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我想,我们或许并不顺路。”

眼前女孩甜软的嗓音带着京调的普通话随着细雨传入谢鄞的耳中。

谢鄞垂眸,深邃的视线落在夏黎的身上。

女孩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色连衣裙,偶尔吹过的微风将她脸侧的秀发微微吹起,吹起的裙摆被雨淋湿了几分。

见状,谢鄞手中的伞微微朝女孩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脸侧的碎发。

他正要开口,却被夏黎给打断。

“不好意思先生,”夏黎略显得有些尴尬地收回放在谢鄞身上的视线,声音小了几分,“我可能认错人了。”

随时短短五年时间,但这五年时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当年在前庭执伞的那个男人的长相,又何况缘分本就浅薄,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再次遇见呢?

谢鄞刚到嘴边的话被活生生的咽了下去,他微抿了下唇:

“冇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成刚才的安静,并肩走到前庭的屋檐下。

“先生,谢谢你送我到这。”

夏黎的右脚跨过前庭的木门槛,目光从面前从屋檐上连成珠子落下的雨滴缓缓转过落在身旁执伞的男人身上。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见男人清晰的下颌和高挺的鼻骨。

谢鄞低眸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黑色的伞下而交汇。

这一次,男人没有说粤语:“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正好顺路,可以送你回雅间。”

雅间,夏黎在南丫岛入住的那间民宿,也是齐州手底刚开的民宿。

传入耳的声音清洌,细听起来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像是砂石在心间悄然碾磨而过。

在淅沥的雨声衬托下像是更多了几分性感。

“不用了先生。”

想起自己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夏黎微笑着拒绝道,“我还不打算回雅间。”

“我想,我们或许并不顺路。”

说话间,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面前。

迈巴赫的车灯晕开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不停落下的雨丝光影。

司机撑着伞下车,绕过车尾来到车门前,为男人打开了车门。

谢鄞敛眸盯了夏黎一会,才堪堪收回目光。

他将手中的黑色雨伞递到夏黎的面前:“把伞拿着吧,别淋湿了。”

夏黎看着男人递到面前的伞,目光落在那双握着伞柄极富有骨感的手背上。

男人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因为握伞的动作浅浅露出手背上的青筋。

夏黎脸上露出些许的犹豫:

“那先生你......”

谢鄞朝着前面撑伞的司机微微颔首示意:“不必担心我。”

低沉的男声,随着雨砸落在青石台阶上的声音一并灌入她的耳中。

夏黎也没再推辞:“谢谢。”

她伸手从男人的手中接过伞,微带着些凉意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男人的温热的手背。

夏黎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热。

司机见状赶忙撑着伞走到男人的身边,男人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对着夏黎说道:

“再会。”

夏黎看着男人踏入雨帘中,在他快要上车时,她出声叫住了男人。

“先生。”

谢鄞停下脚步,司机微抬起伞檐。

他转过身看向拿着伞还站在檐下的夏黎。

两人的视线隔着雨帘相对。

伴着络绎不绝的雨声,谢鄞听见女孩又轻又甜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能否告诉我你姓什么?”

男人注视着她,声音凉薄而低柔,如同雨后天晴般。

“姓谢,单字鄞。”

谢鄞?

夏黎看着面前那辆黑色迈巴赫缓缓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

以前在夏优明那里听见过谢鄞的名号,据说是港城有权有势只手遮天的人物。

听闻谢鄞这个人沉默寡言又疏离神秘,从不近女色,从他掌手集团后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桃色绯闻。

可刚才的那位谢先生......

夏黎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黑色迈巴赫内。

眼尖的司机看见谢鄞那被雨淋湿的半个肩膀,赶忙将车内的暖气打开。

雨水砸落在车窗玻璃上,又缓缓地滑落。

“先生,您是回檀宫还是回公司?”

“回檀宫。”

黑色迈巴赫刚开下山,谢鄞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齐州的声音从电话中响了起来:

“鄞哥,我刚睇见消息讲谢北潇回国了。”

握着手机的男人神情淡淡,指尖轻轻摩挲过佛珠,嗓音淡漠:

“他也该回了。”

若再不回来与他夺权,恐怕今后里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谢北潇在国外这些年逍遥自在,这个时间段回国无非就是发现谢鄞手中的权利让他感到危机。

谢鄞并不觉得在国外逍遥自在惯了的谢北潇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你唔担心?”

谢鄞的喉结溢出一声似是不在意的轻嘲:“担心什么?”

他的视线掠过窗外,看着车子快速地开过这一片树林,语气平静又冷淡。

“無足轻重之人,造不成多大影响。”

“万事小心为好。”

谢鄞拨弄着手上的那串佛珠,语气淡淡:

“我知。”

车窗外凄凄的凉风吹动着树影,连绵不断的雨滴砸落在玻璃上。

天空中雷电暗闪,云层似乎越压越低。

车内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搭膝坐着,慵懒地靠着椅背,手中缓缓拨弄着佛珠。

夏黎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城市里采风,手机相册里也存储了不少的当地特色风景。

路过一家商城时,她忽然想起楚诗诗托她帮忙购买的东西。

夏黎走进商店,按照楚诗诗给自己发的清单买完后,她却又在一家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顺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被防水袋套上的黑色长柄雨伞,这把伞的做工看上去就知道不算便宜。

虽然夏黎并不清楚还会不会再遇见那位谢先生,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给他买个礼物以表感谢。

夏黎进店挑选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件合适的礼物。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送手表会比较妥善一些。

买完礼物后,夏黎便打车回了雅间。

回雅间的时候,外面的雨小了些许。

夏黎推开雅间的玻璃门,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随着她推门的动作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碰巧在前台研究调酒的齐州转过头,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夏黎。

齐州一眼就认出了是昨晚在咖啡厅碰到的那个女生,于是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姑娘,一个人嚟港城玩?”

夏黎合上手中的雨伞,转身将身后的门关上。

她点了点头,抽过放在门边的防水袋套在雨伞上,走到吧台前。

齐州自然的跟她搭话:“打算喺呢度住几耐?”(打算在这住多久?)

“一周。”

她将手中的雨伞放上台面,又将特意买的礼物盒子放在雨伞的一旁。

轻软的声音带着一口不流利的粤语:

“唔该你......”

(麻烦你)

后续的话夏黎卡在了嘴边,脑海里疯狂思考着那些话用粤语是该怎么说。

齐州一眼就认出夏黎放在桌上的那把伞,他笑了笑用普通话说道:

“不用勉强说港语的,我们听得懂普通话的。”

夏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雨伞和礼物盒:

“麻烦你帮我将这两样东西转交给谢先生。”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谢鄞,所以就干脆将它们放在前台。

她的猜测要是没错的话,眼前这位民宿老板应该是和谢先生是认识的。

“谢先生?”

齐渡故意装作有些疑惑的样子:“哪个谢先生?”

“就......”夏黎眨了眨眼,“就昨晚跟你一起来咖啡厅的那位先生。”

“哦,他啊。”

齐渡笑着点了点头:“知道,等他下次来我帮你还给他。”

夏黎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笑:“麻烦你了。”

齐州将她放在吧台上的两样东西放入了吧台下的柜子中:

“不用客气。”

......

夏黎回到房里刚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苏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黎黎,在港城一切还顺利吗?”

夏黎侧着头将手机夹在肩和脸侧,蹲下身整理着购物袋中的东西。

她从中拿出给楚诗诗买的东西放到一旁,一边回答着:“很顺利。”

“一切顺利就好。哦对了,黎黎,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的苏菁问。

“下周吧,我订了下周日的机票。”

苏菁道:“黎黎,你跟齐渡领证的事妈妈跟爸爸已经知道了,齐渡的父母也知道了。”

夏黎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抬手将手机握在手中,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

闪电透过云层直接劈向不远处的海面,紧接着一声闷雷在整片天空响起,豆大的雨点重重地砸落在窗户上。

耳边苏菁的声音还在缓缓传入她的耳中:“齐家想要上门赔礼道歉。”

夏黎垂眸:“妈妈,那我跟他的婚约......”

电话那头的苏菁沉默了几秒:“婚约的事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商量。”

“好。”

挂断跟苏菁的电话,夏黎在落地窗旁前的沙发上坐下。

她垂眸盯着自己快要熄灭的手机屏幕发着呆,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清楚的知道跟齐家的婚约是目前在夏家能够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也是她唯一可以帮到夏家的。

可是她知道刚才苏菁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夏黎扭头看向窗外下个不停的雨,海上压下来的云黑沉沉的一片。

如果齐渡不愿意履行齐老爷子生前留下的这一纸婚约,那夏家是不是就真的要走向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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