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没提防，被丫鬟扇个正着，手里捧着的布也一下掉在地上，染了土，脏得不能要了。
“啊，我的布。”伙计一下急白了脸，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被打，连忙就去捡布，可就算再捡起来，也脏了，也不是刚刚那匹粉粉的布色了。
这些布只要沾了土，就得水洗，水一洗，这布也就废了，毕竟没谁愿意要这种洗过的布，再处理也是要亏钱的。
小伙计哭了：“……这，这匹布是最贵的，值二十两银子啊，这可怎么办？”
丫鬟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只是打一耳光，就把布打掉了？
二十两银子可不少呢，她也不想赔。
顿时就往后退了一步，先入为主，冷笑道：“怎么办？当然是谁掉的谁赔，难不成你哭两声，这布就赖别人身上了吗？”
孟廷佑从头到尾看着，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这位姑娘，刚刚小老儿看得明白，要不是你突然打了我家伙计，这布也不会掉地上脏掉。要说赔……这布也得姑娘赔吧！”
“凭什么我赔？你们还大盛布店呢，明明这布就劣的很，还硬充好货，一摸掉一手的色……你们这是欺客！我还要去告你们呢！”丫鬟插着腰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
孟廷佑不擅长跟人吵架，当下气得嘴皮子哆嗦，伙计也捧着布直哭：“可我哪里有二十两银子……”
他赔不起啊！
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姑娘还请慎言！我们是百年老店，怎么可能会以次充好？这事传出去，我们店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喘了口气，孟廷佑再次说道，不过这一个就是个丫鬟，他跟一个丫鬟也犯不着生气，直接跟那边的小姐道，“小姐，这丫鬟是您的人，小姐来评评理……这布，该怎么赔？”
按说，上门是客，他是个生意人，也断断不会与你轻易结帐的……可这丫鬟太气人，不止打他伙计，还毁他一匹布……他不出头都不行。
“掌柜的，您要让我说什么？刚刚的事情，本小姐也都看到了……不过，本小姐并不认为我家丫鬟有错。是你们布店先诳了我们，以次充好，我家丫鬟才出手的。这样说的话，那这匹布的损失，自然也不该由我家丫鬟承担。”小姐面带帷帽缓缓说道，声音很是好听，如珠落玉盘一样清脆，可说出的话，却强势的很，里里外外都在指责大盛布店以次充好来诳她，那布掉了更是活该，自作自受。
孟掌柜脸色难看，还是忍着怒道：“这位小姐，您不能不讲道理。明明是您的丫鬟动手在先……”
小姐打断，声音顿时更显几分冷：“掌柜的，我说了，是你们店以次充好，诓骗我们在先，我们才出手的。论理，你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我们……”孟掌柜气得差点当然翻脸，可到底还是没翻，压了压火气，再次强调道，“我们店没有以次充好，小姐就算是身份尊贵，也不能信口开河！”
“难道我摸的这是什么？都是假的吗？”丫鬟上前，一脸不屑的把手里的颜色给孟掌柜看。
孟掌柜没说话，却转头看向了依然白着脸的伙计：“刚刚是你亲自取的布，那你现在把布放下，把你的手给这位姑娘看看。”
伙计连忙放了布，把手伸出去……一双手虽然显得不如丫鬟那么娇嫩，但也保养得很好，毕竟天天摸布，手上是不能有倒刺之类的，万一把布勾坏了呢？
伙计这一双手干干净净的，一点都没有被染色，孟掌柜也不客气了：“这位小姐，看到了吧？同样的布，你的丫鬟摸了一下，就掉了色，而我的伙计捧了这么久，手却依然好好的……这又说明了什么？”
丫鬟目光有些乱，下意识看向了小姐，小姐依然稳坐，没说什么，丫鬟像是又有了底气似的，胸口挺了挺，马上又冷笑道：“强词夺理，说不定你们店有什么猫腻呢……总之，这布就是以次充好！”
这时候，店里也有客人进来，更多的看到这里吵吵，进来看热闹的。
这胡搅蛮缠的丫鬟，极是让人懊恼，孟掌柜的牙一咬，就打算自认倒霉了。
毕竟他毕竟开门做生意，有些气还是要受的，总不能因小失大……正如此想着，外面马车声响，牛大回来了。
孟掌柜眼睛一亮，连忙出去，就见马车上面迎风招展着一面颜色很亮眼的旗帜，于风中猎猎作响。
这，这是搞什么？
“牛大，顾娘子呢？”孟掌柜连忙问，并看了一眼马车顶上的旗帜，近了看，才感觉像块布，潋滟的紫，在阳光下一照，像是带着金边一样，煞是好看。
他心头一顿，忽然有些激动：“这，这……”
牛大笑嘻嘻从车辕跳下来，给孟掌柜的见了礼，这才说道：“都是顾娘子的主意……顾娘子连夜染的布，一早还没干透，就临时做了面旗，一路回来迎着风，这就吹干了。”
说话间，顾元元也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反手去勾那面旗，牛大吓了一跳：“顾娘子，我来我来。”
这么高，别摔着了。
“没事，我自己就行。”顾元元道，说话间，已经将那面临时做的旗帜拿了下来，摸了摸，果然已经干透，可真是太满意了。
孟掌柜的目瞪口呆，直直看着这小寡妇道：“顾娘子，这，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喏，拿水去洗一下试试，看看掉不掉色，或者，掉色严不严重。”已经风干的布，随手扔过去，孟掌柜的手忙脚乱的接着，一脸激动的快步进了店里，也顾不得那边胡搅蛮缠的小姐跟丫鬟了，连声说道，“快端盆水来，快。”
听到楼下的动静，江稳在上面也坐不住了，他撂了一把衣襟，起身下楼。
依然是一身月白的长袍，更显公子如玉，世无双。
店里那位戴帷帽的小姐，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看，心脏忽的怦怦乱跳，那股少女情怀就再也压不住了……也直接把这位公子看到了眼里。
脸上飞了一抹腮红，一双美眸更是软软含情，侧过身，跟丫鬟低声说道：“好俊俏的公子，月碧，你打听一下，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家室？速速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