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
秦风敲门而入。
“来了,喏,这是上面发的文件,你先看看。”朱振华道。
秦风接过朱振华手里的文件,这倒是他第一次看到红头文件。
有点新鲜。
【为激励医务人员爱岗敬业、文明行医,倡导良好的职业道德风范,进一步营造“比、学、赶、超”的学习和工作氛围,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优质、高效、安全,便捷的医疗服务,构建和谐的医患关系,有力促进各医院的发展,今在全市开展评选“优秀医生代表”活动,方桉如下……】
秦风看了看,发现这个优秀医生代表活动,是要先进行公开投票,通过第一轮之后,就开始让评委点评,最终确定二十位优秀医生代表。
这铁定没戏啊!
光是第一轮的投票,自己就不可能比其他人高。
首先自己是在卫生院,看的病人也基本都是些老人家,其次,自己才上班多久,怎么可能比那些干了几十年的老医生认识的人多。
所以说,这投票啊,某种意义上就已经将秦风这种医生拒之门外了。
“院长,就这个规则,我连第一轮都过不了。”秦风吐槽道。
“过不去另说,你先把资料填了,顺便给自己写个个人简介。”朱振华道。
“这……我怎么写?从医生涯长达一个多月?”秦风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下笔。
“谁让你写这个?你就说你是上京中医大学毕业的,目前就职于藏龙卫生院,一个月前曾参与过松江大桥的抢救行动,用中医急救的方式保障了群众的生命安全,同时在入职期间积极进取,刻苦学习,反正就是一堆套话,写够一百字就行了。”朱振华道。
不愧是干过行政的老中医,开口就是一套模板。
秦风这下算是有思路了。
“院长,我看咱们的病房有好几间都空着在,总感觉有点浪费,现在人手也够了,要不增设一个急诊室?”秦风一边填写资料,一边闲聊。
朱振华犹豫了一下,“你要知道,来急诊的可不仅仅只是溺水的人,还有些喝农药自杀的,出车祸的,打架斗殴的,这些你确定能应付得来?”
秦风笑道,“如果只是一开始的话,应该来中医科看急诊的人不多,我能应付得来,往后就不确定了。”
以他现在的针灸技术,其实急诊才是他的强项,慢病调理之类的,反而无法发挥出他的真正水平。
朱振华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再考虑考虑。”
急诊这一块,风险还是太大了。
像有些病人如果是心脏病发作,中医怎么治?
还有那些车祸导致的外伤等等。
一旦救治的不及时,到时候出了事故,那卫生院责任可就大了。
所以朱振华没有仓促答应。
这倒不是朱振华觉得中医急救不行,相反,曾经的中医在急救方面,那可是相当厉害的。
比如回阳九针,这是一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针法。
往往都是在病人死亡之时下针,这个时候就能够让病人回光返照,有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交代后事。
只可惜像这样的针法,根本没有多少中医会。
还有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这套针法是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
古时人们将那些有精神疾病的病人称之为得了“癔症”,也就是中邪。
这套针法专克邪祟鬼怪!
据说古时的中医绝不轻易下这种针,因为这会让邪祟鬼怪缠到自己身上。
当然,这门针法就比回阳九针玄幻多了,真实性存疑。
毕竟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就连朱振华这种中医出身的人,都对鬼门十三针抱有一定的怀疑,更别说普通人了。
滴滴滴~
就在这时,朱振华桌上的座机响了。
“喂!”朱振华拿起电话。
“院长,情况不太好,咱们科室接了个不到一岁的小孩,他误吞了一个图钉,刚刚因为疼的休克,已经被我们转到icu了,救是救过来了,但,他身体里面的图钉我们没办法取出来,吕峰也说,这个手术他做不了,所以我想跟您建议,看看能不能联系市里面的专家,让他们过来我们院会诊一下,这孩子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撑不住路途颠簸的……”
电话里,肖磊的声音很大,看得出来他也相当着急。
一旁的秦风也听到了他说的内容。
误吞了图钉?
秦风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大学里看过一个医桉。
也是一个小孩,差不多十个月大,误吞了一个螺丝,当时医院探讨了三天,都不敢做这个手术。
之后便是请了一个老中医会诊,结果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个螺丝很快就被小孩给拉了出来。
秦风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医桉,就是因为前后对比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秦风思绪飘飞之时,朱振华皱眉道,“以你的判断,市里的专家够吗?”
“这……”肖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市里面的专家也未必够,毕竟吕峰也是从市里调过来的,论手术水平,也只是比一些专家差点。
“如果您能请得动省级专家,那最好。”肖磊沉默片刻后终于是开口了。
朱振华叹了口气,他哪里能请得动省级专家。
不过从肖磊的话语中,他也听出来,这个小孩的情况非常严重。
即便是请了市里的专家过来,也不一定能解决。
这可怎么办?
唉!
还是请市里的专家来吧。
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你先观察病人的情况,随时跟我汇报,我来想办法!”朱振华道。
“好的。”肖磊挂断电话。
朱振华放下电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除了请专家,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如果专家也没办法的话,必须得有第二套方桉才行。
“院长,我以前看过一个类似的医桉,要不我过去试试?”
就在朱振华一筹莫展的时候,秦风忽然开口了。
“当真有办法?”朱振华有些激动,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你小子可别乱逞强,要是闹出人命,你负担不起这个责任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的好。”
秦风最近的表现很两眼,但这次不同。
一个是病人岁数太小了,再一个,病人刚刚经历过休克,生命垂危的情况下,秦风稍有闪失后果都难以预料。
朱振华虽然救人心切,却也实在不想秦风掺和进来。
秦风笑道,“院长,这个情况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治起来很简单的,相信我,一点危险都没有,我保证,今天晚上就能出结果。”
简单?
人刚刚可是休克才抢救过来的。
朱振华不放心,“那你说说,怎么治?”
秦风道,“准备一碗稀粥和一勺骨炭粉,搅拌后给那个小孩喝下去,喝完之后再喝点蓖麻油,等上几个小时,小孩在大便的时候自然就能将图钉拉出来了。”
这就是治疗方法?
朱振华诧异地看着秦风。
稀粥、骨炭粉、蓖麻油……
就这三个东西,便能让小孩自己将图钉排出来?
饶是朱振华中医出身,也没明白这三个东西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你确定这个真的有效?”朱振华道。
秦风点头,“这个毕竟是属于意外,并不需要辩证,所以治疗方法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这三个东西对人体并没有伤害,就算无效也不影响那小孩的病情。”
这倒是。
朱振华沉思片刻,“这样,你先去准备这三样东西,我也做两手准备,请市里的专家赶紧来我们卫生院。”
虽然秦风有十足的把握,但朱振华可不敢乱赌。
尤其是秦风的方法还如此简单,这就更加让朱振华没底了。
秦风明白朱振华的顾虑,“那我就先去弄了。”
朱振华点头。
随后,秦风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这种办法朱振华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同为中医,也不是谁都能碰到这种医桉的。
如果没有把中医的阴阳吃的特别透,同样无法想出这样的办法。
就像有人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住,这个时候只需要取弄一条鱼的鱼骨,烧黑打碎成粉末吞下去,鱼刺便会自然脱落。
因为烧过的鱼骨和没烧过的鱼骨它物性不一样,烧过的为阳,没烧过的为阴,阴阳磁场相碰,鱼骨粉便会吸走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起冲到胃里面。
秦风说的这个办法,就跟解决鱼刺卡住喉咙是一样的理论。
当然,秦风如果没有看到这个医桉,他也同样束手无策。
走出卫生院,秦风骑着周兴昭的小电驴去菜市场买了块骨头,然后让老板将骨头给烧黑打碎成粉。
老板虽然很奇怪,但顾客就是上帝,钱都给了,那自然得照做。
于是七八分钟后,老板便将烧黑的骨头一点点敲成了粉末,交给了秦风。
秦风也趁着这点时间在外面买了一碗蓖麻油和一碗稀粥。
工具齐活后,他便回到了卫生院。
提着东西刚走到西医科的走廊,便发现朱振华已经早早地在那候着了。
朱振华瞧见秦风,立刻向他招手。
“我已经跟肖磊打好招呼了,待会你进去后,就按你说的办法治的看看。”朱振华道。
“嗯。”秦风道。
说完,二人便穿过走廊,通过了检验科,然后便来到了icu。
刚一进去,秦风就听到了小孩的哭喊声,虚弱中带着些许响亮。
可见刚才的休克让小孩正气有些受损,但响亮的哭喊仍表示着那卡在身体里的图钉还在折磨着他。
“院长!”
“院长!”
“院长!”
西医科的医生们瞧见院长过来,纷纷打着招呼,随后便将目光集中在了秦风身上,以及他手里提的东西。
透明塑料袋里是一碗粥、一碗油、还有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不熘秋的粉末。
看到这些,众人皱了皱眉头。
这是要干嘛?
治病不应该是要拿针吗?
你来这吃饭呢?
肖磊此刻脸色也不算太好,在朱振华告诉他,秦风要来看这个小孩时,他就提出了质疑。
这可不是什么身体虚弱要中医调理,而是有东西卡在了身体里面。
最好的办法就是手术!
让中医来插手,难不成扎两针还能让这小孩把图钉吐出来?
异想天开。
可既然院长都决定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这个时候看到秦风手里提的东西,肖磊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怒火涌上脑门,差点就快抑制不住了。
你这是在把人命当儿戏吗?
众人面前,尤其是家属还在,肖磊没有选择大闹。
但对于秦风的厌恶,此刻已经达到了顶点。
别说肖磊了,就是一些护士也觉得秦风有点搞笑。
秦风走到小孩所在的床位旁,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麻烦把片子给我看看。”
护士顿了顿,随后便将手里的片子递给了秦风。
呵,中医不是把脉挺厉害的吗,只要手一搭,病人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怎么,现在也要看片子?
在场有几个医生纷纷暗笑。
秦风接过片子后,仔细看了眼图钉的位置和方向。
还好,这个图钉没有医桉中的螺丝大,而且头朝下,刺朝上,也有利于落到胃里面,应该是没什么风险。
“好了,谢谢。”秦风将片子还给护士,随即取出银针,扎在了小孩的身上。
小孩哭喊是因为胸口的位置疼,疼的话在喂粥的过程中肯定不会顺利。
所以秦风便打算用透天凉的办法,让小孩那种火辣的疼痛得到一定的缓解。
当然,如果秦风会针刺麻醉的话,那小孩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临床上有中医通过针刺加通电的方式,能使病人达到麻醉的效果,不过古时候的中医,仅凭针刺就能做到。
在用上了透天凉针法后,那种凉爽的感觉对冲了一点胸口的火辣,小孩的哭声顿时减弱了一些。
秦风便打开餐盒,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骨炭粉,将之搅拌在稀粥里面,在众人看不懂他操作的眼神下,秦风一勺一勺将稀粥喂到了小孩的嘴里。
大概是哭喊的厉害,小孩也饿了,疼痛中意识模湖却也还知道有东西在嘴边,便什么也不顾,一股脑地吞咽。
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被小孩给解决掉了。
看到这一幕,小孩的妈妈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懂医术,所以没有像肖磊他们那样看清秦风,她只知道秦风过来之后,给她孩子扎了两针,然后她孩子就哭得不那么厉害了,而且还开始张口吃东西。
在经历过孩子休克之后,这一幕对她来说,无疑是她最想看到的。
喂完粥,秦风也发现小孩已经不哭了。
他的针灸可没这么灵,这显然是图钉已经没有卡在胸口,而是被粥给裹挟到了胃里。
秦风立刻取出银针,将指腹搭在小孩的手腕处。
果然,气通了。
小孩的呼吸不再像刚才那么急促,逐渐变得平缓,甚至开始出现了睡意。
大概也是喊累了吧。
秦风见此,怕小孩彻底睡去,便在他还有点意识的情况下,喂了他几勺蓖麻油。
随后,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笑道,“没事了,图钉已经下去,这个东西不消化,接下来就等这孩子大便,到时候应该就能把那颗图钉给拉出来了。”
这就结束了?
肖磊等人一愣!
刚才这也算治疗!?
不过是在胸口扎了两针,喂了碗粥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油,就把卡在胸口的图钉解决了?
众医生不相信这么轻松!
可是,如果没有解决的话,那这小孩为什么不哭了呢?
小孩子的感受是很直接的,疼就一定会忍不住哭,既然不哭那就说明不疼了。
不对,还是不对,能把一个小孩疼到休克的图钉,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
就算是亲眼见到,他们也觉得有点假。
原理是什么?
有什么根据?
一碗粥,一勺黑粉,一碗油,它们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朱振华此刻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从小孩没有哭喊后,他就已经相信了秦风的法子,只是为什么要这么治,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真的太谢谢你了……”小孩的妈妈差点没跪在秦风面前。
这半天的功夫,几乎折磨掉了她半条命。
尤其是儿子休克的时候,她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脑子里一直旋转着一个念头。
没有儿子我该怎么办?没有儿子我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疯了。
即便是儿子被抢救了过来,她整颗心也没有完全落地。
直到秦风笑着说没事了,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用谢我,应该谢谢这几位,如果不是他们拼命抢救,你儿子可能就已经不在了,我就是顺手帮了一下。”秦风笑道。
这话秦风说的很真诚,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是他接诊这个小孩,一开始便碰上休克的话,他也束手无策。
毕竟中医也不是万能的,有些方面西医也有长处。
这个小孩要没有西医的努力,只怕都见不到秦风。
小孩的妈妈见状,也立刻一一感谢了在场的医生。
只是肖磊等人在听到秦风的话之后,没由来的有些无地自容。
刚才他们还在心里滴咕着,嘲笑着,甚至谩骂着秦风,可转头人家把病人给治好了,却将功劳都推给了他们。
这份大度,让众人都羞愧难当。
他们岁数都比秦风大,可是这气量,加起来似乎都比不过秦风。
“秦风,你跟我来。”朱振华笑着将秦风叫出了icu。
二人走后,护士也将小孩的妈妈带到一旁休息。
肖磊等人经过商量,也决定把小孩转移到普通病房。
毕竟icu也很贵,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既然现在小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那就用不着再住icu了。
只是在转移的过程中,马勇问了问肖磊,“肖主任,我们要不要给这孩子拍个片子?秦风虽然信誓旦旦地说没事了,但他毕竟看不到病人身体里面的情况,那图钉尖锐的很,就算是落到胃里面,万一刺到了胃壁呢?”
肖磊也觉得马勇这个话问的没毛病。
只是现在这小孩已经睡着了,这会检查实在是有点仓促。
“还是等这孩子醒了再说,他要是感觉到疼应该会哭的,这会应该没事。”肖磊道。
“主任,你说这秦风是不是会跳大神啊,我总感觉他这些东西有点邪乎,喂个粥,喝点油就能把图钉给弄下去?他就不怕小孩在吞咽的时候,图钉刮伤食道吗?”关医生道。
“关医生,你没看到吗,秦风刚才还用了针灸,说不定是针灸起了作用。”季泉道。
他可是见识过秦风用针灸让一个溺水的病人自己主动吐水了的,所以对秦风能治好这个小孩,也只是有些惊讶,并不感觉意外。
“针灸也离谱啊!”关医生道。
肖磊没说话,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要说秦风针对他们吧,可连着两次帮他们都没有居功自傲,反而给足了他们面子。
可要说不针对吧,配合院长的一系列手段,却是实打实损害了西医科的利益。
他很不喜欢秦风,可是又对秦风讨厌不起来。
很矛盾……
……
院长办公室。
朱振华摆出一副学生姿态。
“跟我说说这个医桉的原理。”
秦风笑道,“其实也不复杂,就跟对付鱼刺一样,只需要把同一条鱼的鱼骨烧黑拈成粉末吞下去即可,烧了的鱼骨为阳,没烧的为阴……”
朱振华顿时眼前一亮,“你这是将同一种物质改变了它们的性,让它们互为阴阳?”
不愧是老中医,一点就通。
“对。”秦风道。
“妙,妙啊,当真是将阴阳五行活学活用!”朱振华连连拍手。
忽然,朱振华的座机又响了。
他瞧了瞧电话号码,随即了然地将听筒拿起。
只听得电话那头说道,“朱院长,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别着急啊!”
朱振华抱歉道,“那个,冯主任,不好意思啊,那小孩我们治好了,就不劳烦你再跑一趟了。”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惊讶道,“什么!?治好了?谁动的手术!?这会不会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