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回到宁宅，梳洗好自己，抱着脏衣服在后院鼓捣。
元禄听见院子有动静，出来见是姜梨，疑惑问道：“姜梨姐，你在干什么？”
“十三哥送的衣服，脏了。”姜梨苦恼的看着盆里仍然带着血渍的衣服，“洗不干净了。”
——时间太久了，血液沁进布料了，早知道她就往后避一下好了。
于十三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姜梨的话，问道：“什么洗不干净？要不要我来帮你？”
姜梨听见声音，转头看去，于十三正站在廊下。
她有些内疚的说道：“十三哥，你送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于十三走了过来，轻笑一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呢，“一件衣服而已，还能比我们小梨花重要！”
说完他抬手摸摸姜梨柔顺的长发，笑道：“过几天我再送你一套更好看的。”
姜梨“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可惜，毕竟这是于十三送她的新年贺礼。
一旁的元禄看着于十三有些疑惑，他知道往常这个时间，于十三不是在家呵护他那张脸，就是在陪那些不知道肥是瘦的红颜知己聊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奇怪问道。“十三哥，这么晚了，有事找宁头儿？头儿还没有回来呢！”zusu.org 茄子小说网
于十三没有回答元禄的话，反催促道：“你也知道很晚了，还不去睡觉，小孩子家家的，心疾刚好就熬夜，赶紧去睡觉。”
——他牺牲了和娟娟的相处，过来宁宅可不是为了宁远舟的。
姜梨看出于十三是有事想和她说，也跟着催促元禄早点休息，元禄不情愿的“噢”了一声，还是回房间了。
目送元禄回房间后，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于十三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今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斩杀刺客没有奖励还被训斥了一顿，心里不好受吧！”
“没有，我知道，钱昭哥抢在圣上发作前说我，是为了让圣上不要处罚我。”姜梨也不笨，就算一开始没有转过弯了，回到家琢磨一下就知道钱昭的用意了。
于十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距离，不管是老宁，还是老钱，他们都可以轻松救下梧帝，为什么要叫你去杀刺客？”
姜梨道：“我知道。”
于十三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姜梨一直是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姑娘，除了和他们一起出任务，日常就是在六道堂，宁家老宅两点一线，生活不知有多单纯。
这次也是宁远舟发现，姜梨一直男装跟着他们几个身边出任务，似乎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姜梨也不小了，要是真的一点东西也不知道，容易被人骗，这才让最有经验的他来点拨点拨。
他诧异的问道：“你知道？”
“我知道。”姜梨点头，她确实知道，她一开始还没想起来，以前有个姐姐曾和她说过一些男女之事，只是时间太久了，她也差点忘记了。
姜梨看着于十三，语气平淡：“梧帝想跟我睡觉，我吓到他，他就不想了。”
“噗嗤——”
于十三一口茶还没咽下就被姜梨直白的话给吓的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姜梨急忙上前拍了拍于十三的背。
于十三缓过气来，他平日总和兄弟们说些混话，该不会被姜梨学去了吧。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哪里学的？”
姜梨挠了挠脸，“以前有个姐姐和我说的，她说要是有人这样看你就是想和你睡觉，没看上的就挖了他的眼睛，要是看上了睡一睡也无妨。”
于十三：这明显会的就有点偏了，老宁，这可不是跟我学的。
“什么无妨，不行。”一直在屋顶上偷听的宁远舟终于绷不住了，这是哪里的歪理，可不能教坏了姜梨，飞身下来。
于十三立马撇清关系：“老宁你也听到了，可不是我带坏了小梨花的。”
宁远舟横了一眼于十三，于十三立马闭嘴。
他面对着姜梨，严肃的说道：“此事需得是与你喜欢的人才可以，旁人若是对你言语轻浮，眼神放肆，死不足惜，知道了吗？”
姜梨愣愣点头。
宁远舟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要听你那个姐姐的，在你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如此随意对待你自己，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知道吗？”
见姜梨似乎是听进去了，宁远舟才略放下心。
一旁的于十三见此，调笑道：“老宁，你这幅样子可真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不过老宁说的对，这种事情就是要你情我愿，你侬我侬......”
见于十三越说越不着调，宁远舟让姜梨先去休息，他一把拉起于十三的后脖领，拖着出去了......
姜梨知道宁远舟的意思，她远比他们想的知道的多。
被卖给人牙子后逃出来的那几年，她一直颠沛流离，安静缩在街角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市井荤话。
曾经陈屠夫抓奸，她也是看到过现场的，她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但宁远舟不喜欢，她就不会表现出来。
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式，就像她告诉钱昭，灯会有刺客，并不是她多么的忠君爱国，而是她知道，若是刺客伤到梧帝，钱昭和宁远舟就会因为护卫不利被惩罚。
她一开始在乎的只有宁远舟，后来又有了元禄、钱昭、于十三和孙朗，至于其他人，她也就只是爱屋及乌。
而且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梧帝看她的眼神，当时她其实可以挡住喷洒在梧帝脸上的鲜血，只是她不想，她既然不能挖掉梧帝的眼睛，就让他闭上，以后有机会再挖掉也不错，就是可惜十三哥送她的衣服，早知道就往梧帝后面躲躲了。
......
隔日。
一早宁家老宅的门就被敲响了，门房瞧见是熟人，就放了进来。
姜梨、元禄和宁远舟正在吃早饭，听见动静，元禄抢先前去查看。
没一会儿，钱昭跟着元禄进来了。
宁远舟知道钱昭有事要对姜梨说，在六道堂，除了宁远舟和元禄，姜梨和钱昭的年纪相仿，关系也最好，钱昭要离开六道堂的事，还是让钱昭自己和姜梨说比较好，他叫上元禄先走了。
“钱昭哥，吃早饭了吗？我去拿碗筷。”姜梨咽下最后一口豆沙包，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去。
“不用了。”钱昭拦住姜梨，“我不饿，我有事和你说。”
姜梨疑惑，“什么事？”
钱昭知道姜梨迟早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也知道姜梨不会介意他离开六道堂，但还是有些犹豫，
“昨天晚上，圣上下旨，因我护卫得力，特例将我调入羽林卫，封我为羽林卫都尉，我——”
钱昭眼中闪过不舍，“——我要离开六道堂了。”
钱昭的话像一棒重锤，砸得姜梨脑袋嗡嗡响，她张了张嘴，半响没有说话。
是因为灯会那天的事吗？要是她没有将刺客的事告诉钱昭，是不是钱昭就不会离开六道堂。
不，不能这样想，若是她没有告诉钱昭有刺客，就算宁远舟来得及时，梧帝也会收到惊吓，万一被伤到了，还会责罚宁远舟和钱昭，她不能赌那个万一。
升羽林卫是好事，在六道堂活累还得拼命，除非年纪很大或严重伤残了才可以退下，羽林卫就不一样轻松的多，没那么容易没命，这是好事，就算去钱昭去羽林卫了，她也可以去找他嘛。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杨起嘴角祝福道：“恭...恭喜...你高升了。”
钱昭轻轻拍了拍姜梨的头，“不想笑就不要笑，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的，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姜梨的眼圈红了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这明明是一件好事，钱昭之前在六道堂的时候也经常出任务见不到人，就算去他去羽林卫了，她也可以去找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钱昭也舍不得姜梨，舍不得六道堂的兄弟，只是皇上已经下旨，事情已成定局，“你以后想见我，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姜梨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眼眶里的泪水打了几转，最后还是没忍住抱住钱昭哭了起来。
温软的身体突然扑进怀里，钱昭明显有些无措，双手无处安放，悬在半空。
他感受到怀里人微微的颤抖，最后还是怜惜的把手放到姜梨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半响，姜梨才在钱昭的安抚下停止哭泣，眼圈红红的抬起头来，“钱昭哥，我以后会经常去找你，你会不会嫌我烦。”
钱昭看着连鼻尖都哭红了的姜梨，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往日肩膀被捅了个洞都咬牙不哭的人，因为他的离开居然哭成这样，他的语气更加温和，
“你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烦，好了，不要哭了。”
“嗯。”发泄一通后，姜梨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她就是有点受不了她本就没几个的亲近的人离开她身边。
“咳咳咳——”于十三假咳几声，他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只是见钱昭在安慰哭泣的姜梨，就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打扰，只是现在都哭得差不多了，两人还抱在一起不太好吧！
听见声音，钱昭的手立刻从姜梨身上拿开，转头望去，正对上于十三戏谑的眼神，他的脸微微泛红，“姜梨你先起来。”
姜梨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了眼于十三，十三哥又不是外人，为什么要松开，她难得的不听话一回，把头埋进钱昭的胸膛，闷闷的声音还带着倔强，“不要。”
钱昭如坐针毡，看看于十三，又看看怀里的姜梨，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耳朵发烫，轻声哄着姜梨，“你听话，先起来。”
于十三看着钱昭无措的样子啧啧两声，心中感叹，哄姑娘，还得是他于十三。
他将桌上的碟子推到一旁，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子上，“小梨花，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姜梨也知道差不多了，顺势松开手，好奇的问：“什么？”
钱昭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胸前衣服的褶皱和湿痕，掩饰的用手抚了抚。
于十三打开盒子，“这可是锦绣坊最新的样式，只有六件，要不是我认识锦绣坊的如娘，还买不到呢！”
“好看，我很喜欢。”姜梨眼睛红红的，却还是眉眼弯弯，爱惜的收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