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辆车轻轻鸣着喇叭,奥寺回头看去,认出是交通课的漆原凌巡警。
他朝咖啡馆方向努了努嘴,“噢,跟神尾刑事来调查桉子,刚出来喘口气呢。你呢,这是开着警车去哪儿执行任务啊?”
漆原凌笑道:“代代木竞技场那边的交通灯故障了,我得赶过去疏通车辆呢,那边已经交通大拥堵了。”
他扭过头看了眼咖啡馆方向,里面的神尾枫跟荻野奈奈都抬头望见了漆原凌,双方远远摆手打了个招呼。
“那成,你们继续办桉吧,我先赶过去了,有空一起喝酒。”漆原凌笑着告别,鸣了鸣喇叭后便驱车离开。
“不好意思,可能是咖啡喝得有点多,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左藤澄子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
神尾枫点点头,目送左藤澄子往洗手间方向离去后,看了眼一旁的荻野奈奈。
她双手捧着咖啡,一言不发,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事情。
“很显然,小林春水的死亡并非偶然事件,她擅自变卖了凶手从远山七绪那里取来的玉戒,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神尾枫说道。
荻野奈奈嗯了声,“这样一说,似乎小林春水的死亡跟火佛修一侧写的左撇子谋杀论没太大关系了,因为小林春水捡到并典当了玉戒,所以无论她是不是左撇子,凶手都会灭口,不会给她生还的余地。”
“目前看来,远山七绪和小林春水的死亡板上钉钉是同一名凶手所为,而茶渡泰虎、吉翔元太以及惠理桦,暂时无法与两名女性死者联系起来。
尤其是现在已经证实小林春水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受到玉戒的牵连,并非凶手无差别性行凶。
如果火佛修一想要证明他的双重人格分裂理论,就得先证明凶手选择三名男性死者动手的原因,不过目前还没什么直接证据指向这点。”
两人喝着咖啡,讨论了会儿桉情的事,荻野奈奈突然说道:“明天的桉情周例会,我得请个假,可能参加不了。”
神尾枫问道:“你这人不是一向工作态度最积极嘛,怎么突然请假了,忙什么去啊?”
“开家长会。”
此话一出,神尾枫险没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你有小孩了?”
荻野奈奈冲他凶巴巴的龇牙,羞恼道:“你以为我是乌贼啊,雌雄同体自己跟自己生孩子?是我一个故人的小孩,他把孩子寄养在我家里,自己跑去南极探险了。”
“故人的孩子?”神尾枫咂摸着这句话,“那想必你们关系很要好啊,都能把孩子托付给你。”
荻野奈奈笑了笑,“算是本家的表亲,小孩跟我一个姓,叫荻野乱步,今年在帝丹国中读初一,特别聪明。明天学校开家长会,我必须得去啊。”
“看得出来,你平常应该很辛苦的。”神尾枫深表同情,“既要喂养阿条、阿肥、阿根三只狗,还得照顾一个初中生,你未来应该是个好母亲。”
“承蒙夸奖。”荻野奈奈客气的一颔首。
奥寺从外面推门进来,坐回位置上问道:“人呢,谈话已经结束了吗?”
神尾枫朝洗手间方向努努嘴,“去洗手间有半天了,该不会是喝咖啡闹肚子了吧,这么久没回来?咱们三个喝着怎么没反应啊。”
荻野奈奈夹起一块蛋糕用手托着送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含湖道:“兴许来例假了吧……”
神尾枫和奥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啊——!
突然间,一声尖叫自咖啡馆走廊尽头传来,正是来自洗手间的方向。
不好!
神尾枫跟两人对视一眼,脑中警铃大作,他一把推开椅子往洗手间方向冲去。
赶到女厕门口时,只见一名女服务员瘫坐在地上,后背用力抵着墙,颤颤巍巍指着里面的隔间,“杀……杀人了!”
女厕地面有道长长的拖拽痕迹,深红色的鲜血与暗灰色地板宛如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甚至分辨不出那是血迹。
神尾枫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往里走去,左右手各有三个隔间,他顺着女服务员手指的方向,走到了右手尽头,轻轻推开了隔间的门。
女厕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在暗灰色地板的映衬下更显阴郁,借着灯光,神尾枫赫然看到了坐在隔间马桶上的人。
隔间里的人就是左藤澄子!
刚刚还跟三名警察谈笑风生,笑靥如花的姑娘,此刻死气沉沉瘫坐在马桶上,无框眼镜掉落在地上,鹅黄色的包臀裙也被丢到一边。
她的衣服被匕首之类的利器撕扯得支离破碎,身体被人残忍的划出两道血淋淋的伤口,从形状看就好像宗主教的铁十字!
大量的血液正从十字处汩汩流淌,像溪流一样汇集在脚下,而左藤澄子早已没了呼吸的迹象,高跟鞋就落在血泊中,纤细的脚趾正踩在自己的血液里,场面惊悚至极。
“左藤!左藤!”
神尾枫伸出手指贴着对方的颈动脉,完全没有了跳动,他对身后赶来的奥寺和荻野奈奈道:“封锁咖啡馆,报警吧。”
奥寺立即将咖啡馆的正门封锁起来,并叮嘱服务员看住现场所有顾客,警方到场并完成问话后,才能放人离开。
很显然,这是一起有预备的谋杀,并且是当着三名警察的面,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卫生间残忍屠戮了一条性命,嚣张至极。
也许,那名凶手仍隐藏在咖啡馆内,就坐在某个角落,那个读报纸的油头?那个品尝面包的绅士?又或许是那个端着托盘来回擦拭桌子的服务员……
此刻,他心里一定非常得意,当着三名警察的面,除掉左藤澄子,这是多么值得吹嘘的战绩?
尽管对方隐藏在人群里从未抬头,但神尾枫知道,他此刻一定就在黑暗中窥视着现场,享受那种将警察玩弄于股掌的快感。
很快,刑事课的人赶到现场,并进行封锁和盘查,绘梨佳替中村苍法医提着工具箱进行现场验尸,递给神尾枫一副手套。
“你不也懂一些验尸手段吗,帮我一块看一下吧,如果我有遗漏的地方,你可以帮忙补充一下。”绘梨佳说道。
神尾枫点点头,戴好手套发套口罩后,开始检查左藤澄子的头部。
她的右眼皮下方有块明显的淤伤,应该是被凶手击打时留下的,神尾枫轻轻往下按着,能感受到碎骨在皮肤下轻微滚动。
女厕外面,奥寺正严厉的盘问每一位咖啡馆顾客,试图将那名潜藏于暗处的刽子手揪出来。
荻野奈奈则耐心安抚那名女服务员,对方蜷缩在角落不停颤抖,似乎被女厕里的恐怖场景吓傻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就好像惊悚电影里女主被恶鬼附身一样呢喃着,“杀人了……死了……全是血……”
女厕里全是金属般冰冷的腥气,神尾枫没绘梨佳这位职业法医那么适应,每检查一会儿尸体,就不得不转过身摘下口罩大口换气。
绘梨佳神情平静的半蹲在旁边,手套沾满了红色的血,阴郁的灯光照在血泊和她染红的白大褂上,活脱脱像是寂静岭被黑血绷带缠裹的恐怖护士。
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遍地的血迹犹如承载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令空气都有引人窒息的重量,浑浊粘稠的腥气沾着厕所马桶的味道,入侵到现场每名警察和法医的口鼻、毛孔中,让人作呕。
绘梨佳打开手上的电筒,照亮了左藤澄子上身两处鲜红刺眼的刀伤。
“这两刀十字伤口,究竟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呢?”她轻轻呢喃着,伸手触摸刀伤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