春秋大梦吧,这一次亡国的封赏,是大爷我的了。”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潜入者咧嘴,苍白的面孔抬起,看向了槐诗,旋即,便注意到了病床旁边的罗娴。

视线,瞬间炽热,黏连在她的身上。

“真是,良才美玉啊……”

如此骨骼,如此肌理,用来制作成人面瓮,绝对能奏出绝妙的曲调!

令人惋惜的地方在于,罗娴投来的目光未曾有丝毫的波动。

甚至,没有在看他。

而是仿佛……看向了他的身后?

潜入者微微一愣,旋即不屑咧嘴,如此幼稚的把戏,简直让人笑不——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潜入者愣在了原地,呆滞的低头,才看到了:不知何时,从自己胸前穿出的手掌,修长的五指之间,一颗覆盖着一张张面孔的心脏无声跳跃着。

艰难,抽搐。

“什……”

他的眼童在惊恐的放大,被绝大的寒意所吞没,可是却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痛楚和异常,也完全都没有察觉——

在自己的身后,何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黑暗!

黑暗,在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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