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地脉之下。
小白被层层叠叠的缚神藤环绕,全身的血液与神力急速流失,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急速衰减,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哥哥,救我~”在弥留之际,小白只想念一个身影,她尽力伸高右手,试图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什么。
“嘭~”蓦然,伸出去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回握,温暖的掌心好似一团炭火点亮眼前的黑暗。
“小白,哥哥来迟了。”耳边似有似无听到有人说话,混沌不清,听起来像自己所念之人的声音。我是在做梦吗,这就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么?小白尽力绽放一个微笑,暗道,在这样的美梦中死去,我知足了。
“轰~”一道磅礴的气浪在她周身炸裂,原本附着在身上的缚神藤顿时四分五裂,被震到了数丈开外,化为灰粉。与此同时,小白感觉自己的经脉处,有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涌进来。
“哥哥,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小白用力抬起眼皮,望着眼前的身影,紧靠在他的怀里,流下两滴晶莹的眼泪。
“你没有做梦,哥哥回来了,我从山河社稷图出来了。小白,你受苦了,剩下的就让哥哥来吧。”程浩楠说着左手将她搂在怀里,右手结印,将自己的创世神力源源不断向人界地脉涌去,维持本欲碎裂的人界山河。
“哥哥,这人界地脉是被离月偷袭得手的,当时我们正在与三清大战,被她潜入人界,盗走了龙脉之气。这件事都是我不好,要是当时我能多提防些人界就好了。”小白急忙道。
程浩楠拍拍她的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不必自责,那离月一向卑鄙无耻,防不胜防。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保全人界山河安全。”
小白点点头,不放心的补充道:“对了,哥哥,这人界地脉分南北两极,我方才是为了救助凤冰姐姐,来到南极地脉所在,凤酒姐姐那边也不轻松,要不你去帮助凤酒姐姐吧,这边让我来就好了,没有了缚神藤的干扰,我这次没问题的,时间久了,我担心凤酒姐姐会有什么危险。”
程浩楠还未说话,就听身后有人笑盈盈道:“想不到小白妹妹这么关心我,真叫人心生感动。”
小白回身惊讶道:“咦,凤酒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极北之地那边……”
凤酒莞尔一笑,上前两步,看向程浩楠道:“夫君已经让依依和轩轩姑娘去接替我的位置了,我稍作歇息,稍后再与她们轮换。夫君,你在山河社稷图中,可一切顺利么?”
程浩楠双手维持人界地脉之力,由于自身功法深厚,暂时还未感觉到什么压力,他深吸口气道:“别提了,我被封印进山河社稷图,灵力皆无,招妖幡里又冲出来数万只妖兽,我只能冲上去跟它们肉搏拼命,若不是依依和轩轩还有威冥他们赶来救援的话,现在我怕是早就力竭而亡了。”
“啊……”小白听罢,面色煞白,手扶胸口道:“还好依依姐姐她们来得及时,天魔族也从创世神的昆仑山逃出来了么?之前听那威震叫嚣说,他们天魔族乃是创世神神念所化,只要离开创世神,顷刻便会灰飞烟灭,如今不怕了么?”
程浩楠有些不好意思道:“威冥发现我身上有当初在鬼界地宫吸收的创世神血以及创世神力,不知用了什么转移大法,将天魔族的羁绊悉数转移到我身上。如今,他们已经认我为主了。方才我让他们去东西两极,接替四海龙王维持地脉了,冲破山河社稷图赶回人界时,远远便看到许多巨龙,为了阻止山河崩裂,已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眼下正好让他们缓上一缓。”
凤酒听罢,欣慰点头道:“多亏夫君你及时赶到,否则,以我们的灵力,怕是撑不到嫦娥仙子布置完传送大阵。阵法布置,总共需要十二个时辰,这才刚刚一个时辰,大家就精疲力竭了。”
程浩楠听罢,眉头紧皱道:“这人界不同于其他六界,其他六界之人数加起来,也不及人界的十分之一,数亿百姓,单单三十三重天装得下吗?”
说话间,有一人飘然而至,头戴冕旒冠,身姿卓越,正是嫦娥,她面带喜色道:“仙帝,你回来了,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原本我们还计划着救下人界百姓后,去天道救你。如今,你破开山河社稷图的禁制,真是太好了。”说着,有意冲到近前,有碍于身旁有凤酒之人在场,生生止住脚步,含情脉脉地望着程浩楠。
程浩楠双手结印,祭出青莲之力,以青莲代替他的身位,转身同嫦娥说话道:“仙子,这三十三重天,果真能容纳数亿黎民吗?”
嫦娥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长叹口气,惋惜道:“若是实话实说,定是不能的。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仙帝,这可是人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身为一方执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非命,只好先全力将他们救到三十三重天,再做下一步打算。”
“大个子,要我说,就用之前的办法,让祖龙老祖带着这些人跟我们走,去无界海下的龙宫生活,那里广袤无垠,人界的百姓再多一倍,都不在话下。”敖丙拉着水禾,急匆匆跑进来,兴奋地提议,希望这个方案可以通过,这样他就可以带水禾去龙宫参观了。
“主宰~”水禾恭恭敬敬向程浩楠行参拜之礼。
程浩楠看看嫦娥,再看看敖丙,有些为难道:“人界同其他六界不同,这里的百姓过去数千年,都以为世间没有神仙,若是此时骤然将他们带到一个神仙遍地走的世界,他们原有的生活模式就会被彻底改变,不少人可能会因此自杀。去无界海底,或者去三十三重天,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那里有可以屏蔽灵力的屏障吗?可以让人们跟现有的生活方式一样进行日常生活,不受神力和外力干扰。”
嫦娥与敖丙听完一愣,两人相互看看对方,接连摇头。嫦娥道:“过去几十万年,仙家们都是仰仗灵力生活,从没有人想过要隔绝它。”
程浩楠为身前的青莲法阵送出灵力,咬牙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希望他们不论搬到何处,都能按照原有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息繁衍,如若不然,即使他们搬到新家园,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新世界与现有世界的巨大差异,自我毁灭。”
“如此一说,这确实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多亏仙帝你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否则,我们贸然传送,很容易酿下大错。”嫦娥连连点头,满面愁容。
“可是现在搭建屏障的话,搭建一个容纳几亿人的屏障,工程量十分浩大,再快也需要数月之久,那时一切都迟了。”敖丙有些犯难,双手交握。
“不用搭建,把现有的人界整个搬走就行了。”正在敖丙与嫦娥苦苦思索时,身后突然有人语气轻松地调侃一句。
“嘿,说的到轻松,这么大一个分崩离析的人界,说搬走就搬走,你以为你是创世神呀……你这个大……熊猫。”敖丙骂骂咧咧转过身来,被身前这只白花花的巨熊惊呆了。
“好可爱呀。”水禾双眼放光地望着身后这只熊猫,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
“别,别过来,我最害怕小孩子的口水,尤其是女孩子……”大熊猫连连摆手,不住后退,圆滚滚的肚子,左摇右晃。
“你刚才干嘛去了,我还纳闷,一到人界你就消失了,我以为你跟着山河社稷图一起灰飞烟灭了呢。”程浩楠高声道。
大熊猫还没说话,就见一道黑影越过水禾,径直向他冲了过去,“咣”的一声,将他撞到在地,来人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不断捶打,发出打雷般的咕咕声。
“哎……别动手……哎……熊猫也是熊,我发起威来可是很厉害的,住手,哎哎哎。”大熊猫被撞翻在地,四肢腾空,胡乱挥舞着,阻止来犯之人靠近。
“呵,动手,你动手啊,动一个我看看。”来人说着,站起身来,一把拧住熊猫的耳朵,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
“疼疼疼,哎呦呦,我自己起,自己起,警告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大熊猫低眉顺眼地跟着站起来。
“咚~”来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向前踢出四五步,不屑道:“生气,你敢生气一个我看看,我跟六姐当初为了找你,踏遍洪荒,你死哪儿去了,你这个该死的白胖子。”
熊猫揉着生疼的肚子和屁股,缓缓回身,有些迟疑道:“凤九?你是九儿?你还活着呢?”说罢,兴奋地摇晃着肥硕的身躯,冲凤九跑过去。
“咣~”凤酒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再度将他踢飞,双手叉腰道:“怎么?见到我活着你很意外吗?吾梦,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当初你死哪儿去了?”
吾梦可怜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支支吾吾道:“当初创四萌生创始之念,以创世神剑劈开洪荒,致使不少洪荒巨兽腰斩而亡,我的功力你也是知道的,稀松平常,为了活命,只好拼命向远处逃跑,试图离他挥出的那一剑越远越好,逃跑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幅山水画,风景秀丽,便想躲在其中,等开天神剑劈完我再出来,不料这山水画,只能进,不能出,我破不了它的禁制,就被困在里面了,直到不久前,有一少年从天而降,我这才跟着一起逃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凤酒上前一步,柳眉倒竖。
吾梦后退两步,高举熊掌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原本是想给你和老六,老七,老八传信,告诉你们,躲开点创世神剑,可惜被困在那画中无法脱身,如今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凤酒哼哼一笑道:“不光我活着,老八也还活着,你该庆幸先遇见的是我,不是他,若是老八先看见你,估计你现在已经是烤全熊了,他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几个人当初为了寻你,带你一起逃命,寻遍了洪荒,到最后,耽误了最佳逃遁时机,老八为了掩护我们几个,身受重伤,几乎魂飞魄散,遁入古神镯休养生息,连记忆都丢失了,多亏不久前遇见我夫君,这才活了过来。不过,算你走运,老八现在就在地面上镇压泰山呢,等会儿上去,你就能见到,到时候,你们两个好好亲近亲近。”
“咕噜~”吾梦用力咽下一大口吐沫,面色凄惨,陪笑道:“我们两个单独会面就不避了吧,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见见他,我们仨见面挺好的。”
凤酒努努下巴道:“我可没时间陪你去,等会我要去接替依依和轩轩两位剑灵,继续维持地脉,等待传送门修建完工,你自己去见老八吧。”
“传送门,对,传送门。”吾梦一拍脑门,手脚并用来到程浩楠身边,讨好道,“年轻人,问你个事,你和老八,不,你和祖龙熟吗?”
程浩楠看看吾梦又看看凤酒,有些为难道:“应该算~熟吧。”
“咦,这镯子里有很强的祖龙之气……”吾梦一把抓住程浩楠右手腕,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道,“莫非你就是九儿刚才所说,救活老八的恩人,也就是说,你还是九儿的……”
程浩楠点点头,一旁的凤酒提醒道:“若是再不把你的熊掌从我夫君身上拿开,我就把它烤着吃了。”
吾梦对凤酒的威胁置若罔闻,一把搂住程浩楠,紧紧抱住他的腰道:“太好了,有你在,老八就不会把我变成烤全熊了,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老八好不好,不会让你白去,我帮你把整个人界都搬到你想让他们去的地方,包括这外围的护体屏障,怎么样?这笔交易划算吧?”
程浩楠被他晃得七荤八素,一脸迷茫道:“等等,你先别激动,你是说,你可以将整个人界,连同江河湖海,山川峡谷,一并搬走吗?”
吾梦笑嘻嘻道:“对,连同他们的护体屏障,如此一来,不论这人界在何处栖息,人界百姓都不会有所察觉。他们的一切生活都跟现有的一模一样,完全见不到仙人,亦感受不到仙气,就连刚刚经历的这场浩劫,我也会让他们忘得干干净净。如此,成交吗?”
“你……有这么大的能力吗?”程浩楠有些不信任的望着吾梦,“毕竟之前在山河社稷图中,你说你修为平平,若真像你所说,要维系整个人界不散,还能让百姓继续生活,更能为他们生成一个屏障,忘记之前的创伤,这样的能力,怕是古神都做不到吧。”
吾梦后退一步,嘿嘿一笑,双手一番,熊掌中出现一个通体金黄的光球,双手向外一推,这光球,将程浩楠等人笼入其中,顿时,周围一片静谧,心中无限祥和,先前的疲累,在这光球中亦消失一空。
“呼~”吾梦右手一挥,撤去光球,地脉中的隆隆声,地下水声顿时都回来了。
“一世如梦,万年如昨。我吾梦虽打斗之术平平,实乃以梦入道,待我以梦灵之力,将整个人界包裹,便可将其全部转移,亦可以梦化道,让人界民众忘却此间劫难,仍跟先前一般生活。”吾梦故作高深的负手而立,睥睨的望着程浩楠道:“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跟我交易,你可是赚了大便宜了。”
“八哥,你来啦,老五还活着呢,就在这儿等你呢。”凤酒突然高喊一声。
“扑通~”吾梦一改世外高人之风范,双膝跪地一把搂住程浩楠大腿,嚎啕道:“老八我错了,大侠,你快答应陪我一起见老八,快点,快点。”
程浩楠被他拽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连连道:“别晃了,我答应跟你一起去。”
“太好了。”吾梦擦干鼻涕眼泪,回头道:“老八,丑话说在前头,我跟你的救命恩人在一起,你可不能动手,告诉你,打我就是打他……人呢?”
吾梦身后空无一人,地洞内唯有凤酒与众人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