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镇关让女儿跟着老太太一起管家,倒不是信任她、觉得她能行,而是想着,她被琐事缠身,应该就不会总想着出去了。
女儿那能耐,他最近也略有所知。
这孩子给她大哥算的卦两次皆准了,随便告个状,捉到的也是个杀人凶犯,甚至出门游玩回来,竟还能帮着罗家寻了个尸首。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巧合,但现在……
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孩子从小混迹江湖,应该也是跟着些奇人学出了些门道来,虽说女儿有本事是好事儿,可她终归是个女儿家,整日与衙门以及各种犯人打交道,他这做父亲的如何能放心?
而且女儿这能耐,虽稀奇厉害,可在大多数人眼中,她这是邪门歪道,将来有这样的名声,想找个好人家是难了。
他忧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这能耐若是一般,只能寻物测测凶吉倒也罢了,但若是再厉害些呢?
他如今官职不高,而武官想要立足、受人尊敬,不能靠祖辈,只能靠功绩!以他现在的官职和威望,将来女儿若是遇到更大的麻烦,他要无能为力了!
所以他现在也没得选,为了儿女,也得出去闯一闯。
而在他萧家没有能力与其他权贵对抗之前,他希望女儿能够安稳一点,莫要再行出头之事。
但女儿都这么自信向他保证可以照顾家中兄弟了,他也实在是无法说出否定的话来……
无奈,那颇有威严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伸手摸了摸萧云灼的脑袋:“你肯照顾你的兄弟们,为父很是高兴。”
萧云灼脑袋微缩了一下,但这次没躲开。
爹好像很高兴。
她心中也有些动容,嘴角笑容多了几分真诚,看着眼前高大的父亲,心中的防备和疏离在无形之中化去了几分。
“这几日你二哥倒是比从前老实了许多,不过最近也没少往外跑,花的银子不少,为父也没多问,等为父走了之后……你若是与你二哥起了冲突,千万莫要硬来,他脾气倔,是个六亲不认的,只怕要伤了你,凡事要与你祖母和大哥商议,知道吗?”萧镇关又唠叨的多说了一句。
他最近没多管二儿子,是因为儿子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好像是买了些书籍回家。
虽不指望他突然好学读书,但哪怕是看些杂记,也总比一直琢磨着害人强。
“我明白。”萧云灼立即干脆道。
她和二哥起冲突?绝对不会的。
她若生气了,会想办法让二哥闭嘴,就算是打起来,她也不会输的,反倒是大哥二哥之间才麻烦,这人每次见面都像是烈火烹油一样,吵得她耳朵疼!
“你弟弟……”萧镇关声音停了一下。
好惆怅,都是些混账玩意儿,让他出门都不安心!
“爹不放心啊?交给我好了,我正好……有东西要送给小弟。”萧云灼立马说道。
小弟好了,爹高兴、大哥应该也很高兴,只要他们高兴了,自己也有脸督促他们上进,这是因果关系……总之,自己也要付出些,这样才能安心享受父兄的努力成果。
萧镇关一听,无比诧异:“你要管晏儿?”
这可真稀奇。
那俩儿子之前在祠堂里跪得晕死过去,也没见这丫头过问过一次,现在竟突然开始主动关心了!?
“是啊,父亲不是要出门吗?我听说他在闹绝食,万一真的饿死了,您在外头得知这消息,心里肯定难受,这样是不行的,所以我会努力让他吃得饱一点。”萧云灼认真说道。
一时之间,萧镇关觉得女儿长大了。
比刚进家门的时候更要懂事许多!
“好!你是晏儿的亲姐姐,将他交给你,为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姐弟确实也该培养些感情,总不好一直像陌生人一样,不过你也不需要一直让着他,该打的时候尽管动手!”萧镇关通体舒畅,恨不得大笑几声。
家庭和睦、儿女亲近,这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了!
如今姜氏……他是不抱希望了,只希望儿女们,能变一变!
“父亲同意了就好。”萧云灼乌黑的眸光微闪,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得了父亲首肯,萧云灼就觉得理直气壮许多。
先回去自己的院子,将吴三被判死刑的事情说了,而芹娘在她日日超度中,灵魂也没了多少怨气,得知这结果之后,老老实实地去下面报到。
新来的饿死鬼亲眼看着这一幕,浑身直哆嗦。
这位……真是个高人啊。
京城的鬼魂,她见过很多,芹娘以前可是个怨鬼,她也知道的,现在这魂儿都被收拾干净了!而且让她滚蛋、她立马就滚了!
轻轻松松便将一个怨鬼解决了,那面对她这种只会吃的饿死鬼……大师若想让她灰飞烟灭,那不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饿死鬼决定一定要夹紧尾巴做鬼,小心些。
天一黑,萧云灼便听说小弟又蹲在院子门口哭了。
她的院子偏远,所以之前她对这事儿不清楚,现在特地关注了之后,萧云灼立马便带着松翠一起去见识见识。
到了萧文晏的院子,果然见他在地上打滚。
不过……身上穿得挺厚实,这么打滚……肯定不行啊?冻不着也伤不着!
这人的确是比前些日子看见的时候瘦了一圈,眼底乌青的,嗓子也有些哑,身边下人围绕着哄,他一边哭一边嚎,嘴里一直嚷嚷着要娘、要“阿妧姐姐”……
萧云灼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认真端详着他那崩溃的脸色。
萧文晏滚了一圈,眼睛一直紧闭着,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入目便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声音突然一停。
“你娘死了,还是你的阿妧姐姐死了?你哭的也太伤心了。”萧云灼嘴毒的开口,“你要不要去姜家门口哭?要不然姜妧听不见,如何能知道你这个弟弟想她?”
“……”萧文晏鼻子里吹出个鼻涕泡泡。
立即抬手抹了一把,然后愤怒地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吗!?”
“是啊。”萧云灼点头,“挺好笑的,像一条在地里打滚的泥鳅,又脏又难缠。”
问都问了,她肯定要如实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