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路精神病院回去，孔疯子并没有立即审问我，因为我的“拒不配合”，他先是通过人脸匹配搜寻我的个人档案。
但奇怪的是，警方建立起来的网上人员信息登记里并没有我的任何相关资料，人脸识别却是查无此人。
正常情况下，诸如此类的事件一般常出现在东南亚的缅甸国家，那地方接壤国内的云南。
因为嫖、赌的合法化使得当地的生活环境十分恶劣，每天的生活里大多充斥着各种诈骗、斗殴、甚至枪战等威胁到生命的情况发生。
加上靠近云南，一部分人便会铤而走险选择偷渡到中国，靠打黑工生活下去。这样的人本身就是非法偷渡，没有签证，也没有户口，无法查证个人信息，便成了我们所说的“黑户”。
而现在，我俨然也变成了所谓的“黑户”。
我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原因，我也知道即便我如实告诉孔疯子，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孔疯子没有找到我的个人信息，显得很烦躁，这意味着他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头绪也会陷入停滞。
到了晚上，孔疯子带了个年轻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又一次回到审讯室里，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
他看着我并不言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他能不能抽支烟提提神？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孔疯子一诧，眉头微皱，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年轻人帮我点上烟。
等他杯子里的咖啡喝了大半，他这才开始了接下来的询问。
他问我家是哪儿的？语气中没有了审讯时的咄咄逼人，跟唠家常一样。
我想了想，告诉他家在宁波。
“宁波？”孔疯子又一愣，喝了口咖啡说道:“是个好地方，不过这地方离着西安得有好几千公里吧？怎么会突然想着过来，旅游还是工作？”
我忽然觉得现在的孔疯子很奇怪，照他的性子没道理大半夜的还来跟我聊这些没有半点营养的家常话，可他不但这么做了，看样子还乐此不疲。
我一边在心里担心着孔疯子会不会给我下套，一边回答他的话，提醒他说:“没有好几千公里，差不多1400公里左右。”说完又补充:“我是过来旅游的。”
“哦——”
孔疯长拉长尾音哦的一声，端起杯子一口闷光了杯里的咖啡，他把杯子递给身边的年轻人，让他帮忙去倒杯咖啡。
年轻人眼里也满是疑惑，似是不明白这位号称孔疯子的队长，怎么会变得这么有耐心。
等年轻人出去，孔疯子突然站起来朝着我走了过来，我吓得一哆嗦，夹在指缝的香烟一抖，烟灰弹到了身上。
孔疯子走到我跟前，伸出手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我受宠若惊，抬起头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忽然问我:“你说你就是许卫？”
我点点头，告诉他是。
他继续道:“既然你才是许卫，那平路精神病院里的那个人，他是谁啊？”
“他是——”
我的话瞬间戛然而止，看着面露微笑的孔疯子，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我差一点就对他全盘托出了，好在我及时反应了过来。
现在陆建兴拥有了我的面容，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换句话说就算我把这一切告诉他，甚至说出只有真正的许卫才会知道的一些事情，孔疯子相信了我就是真正的许卫，可无法切身处地触碰到老君山终极秘密的他，还会轻易的放过我吗？
到了现在这般处境，也许只有在这具未知的皮囊下，才能真正保全自己。
“怎么？现在不认识了？”
孔疯子明显已经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
我赶紧摇头:“不认识，他就是一个住在精神病院的疯子，谁知道会说出什么胡话来。”
“呵呵……”孔疯子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何必要跟我兜这么大一圈子呢。”
正在这时，出去的那个年轻人端着满满一杯滚烫的咖啡进来，我正疑惑呢，就见他接过咖啡，对年轻人说道:“好了，该问的都问了，签个字把人放了。”
话到这里，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我，对我说:“忘了件事，你那户口问题啊，出去以后记得回老家处理一下，去当地政府出个证明就可以办理了。”
“现在这年头，身份证就是通行证，你没有啊，那都去不了。”
我听完愣住了，那个年轻人也愣住了，喊了声孔队，结果孔疯子却摆摆手，端着咖啡走了出去。
出去的路上，我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孔疯子的态度很奇怪，甚至在我看来有些诡异。
我在想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让他发现了？
可回头仔细想，从出现到进入审讯室包括精神病院里，我跟孔疯子一共就见过几次面，这几次的对话中除了告诉他我就是许卫外，其它的我什么也没说。
“事实”摆在眼前，这种硬把驴说成马的话他肯定不会信，至于漏掉什么，应该也不太可能。
就这样，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离开了富平公安局。
在街上站了会儿，确定我已经出来这个事实后，我迫切地想要去跟川子，老金他们碰面。
路上拦了辆出租车，我准备先去凤凰旅店看看。
不过上车的时候却犯了难，从富平县过去沿途要横跨两个县，来去两三百公里，这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是长途，虽然能多挣点，但得先交一部分押金。
我这趟从老君山上下来，所有东西都没了，现在是一穷二白，别说负担车费了，就是吃个早点钱都拿不出来。
我跟司机商量了一下，说能不能等到了地方再给他？
司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一眼，一扭头开着车扬长而去，依稀听到他临了说了句，耍猴呢，没钱就开11路，想去哪儿去哪儿。
没有办法，我现在又联系不到川子，只能返回富平公安局找孔疯子。
没想到的是，当我难以启齿地说出借钱二字后，他却大手一挥，很爽快地从钱包里拿了800块钱给我，并且让我记了个他的号码，说有事随时联系他。
一直到出粗车已经上了高速，我依旧觉得这事有些梦幻，孔疯子这是怎么了？
受刺激突然转性了？
我想不明白，收回思绪，将头偏向了窗外。
然而我还不知道的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这个为了破案号称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子，他这是给我设了一个局，因为这个局，我差点害死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