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巫师靠在德思礼家前廊一侧的墙上，在佩妮姨妈种植的那丛鲜艳的绿玫瑰后面，被另一层隐形的保护咒和隔绝声音的咒语隔开，哈利几乎注意不到他们。
这个魔法构想很好，线条无缝而流畅，克里夫顿先生对员工有良好的培训，比他所预料的要好得多，在他第一次联系这家为麻瓜出身的巫师提供培训和工作的中介机构后，而且反应速度很快。
哈利注意到房子里熟悉的颜色有了细微的变化，门窗上有小小的魔法闪烁，像一只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黄色的恶咒和红色的魔咒，用来抓住可能从保护咒外面试图闯进房子的入侵者。
只有麻瓜出身的人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入侵者会使用魔法以触发保护咒，普通人用麻瓜的科技异能造成和巫师一样的伤害。心怀恶意的巫师迟早会因为这个原因与麻瓜签约，他们会觉得为了达成目的违背保密法是值得的，也有可能在麻瓜完成任务后抹去他们的记忆——这样甚至不用支付报酬。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紫色铜把手。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敲了敲门，等待着，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脚。
他真的需要征求佩妮姨妈的意见吗？他晚点……给她个惊喜不好吗？
当然，如果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会大发雷霆的。但她最终还是会原谅他的。
也许要等她有了孙子辈的孩子之后。
门开了，佩妮姨妈高兴地叫了一声，用她那纤细的胳膊抱住哈利，不可忽视的力度挤压着他。
“嗨，佩妮姨妈。”哈利喘着气说，佩妮姨妈后退一步，哈利被拉进门，“嗯……今天天气不错。”
这问候太差劲了。哈利想踢自己一脚，他向世界上最热爱的收集八卦的人发出了世界上最吐露真情的问候。
不出所料，佩妮姨妈的光芒立刻加快了，她不那么温柔地把哈利推到厨房的椅子上，坐到他对面。
哈利很感激佩妮姨妈把一个陶瓷盘子推向他，盘子里装着熟悉的巧克力饼干块，然后她开始审问。
“今天又阴冷又潮湿。”佩妮姨妈的声音很甜，太甜了，“但我的植物需要雨水，所以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哈利紧张地挪了挪身子，手指拨弄着他靠在桌子上的手杖上的木雕。
“嗯，那就……好吧，下雨了。”
就这样说。就是这样。
陷入了沉默。
“嗯，我是来……听听你的意见的。”
佩妮姨妈在椅子上坐得更直了，这一迅速的举动超乎哈利的想象，她现在几乎在剧烈地颤抖着。
“我一直都在，为了我的男孩子们。”佩妮姨妈骄傲地说，把饼干推得更近了哈利他拿起一块，让自己的手有事可做，饼干在戴着手套的手里翻了两遍，然后又放下了。
“我准备向赫敏求婚。”佩妮姨妈听到这句话，抽气声几乎传到空气那头，哈利补充说，“不是现在，不过也很快，也许是今年夏天。我想去某个地方度假……不过算了吧。我买了这个戒指，我想她会喜欢，但我不确定，所以我想……”
“让我看看。”佩妮姨妈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哦，哈利，这太令人兴奋了！”
哈利把手伸进长袍口袋，掏出了那个装饰精美的小木盒子，盒子的绿色边缘镶着闪闪发光的神奇白色漩涡，里面有商店的标志。
哈利猜想，不管怎样，这很难说。
佩妮姨妈掀开盒盖，发出一声惊叫，听起来就像极度高兴的女妖。
“哦！哈利！”
让哈利惊恐的是，佩妮姨妈抽泣了起来。
哈利靠在椅子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觉得，他现在的选择毫不明智。
“只是我……太敏感了，亲爱的。”佩妮姨妈又抽了抽鼻子，安慰了一下，“这很漂亮，真的。”
“谢谢。”哈利嘟囔着，接过佩妮姨妈盖上的盒子，“很难选择，它们都很相似。”
“哦，亲爱的，但这一个不同于其他的戒指，因为它是你挑选出来的。”佩妮姨妈说，这些话抚慰了哈利内心深处的焦虑，即使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焦虑的存在，“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暑假计划吧。”
哈利笑了，伸手从桌子上抓起他扔回盘子的饼干。
不妨适应一下。
佩妮姨妈如果不把所有可能的细节都弄清楚，她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
赫敏站在那栋破旧的楼前，又检查了一遍地址，想确定一下。
不可能是这里。
不。地址肯定没错。
她皱起眉头，又朝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扫了一眼。街道两旁是破败的砖房，偶尔还能看到倾斜的旧街灯。在持续不断的烟雾中，她只能辨认出一个磨坊的大烟囱，烟囱里冒出的烟在清晨的雾里也格外醒目。
“这地方有一股陷阱的味道。”费格斯·法伦在赫敏旁边咕哝着，双臂交叉，手里拿着魔杖，“或许是食死徒的巢穴，这地方。”
“你这是偏见，所以我想一个人来。”赫敏说，这话在她的护卫发现她打算向西弗勒斯·斯内普学习之后，她就重复说过无数次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魔药老师，曾经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也曾是差点被定罪的食死徒。但说真的，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一两次愚蠢的行为，不是吗？邓布利多为他作了担保，当赫敏追问他细节时，法伦勉强承认了这一点。
他们最终达成了妥协。法伦要护送着赫敏第一次与阴沉的魔法大师见面，确认那里的保护咒能符合他的标准，之后她就可以一个人去上课了。这正是赫敏想要的，她并不觉得有人会试图从斯内普的门阶上绑架她，除了她的父母和哈利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准备来这里当学徒。
人们到底为什么会尝试这样的事情？赫敏确实觉得哈利是不是有点多疑了，或者说过于多疑了。
但哈利让法伦考虑到这一切，赫敏不得不勉强承认，这样的尝试可能会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我们已经触发了接近的警报。”法伦的声音使赫敏从不愉快的思绪中惊醒过来，“相当好的保护咒。”
法伦不情愿的语气使赫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那么他在等我们，好极了。”赫敏朝面前的小门廊走去，那扇木门看上去和街上的其他东西一样陈旧、腐朽。
赫敏刚走上第一级台阶，门就打开了，等着他们的巫师脸上带着熟悉的怒容，就像多年前她在霍格沃茨他的课堂上度过的几个月一样。
“格兰杰小姐。”黑眼睛眯起，看着她身后的人影。“傲罗法伦。”
“退休的。”法伦用同样不满的语气回答。
“嗯。”斯内普只发出一声，后退了一步，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进去，“格兰杰小姐，我会把你的名字纳入我的保护咒里，从早上八点到午夜。在配制药剂的过程中，偶尔你会需要留一个晚上，到时我们再作进一步安排。”他砰地一声关上身后的门，赫敏环顾着灯光昏暗的门厅。
赫敏惊讶地眨了眨眼，因为这所房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魔法世界，不像格里莫广场，那里有会动的肖像和被明亮的魔法灯光照亮的干净的地板。这里看起来更像她姑婆的老房子，老旧的电灯钉在剥落的花墙纸墙上，因为常年不使用而昏暗。
天花板上有灯泡。赫敏抬头盯着它们，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细节。
魔术师不喜欢普通人的灯，每次附近咒语强大的放电都会让它们熄灭，哈利对这种现象的实验一直没有进展。当然，这些灯泡现在并不在正常工作，但它们的存在意味着这是一所普通人的房子。为什么一个斯莱特林的巫师会住在普通人的房子里？
法伦捅了赫敏一下，她意识到斯内普正朝前厅的一道门走去，她很快也跟着走了过去，第一眼便惊喜地叹了出声。
一个图书馆，藏书非常丰富的图书馆，这正是赫敏所期待的，也是她非常盼望的。深棕色的书架上放着几百本皮面精装的书，偶尔还能在书卷之间看到一摞摞的羊皮纸，她的手在发痒，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说你很有才华。”男人的声音把赫敏的注意力又引回到那个瘦削的巫师身上，他坐在屋子中央一张黑色皮椅子上，“我对傻瓜和懒惰没有耐心，对浪费我时间的骗子也没有耐心，我希望你在跟我学习的时候，能把你所有的注意力和才能都给我。我现在正在参与几个棘手的项目，等你证明了自己，你就可以协助我。同时，我允许你使用图书馆里的所有东西，随后会给你一张书单，我认为，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学习精细而艺术地调制药剂的人来说，这些书都是无价之宝。”
赫敏急切地点了点头，克制住想跳起来的冲动。
“当然，拜托！”
一根黑色的眉毛扬起，斯内普才把注意力转向仍然站在赫敏身后、带着焦虑的表情环顾四周的法伦。“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格兰杰小姐在这里的时候，你需要一直待在这里？”
“在我走之前，我只是需要检查一下你的保护咒的强度。”赫敏不确定是否从法伦语气里听到了指责的情绪，“格兰杰小姐的安全非常重要。”
“没问题。”斯内普显然很不屑，他举起一只手，轻蔑地挥了挥让法伦走开，好像他在赶走一只淘气的狗，“检查去吧。”
法伦在原地站了很长一会，嘴绷得紧紧的，赫敏甚至可能听到了磨牙的声音。接着，巫师的靴子响起，他转身重重地离开房间，举起魔杖发出亮光，走进黑暗的外面。
“我们从……”赫敏听了这句命令式的话，转过身来，斯内普继续说，“正确鉴别大多数药剂中常见的魔法和非魔法动植物成分开始。等我确定了你的知识水平，再进入配药的准备技术。”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本摊开在一张宽大桌子上的大书，书页上画着大大的插图。
“我准备好了，先生。”
斯内普没有笑，也没有皱眉，这个态度对赫敏很有利。他只是用一根浸染了魔药颜色的长手指指着第一幅画，那是一株三片叶子、粗茎的阔叶植物。
“鉴定它。”
赫敏挺直了脊背。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她翻了三卷植物和花卉、小动物和大型动物、还有胃、脾脏、大脑和眼睛的解剖图，甚至连她那僵硬的胃都被弄得晕头转向。
她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败，因为她只能准确识别四分之三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