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这是道上的说法。
通俗来讲，就是市场上给人买卖说和，介绍交易，然后抽取佣金的一个行业。但因为里面的可操作性太高，经常出现黑吃黑，遇到好的牙行也就罢了，遇到坏的，丢钱事小，弄不好还得丢命。
因此这个行当其实并不是很吃香。
大家都防备着呢。要不怎么会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由此可见牙行在百姓心中的信用度之低。
活人的生意是做不了呢。
那咋办呢？
于是就有些胆子大，不怕死，为了挣钱不要命的家伙灵机一动：活人不行，那我们去做死人生意呗！
于是就有了鬼牙行。
生意不接地气，该接地府了。
这类牙行平时接待的，大多都是一些摸金校尉，也就是盗墓贼。从他们那里弄到死人陪葬品，然后再反过来卖出去，做得是典当行的生意。但一些真有本事的，就会将生意做到真正的鬼身上。
陪葬品可不简单。
这人世间啊，但凡是能给人当陪葬品的，大多都是些阴宝，对鬼来说属于有益之物，这就是商机了。
有本事的牙行。
大多会先从盗墓贼那里收集这些阴宝，然后转手将这些阴宝卖给鬼物，让它们去做一些诸如谋财害命之类的勾当，而这些勾当，又是牙行从一些大主顾手里弄来的，开张一次就可以吃上三年。
三方交易，牙行做中间商。
虽然也会有意外，比如厉害的鬼怪懒得交易，直接强夺阴宝，但区区生命危险，不值得为它放弃钱。
而要说这山阳府的鬼牙行。
虽然不多。
但也不少。
横竖加起来也有个一二十家，至于纵横家提到的，陈鸿渐翻了翻神诡志异，也找到了相关的记录：这家鬼牙行是在去年十月入驻山阳府的，而且不是那种接地府的典当行，而是真正有本事的。
按照纵横家的说法。
在城隍庙的人口贩卖交易中，这个牙行主要作为转接站，负责帮城隍庙将那些送过来的人变成牲畜。
换言之。
“这个鬼牙行里面，肯定有会造畜术的人。”
入夜，趁着宵禁的时间还没到，陈鸿渐在目的地附近租了个客栈，远远操纵着影子假人和法身，牵着白鹿便来到了纵横家给出的鬼牙行地点，那是一家白天紧闭门户，只有晚上才开业的商户。
“咔吱”
这不，陈鸿渐和白鹿刚到，就见这鬼牙行的大门悄然开启，随后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嗯？”
中年男子一看到陈鸿渐和白鹿，脸上顿时洋溢起了笑容：“哟！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说完中年男子便在陈鸿渐脸上停留了片刻。
原因很简单。
尽管是以假人替本体出行，但他还是在假人的脸上逃了一层铁质面具，当然，就算揭开铁质面具，面具下的脸庞也是他随手捏的，双重保险。至于白鹿，它则是把角砍断，化妆成了一头驴子。
“两位贵客。”
中年男子热情地将陈鸿渐和白鹿迎进了店，随后便搓着手问道：“不知贵客想卖什么？赶紧拿出来吧。”
“我不是来卖东西的。”
“什么？”中年男子的脸庞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大手一挥：“那还不快滚.....”
“我是来买东西的。”
中年男子刚沉下去的脸瞬间绽放出了笑容：“.....我的意思是，那还不快落座，小的我这就给您倒茶！”
要不人怎么能做这生意。
瞧瞧这变脸速度。
外地来的就是不一样，太有礼貌了。
陈鸿渐面色不变，落座后继续道：“我想向你买造畜之术，或者说，能够让人修出造畜之术的妖血。”
“造畜？”中年男子愣了愣：“这个....或许有些....”
“噗通！”陈鸿渐将一块大大的银元宝摔在了桌上。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
“噗通！”第二枚银元宝砸在了桌上。
“大人您别这样，我....”
“噗通！”
这回还是元宝。
金的。
“没有任何问题！”中年男子当场就如饿虎扑食般将那两枚银元宝一枚金元宝收进怀中，随后继续道：“这位爷！不就是造畜之术么，我有！我当然有！是当初城隍庙那几位老爷亲自传给我的。”
“很好。”
陈鸿渐点了点头，食指轻叩椅子扶手：“拿出来吧，我当场验货，如果真的是造畜之术，我另有重谢。”
“这位爷稍等片刻。”
“小的马上回来。”
只见中年男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去了后房，过了好一会儿才捧着一枚精致雕琢的槐木盒走了出来，而盒子里则是放着一枚血滴状的红色琥珀，其上妖气四溢，显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妖血。
“就是此物了。”
中年男子将盒放在桌上，随后从下方抽屉里取出了纸笔：“不过这位爷，这妖血可不是钱能买到的。”
“嗯？”
陈鸿渐闻言眉毛一挑：“你打算怎么卖？”
“当然是以物易物。”
中年男子搓着手，满脸谄媚道：“小的没有其他意思，大人若是也能拿出一份妖血，那就可以买了。”
“你要妖血？”
“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例子，比如说寿命啊，阴宝啊，尸骨啊。钱某虽然来这山阳府还不到一年，但此前游历天下，也收集了不少珍惜奇物，就算是前朝的入道仙丹，我这边都有一份丹方呢。”
“只要价值符合这枚妖血。”
“那就都可以换。”
“怎么样？”
中年男子将契纸和笔墨推到了陈鸿渐的面前：“若是爷您能换的话，那就签个契约，我们立刻交易。”
“......”陈鸿渐看了眼桌上的纸笔，没有犹豫，直接签上了名字。
中年男子看了眼上面的字，神色有些古怪：“大人原来叫秦寿么？字戊迟....这名字，真实别开生面！”
“好了。”
陈鸿渐将纸笔递给中年男子，轻笑道：“交易吧。”
“交易？”
中年男子放下契纸，原本弓着的腰背缓缓挺直，脸上的笑容更是瞬间收敛，肥肉对彻下的一双小眼睛仿佛冒着贪婪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陈鸿渐的口袋：“蠢货，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交易啊！”
“来我这找造畜之术？”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是想找出城隍庙私下贩卖人口的凭证吧？当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
中年男子的身上便陡然浮现出了浩大的法力，恍惚间，陈鸿渐仿佛在他身后看到了一尊巨大的天平，一侧朝着他，一侧朝着自己。而因为刚刚递出纸笔时的手掌触碰，神诡志异也出现了记录。
【钱万】
【神州牙行的老板，曾游历大半个神州，和各地的城隍都打过交道，修为在法相境的半妖修行者。】
【术法：以物换物】
【法相：衡命青戥】
【新历二十三年一月一日。】
【于山阳府庆天大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