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无界海上。
罚魁自无界海离开,出得海面时,紫薇君正在船边向下俯瞰,见他出水,隐有失望之情,赔笑道:“罚魁古神,您怎么上来了?”
罚魁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道:“放荡城有事,我先回去一趟,好生照看离月古神,若她有何闪失,你定灰飞烟灭。”
紫薇君满脸堆笑,拱手行礼道:“谨遵古神圣命。”
罚魁无暇他顾,脖颈间宝石闪烁的信号愈发急促,他需尽快赶回放荡城,看看尸烟究竟出了什么事。当即,神力迸发,跃入云中,奔远处去了。
紫薇君望着天空中疾驰远去的小黑点,攥着手中天一的腰牌,长叹口气道:“可惜呀可惜。”说着,袖中掏出一粒丹丸,张口吞咽,纵身入水,激起一片水花。
罚魁脚踩雷云,风驰电掣,耳旁风声呼啸,箭一般奔向放荡城,心中暗道,莫非尸烟与孩子出什么事了么?最近天一复活古神计划看得紧,严禁任何古神私自下界,自己一直没能去看望她母子二人,难道天一查到自己有了孩子,径直去了兽界不成?
念及此,他面色大变,额头冷汗直冒,旋即转念一想,安慰道,不会,不会,若是天一降临,尸烟早没机会向自己通风报信了。zusu.org 茄子小说网
一盏茶的时间,罚魁已赶回放荡城,雷鸣闪烁,径直落至殿前,快步来到殿门,一把推开厚重的大门,轻咦一声道:“是你?”
来人转过身来,手托孕肚,面容上与尸烟有几分相像,凄笑一声道:“好久不见,姐夫。”
罚魁眉头紧皱,心中不满,早知道是尸雨,他就不回来了,万一离月在无界海下遇到什么危险呢?遂满脸不悦道:“你来做什么?擅自闯入放荡城,扣响联络机关,着实可恶,我真该把这些仆人全都吃掉。”
说罢,“嘭”的一声,挥出右拳,将尸雨身旁的石柱击个粉碎,白色的尘土淋了尸雨一身。
尸雨对这样的威慑并不在意,她抬手擦去脸上浮灰,来到罚魁身前,抬头与其对视,目光灼灼,毫不畏惧道:“我今日来此,告诉你一些我夫君孤煞与我姐姐的事。”
“何事?”罚魁心念离月,满脸烦躁。
尸雨指指一旁的兽皮太师椅道:“我可以坐下说吗?一路奔袭至此,我的身子已然乏了。”
罚魁不耐烦的挥挥手,急道:“速速道来。”
尸雨托着肚子,不紧不慢地挪到椅子处坐下,抿嘴一笑道:“姐夫,我建议你也坐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有些吓人呢。”说罢,她左手倚着扶手,半支着头,缓缓开口。
半个时辰后,放荡城大殿内“轰隆”一声巨响,罚魁一掌大殿屋顶掀了去,他面色铁青,原本幽蓝的皮肤,更加深邃,雷力闪烁,噼啪作响,暴怒道:“小小孤煞,竟敢在大殿辱我夫人,简直是找死。”
尸雨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罚魁的下一步动作。
罚魁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小小蝼蚁,气煞我也,竟想夺走我的夫人和孩子,可笑至极,恨我当初抹去了他额头的奴隶印记,否则在此地,我便能让其灰飞烟灭。”
说着,转头看一眼尸雨道,“不对,孤煞乃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莫非你不知道,我会取他性命吗?”
尸雨起身,苦笑一声,摩挲着自己的肚皮道:“原本我也不想将此事告知你,他们两人,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姐姐……奈何,我夫君对我日渐嫌弃,视我为眼中钉,免去了我的兽母之位,将我流放。恐过不多久,就会杀掉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为母则刚,为了孩子,我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与你站在一起。”
罚魁瞥一眼她的肚子道:“很好,我对你的忠心很满意,我会让你的孩子担任下届兽主的,走吧。”
“等一下。”尸雨伸手阻拦,“来之前,我听闻那孤煞好像在炼制什么弑神匕首,据说是专门用来猎杀古神的武器,你此次前去,不穿戴些甲胄兵器吗?”
罚魁略一凝神,不屑一笑道:“弑神匕首?此等笑话未曾听过。能杀死古神的,唯有古神本身。走吧,待我去将那孤煞处死,兽界便太平了,否则尸烟与我的孩子,也呆不安稳。”
两人急匆匆向殿外走去,刚要出得殿门,就听门外有人高喊:“咦,这神殿的屋顶怎么没了?”
声音不高,罚魁闻之色变,一把攥住尸雨道:“不好,天一来了,你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被他发现,你顷刻便会丧命。”
尸雨一脸茫然,环视四顾道:“此地我并不相熟,不知躲在哪里比较安全?”
罚魁匆匆巡视,一指那台上道:“去主座背后,屏住呼吸,不要妄动,切记。”
说罢,他急匆匆迎出去,刚出大殿,天一已至近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参见天一主神。”罚魁急忙行礼。
天一摆摆手,踱步上前,语气轻松道:“罚魁大哥,你这大殿的屋顶怎么没了?”
罚魁尴尬地笑笑,神情僵硬道:“回禀上神,我方才练功时,不小心给击飞了。”
“哦~”天一抬起头,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罚魁大哥的神力又有精进呐。”
“不敢,不敢。”罚魁垂手而立,眼看地面。
“怎么?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天一向内一指,说话间已跨过殿门,踏了进去。
罚魁听完尸雨所说,心急如焚,可眼下也不敢怠慢,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到大殿。
天一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轻松道:“上次来你这放荡城,未曾好好参观过,今日来此,我可得好好看看。”说着,好似寻觅什么一般,四处拍拍打打,最后迈步上台阶,坐在正当中的主座上。
罚魁一见,紧张万分,若是让天一发现尸雨踪迹,自己与尸烟之事将全部败露,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了,顿时面上阴晴不定,汗如雨下。
“罚魁大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天一探身问询,目光如炬。
罚魁烦躁道:“主神,前来找我意欲何为?”
天一呵呵一笑,手扶下巴道:“两个时辰前,我们在终妄之境开会,紫薇君到场,说他将前仙帝载道之女引诱到衰败之漠上,我们古神可将其捉拿,以报当年兄妹被屠戮之仇,我下令所有古神悉数前往,到了之后才发现没有你和离月两人的踪影,不知是何缘由呢?”
说着,天一有意无意抬起右手,掌中数十片紫羽翻飞,充满寂灭之气的神罚之力涌动。
罚魁磕磕绊绊道:“那是因为……我们有些身体不舒服,想着这么多古神,捉拿一个小丫头肯定没问题,故此未曾前往。”
“哦?”天一起身,向上一指,“身体不舒服还有力气将这屋顶掀翻吗?况且我来放荡城之前,先去了神乐城一趟,离月古神并未在寝宫调养,大哥,你们两人平日里关系最好,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呢?”
罚魁想到紫薇君所说无界海有关天一的秘密,脑海里出现离月在无界海中潜行的画面,连连摇头道:“方才她与我一道在这放荡城调养,你来之前,她已疗伤完毕,赶去衰败之漠增援,想必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原来是这样。”天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右手猛然向前一挥,数十道紫羽将罚魁笼罩,神力迸发,紫雷闪烁,噼噼啪啪转眼间数百道闪电落下,罚魁惨叫一声,四肢无力,跌倒在地,不断抽搐。
“抗旨不遵,大哥,这是对你的惩罚。”天一咧嘴笑着,双手高举道,“既然,这神殿,大哥不想要了,我这就帮你彻底毁了它。”说罢,掌间紫光闪烁,神力喷涌,犹如孽龙般盘旋四散,将这神殿拆了个一干二净,碎石如雨般落下,散落四周。
罚魁倒地抽搐,咬牙切齿的望着天一,心道,天一,你欺人太甚,等我杀掉孤煞,一定去无界海中找寻弑你之法,有你在,我们古神永远不会有安宁之日。正想着,大殿上突然传来一女子的痛呼声,在碎石坠落声中十分突兀。
天一眉头一皱,四处转头,寻找声音来源。罚魁见到后,扯开嗓子大喊:“疼死我了,天一,我与你有何过节,你三番五次刁难于我。”
天一听见,拾级而下,来到罚魁面前,抬脚踩在他脸上,来回碾压脚掌道:“凭你也好意思问我有何过节?若不是顾及同袍情谊,三千年前,我便将你杀死了。当时若不是你独断专行,不听号令,私自降临修罗界,独自一人与修罗界开战,致使自己被非天重伤俘虏,破坏我的计划。三千年前,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就复活了,现在早已是诸神统领的时代。你真的以为,最后是你自己凭借一己之力,重伤非天的吗?不,是我,是我在背后助你出手,否则,现在修罗界,又多一位古神残骸了。”
罚魁挣扎着将脸从天一脚下挣脱,不忿道:“呸,三千年前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拿下修罗界,给整个古神提供食物来源,照你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你忘了当时众神饥肠辘辘,形如僵尸的样子了吗?”
天一不屑地哼一声道:“也罢,三千年前的事暂且不提,我且问你,这次复活古神,你为何私自焚毁古神残骸,破坏仪式?”
罚魁顿时无语,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神罚之羽在周身拷打,表皮已经开裂,筋骨露出,在雷电炙烤下,发出阵阵焦香。
“本以为将你掏骨挖髓,你能汲取教训,没想到今日仍抗旨不遵,看来,我对大哥你还是太过疼爱了。”说罢,天一双手前伸,又飞出去数百根伏神羽。
绛紫色的羽毛将罚魁团团包围,雷电之力如山洪般倾泻而下,片刻之后,大殿上血肉横飞,白骨嶙嶙。如此强大神力摧毁下,罚魁全身的皮肉骨骼分崩离析,血流如注,整个人躺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
天一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罚魁的惨状,右手高抬,掌中神力翻涌,准备说些什么,骤然,面色一变,纵身一跃,踏云而去,消失不见。
“轰隆~”随着天一离去,伏神羽顿时自爆,巨大的冲击力将罚魁轰飞数十丈,重重摔倒,大地微颤。
“你怎么样?”尸雨急忙从主座后走出,挺着孕肚,艰难来到罚魁身前,见他全身血肉模糊,焦糊一片。
罚魁咳嗽两声,艰难喘息道:“我没事……待我稍加疗养再去兽界。”说罢,他艰难爬起,强撑着身子,盘腿而坐,闭目修炼起来,随着他不断运功,周身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一个时辰后,罚魁全身皮肉已恢复原样,完好无损,他起身伸展双手道:“走吧,眼下我神力已恢复了往日三成。”
尸雨皱眉道:“三成会不会有些太少了?不如你再修炼修炼,近半年,孤煞修炼禁术血傀儡,实力远胜从前。万一……”
话未说完,罚魁连连摆手道:“无妨,区区一个孤煞,莫说半年,就是一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三成修为杀他,绰绰有余,快快上路吧,以免天一半路折回,夜长梦多。”
尸雨点点头,两人踏云而行,直奔传送阵,一前一后,迈了进去。一阵华光闪烁,瞬息间,已到兽界。远远便望见殿前广场上张灯结彩,人山人海,高台上隐约能看见两个小黑影。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罚魁悬于半空,不解发问。
尸雨双眸微收,厉声道:“不好,是兽主在跟我姐姐举行婚礼,快去阻拦。”
“岂有此理!”罚魁低吼一声,双手向下一指,发出一道落雷,身形跟着落雷直冲向下,“轰隆”一声,重重地撞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他与尸雨还未起身,就听到高台上传来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大喊:“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急匆匆自坑内跃出,抬眼一看,高台上孤煞穿着喜服,手持黑色匕首,满脸鲜血,面色狰狞地站在一旁,不住嘿嘿发笑。另一旁的尸烟,凤冠霞帔,大喜装扮,手捧婴孩,泪流满面。
“不!”罚魁颤抖着将目光转向婴孩,只见包裹婴孩的襁褓一片血红,血水一滴滴敲打在尸烟身旁的空地上。他一跃而至,来到尸烟身边,低头一看,婴儿身上有个被贯穿的刀口,自胸口延伸至小腹,内脏自刀口内流出,七零八落,早已停止呼吸。
“孤煞!”罚魁怒吼一声,双目通红,纵身一跃,万钧神力,直奔孤煞头顶贯去。
“罚魁!”孤煞毫不退让,他兴奋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如白昼般的闪电,身后血傀儡之气翻涌,屈膝上跳,挥拳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