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收了翅膀,指了指黑暗中的杨家大院。
男人诧异:“关系并不好,睡在杨家?”
大威是只鹰,它只是个鸟……成精的它只能听懂简单的话,至于你问它再深点的,它能懂?
大威不想理这主子了,鸟的智商很受伤。
“好,我自会去看。”男人低低笑了一下,摸了摸大威的脑袋,起身走向杨家。
黑暗中,屋里的灯烛全部扑灭,有细细的哭泣声不时的传出,还有男人偶尔暴燥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吵架。
男人不管这些,他在黑暗中略略顿步,转去了厨房。
推开厨房半关的破门,里面有夜风扑面而来,男人皱了皱眉:说是厨房,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半堵倒塌的墙边,搭了灶台,一边有着半边破门,另一边就是残破的风口。
娘四个就在这样的破厨房里睡得正好,顾元元睡得尤其熟,她累了一天,睡相极沉。
就这样,也依然不忘怀里护着三丫,左手右手各牵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她倒真的像个亲生的亲娘。
男人眼底软了一瞬,慢慢走过去,蹲下身。
有关顾元元的身份,早就让林三查了个底儿掉。
是这杨家还未圆房的小寡妇……拉扯着前边女人生的三个孩子,恶毒与善良并存,后娘瞬间变亲娘。最关键是,她一个农家小女子,就算这一身本事是未出嫁前学的,可,又是谁教的她?
她的身上有着好多谜团,猜不透,看不着。
“唔,你是……”
顾元元被男人的目光盯着,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她愣愣看着这个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顿时无语轻叹,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不再相见了吗?阿景,你说话不算话。”
女人初初睡醒的声音,还夹杂着一抹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娇,更软,阿景的目光瞬间变得更沉,半会儿,垂下眸光,眸里带着笑意:“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以身……啊?不不不!真不用的,阿景。我救你,只是跟救大威一样,顺手的事。”顾元元迅速说道,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
三个孩子这一天也担惊受惊的,这会儿也没惊醒,顾元元小心翼翼起身,跟男人说道:“阿景,没事的话,你快走吧,我既然收了你银子,收了你的诊金,我是绝不会跟患者再有任何牵扯的。”
关键,也牵扯不起。
谁知道你什么来头?会不会牵连我们娘几个?
“……顾娘子果然是高风亮节。只是,我身上的伤口,似乎有些撕裂,麻烦顾娘子再帮我看看?”阿景低低说道,微微一用力,肩上的伤口撕开,血腥味再次入鼻。
顾元元:……
一脸黑线:你可要点脸吧,当我不知道你的把戏?
“果然是个麻烦!”顾元元低低的说,从腰间的荷包里随意抓了一把马屁泡,攥在手心里,“脱衣服。”
“唔,好。”
阿景低头,听话的把肩头的衣服拉出来,腰带解开,顾元元吐口气,强忍着拍他出去的冲动,“只脱伤口就行,你打算脱光给谁看?”
阿景:……
唇角弯起,“嗯”了一声,腰带却是散得更开。
借着外面的月光,顾元元瞅了下他手感极好的腹肌,有点想……上手了。
啧!
真是一把好腰啊。
“啪!”
伤口再度拍了伤药,阿景目光一顿,疼痛沿着感官而上……这可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是她的手法。
“这会儿也看不太清楚,你中的毒都清了吗?”干完这些,顾元元低声问,顺手把他的衣服拉上。
微凉的指尖,在男人的肩头划过,有种微微的战栗感,阿景仿似没感觉一样,摇摇头,把衣服拉上,声音有丝暗哑:“还未大好。”
“还没好?”感觉自己的份量下得够重了,“难道是以毒攻毒的药量又少了?”
顾元元琢磨着,“那行,等一会儿天亮了,我再给你看看吧!”
阿景抿唇,看向她:“不需要把脉?”
医者,不都是把脉的吗?
忽然想起,这个小寡妇治伤救人,似乎从来没给他把过脉……倒是,奇怪。
“望问闻切都得有。你这是毒,应该需要把脉,不过,我就不需要了。”顾元元面不改色的说……其实她是忘了还有把脉这一回事。
中西医兼修也罢,头一回做古人,依然有些不习惯。
“好,那就有劳顾娘子了。”男人低低的说,皱眉看一眼这四处漏风的破厨房,装作不解的样子问,“杨家没有你休息的房间?”
“有!”顾元元打肿脸充胖子,“这不就是?”
比柴房刚好一些。
“可这里,不适合孩子休息。”阿景也不戳破她,一双目光带着夜色落在这小寡妇脸上,只觉得她此刻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许是累了,许是……心里存别的事情。
她静静看着外面的时候,脆弱的让人心疼。
“你救了我的命。”阿景偏了头,又道,“十两银子是不够的。”
大威在外面吐槽:那把祖传的匕首价值万金!
“至少要百两。”阿景再道,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顾元元,“我这次中的毒有些难办,还是要多麻烦顾娘子几日时间。”
顾元元诧异的看着这一百两的银票,头一次觉得烫手。
虽然她现在真的很穷,可她……无功不受禄:“这不合适。”
银票又推了回去,顾元元偏着头:“十两银足够……就算你这毒伤不好,也算是我的售后服务不到位。这样,你以后几天避着点人来,我会帮你把毒清了。当然,你毒伤彻底好了之后,就别再来了。”
见阿景不说话,顾元元叹口气:“我一个寡妇,要被人看到跟你来往的话,闲话又会多起来。”
“你会怕闲话?”阿景突然出声,并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元元懒得赶他:“怕啊!我是个女人,本就在这世上生存艰难。再被人在我头上多泼几盆脏水,我要被浸猪笼了。”
“谁敢?”阿景目光锐利,唇角抿着冷,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情绪太过了,又缓和了语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