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血铸忠魂

绿茶碧螺春

有时候看起来最强的,并不是真正的强大。真正可怕的敌人,往往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

——克劳塞维茨

引子

时临秋末冬初,从脚下的这座山头向四处眺望,只见近处的杂树丛颜色从黄褐、苍青而渐显灰黑,远处随着山体的遥远及山峦的逐渐隐去,最后仅在天际处显现出迷蒙且若有若无的线条。此刻,正是一个萧瑟的黄昏,尽管这山头边缘迎面的北风夹着凌冽的寒气呼呼作响,但却有一位身着蓝灰色军大衣的五旬长者,如同山头的一部分般默默伫立着。良久,他放下一直举着的望远镜搓了搓双手,又立起了棉大衣的领子然后把双手抄在了袖筒里,最终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人道:“我们回去。”

“是,司令。”一名**上校军官敬礼后一个转身同时一挥手,只见山头位于四个方向端着冲锋枪警戒的士兵,先有俩人快步向下跑去,后俩人面向山顶,距离这位长者约10米的间隔慢慢向后退去。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夜晚的山村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地空灵与寂静。在一所农家四合小院的一间屋内,几个小时前从山上下来的长者此时正左手拿着一盏油灯,只见他一会儿平端、一会儿高举,在东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大比例地图上仔细查看着,同时右手的一支红蓝铅笔也不时地做着一些标记,然后又回身在桌子的纸张上面记写了一些文字。不时移动的油灯的光线尽管有点微弱,但墙上大幅地图上的标题仍清晰可见,那是“苏鲁战区敌我态势图”。在灯光不断的闪烁之下,屋主人蓝灰色军衣的领章熠熠生辉,那上面居然镶嵌着三颗金星!

不错,这个坐落在苏北山区的农家四合院,就是当时的中华国民革命军苏鲁战区司令部,而这位年逾50华发入鬓的长者,就是战区总司令于学忠上将。

1938年武汉会战结束后,中日战争终于进入到了战略相持阶段,尽管日军前段的疯狂进攻暂时放缓,但这时候**的精锐部队损失惨重且元气大伤。为了更进一步支撑起全国的抗战局面,恢复军队的战斗力,以便日后能争取到战略反攻的机会,迁往西南重庆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一方面迅速整顿从各战场撤下来的部队,另一方面严令与日军处于犬牙交错区域的**部队避实就虚保存实力,或躲入深山以图再起,或从我军阵地前插入敌后展开游击,力求以各种形式袭扰敌人后方,使日军在占领区难以立足,运用各种手段以粉碎、破坏或迟缓其对我占领区的残暴统治以及疯狂的经济掠夺,同时也尽量牵制其部队主力,以迟滞日军向我后方腹地的继续进攻……这个决策及其产生的结果,并不仅仅是个军事上的战略举措,同时在政治上的意义更为重大并深远,这就等同于向全国国民、乃至整个世界宣告着国府的立场——中华国民政府绝不屈服于日寇的侵略和进一步的进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仍在领导着全**民坚持不懈,继续同侵略者做着不屈不挠的抵抗斗争!

根据上述的大背景,仅在会战结束后的半年时间内,不仅原来划分的九大战区各司令部积极地组织了精兵强将,建立起数百人甚至几千人的武装力量,还有军委会直接指挥的在沦陷区内更早建立的鲁苏战区、冀察战区、晋南中条山战区等大面积和大范围的游击区域。这些大小不等的**部队在军委会的宗旨下,从四面八方在日军占领区的后方乃至进攻路线的侧翼,均积极地展开了灵活多样的游击作战,并且也取得了相当的成绩。这时期**的苏鲁战区,游击活动的范围包括山东的全境和江苏北部以及ah东部,全部兵力为3个军共计7个编制不全的师、一个独立旅,外加一个苏鲁皖边区游击军(师级编制),总计不足10万人马,牵制并抗击着山东日军第12军的两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江苏及ah日军的2个师团和2个混成旅团总计11万人之众。

经过了一年之久艰难的抵抗作战,苏鲁战区的**游击部队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好不容易获取了一个与日军隔界对峙的短暂局面。但没过多久,日军高压打击和怀柔并济的两种手段,在不久后便渐渐地显示出了预期的效果——山东的游击司令兼sd省政府主席沈鸿烈所率领的部署,由于兵力分散并身陷敌后,难以移动更难以集中,从一开始的消极抵抗变为日后的东躲xz,最后无奈屈服于日寇的打压,或做鸟兽散或易帜而变成了伪军。失去了部队更失去了地盘的沈鸿烈,只好带着总共不足百人的政府机关和警卫部队离开了青岛,离开了

济南而一撤再撤流亡办公。

让出了原本还在**占领下的一些地盘,不仅在政治上导致了山东一些地区履行国民政府职责的基层机构陆续消亡,使这些地区在无可奈何的屈服之下打出了“维持会”和附庸于日寇的伪政权招牌,而且在军事上,日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集中精力和兵力,开始对山东东部和南部的**第51军、57军所部进行了持续性的强有力进攻!

由此一来,徐州会战后就奉命在鲁南和苏北山区休整战斗的于学忠直接掌握指挥的部队(两个军共四个师和一个独立旅),就完全承受了山东日军的直接压力!

国民革命军第51军和第57军,皆属于东北军序列,抗战初期便各自转战南北,后一起跟随于学忠在苏鲁战区坚持抗战,两个军随战随补充,兵员最满时也不足四万人。近一段时间里在鲁东南直接抗击着骤然间增加了一倍以上的日军兵力,因此几个月下来后,57军则损失过半,不得不向苏北的山地转移。而于学忠赖以起家的第51军战损更加惨重,两个师计一万八千多人在三个多月里拼光了一万余人,其中113师的副师长和两名团长殉国、114师的参谋长牺牲,全军营长以下的军官阵亡达百分之六十!无奈之下,于学忠斟酌再三,下令将51军撤到了距离自己战区司令部不到30华里的横沟附近进行补充休整......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此刻于学忠端坐桌前,久久地凝视着桌上如豆的油灯光焰,一动不动如一尊塑像但思绪波澜起伏,直至后半夜零时多,才吹灭油灯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他让副官给51军的军长牟中珩拍了一份只有两个字的电文:“速来。”

牟中珩可算是东北军的一员虎将,他1923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然后投入到吴佩孚的第18混成旅任掌旗官。1925年被川军刘文辉相中,收到帐下任军事教官,第二年又投靠直鲁联军张宗昌部为团长。1927年初,于学忠出任东北镇威军第20军军长时,牟中珩前来投靠,从此就以善于带兵、作战勇猛、忠诚不二并颇有文韬武略而受到于学忠的重用。

1938年1月上旬,驻守山东海防的第51军奉第五战区李宗仁之命,开赴江苏北部的蚌埠、临淮关一线,去阻击向北进犯徐州的日军华中部队。时任51军114师师长的牟中珩率部在淮河北岸抗击日军,不到一万人的114师,在有飞机大炮掩护的日军一个旅团外加一个联队的疯狂进攻下,整整坚持了15天才奉命转移。此仗下来牟中珩的部队损失为半数!4月,尚未得到补充兵力的114师又跟随全军参加了台儿庄会战的外围阻击战,几次战斗中,牟中珩带领众军官始终坚持在阵地上指挥作战。他的临危不惧、沉着迎战和战术上的灵活运用,更加上全师各级军官们身先士卒的表率和激励作用,使该师在阵地上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和强悍的作风。战后,第五战区为表彰牟中珩的战功,上报军委会,升任他为第51军副军长(兼114师师长)。8月,114师补充休整还没完毕,又随军调往大别山北麓前线,参加了武汉会战。

仅仅半年多的时间里,第51军从山东打到江苏、自ah再转战到湖北,在这个过程中,编制较齐全、战斗力最强硬的113师在徐州会战前夕,便秘密参加了一场近岸海岛攻坚战却遭致全军覆没!没过多久,军委会从其他部队抽集了近万兵员,重新组建了113师。如今的51军在建制上虽然保持着相对的完整,但战斗力却大不如从前,尤其不久后在38年底,参加了武汉会战的该军在战役结束时,全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一千人,其中有作战经验的老兵阵亡过半!51军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战损,在抗战之初非中央军序列的部队里,可算上是非常特殊的了。这个情况说明了两点:其一是军委会当时为了全面阻止日军疯狂的进攻势头,除了让精锐的中央军在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中与日军鏖战厮杀外,又因兵力捉襟见肘,不得不紧急抽调全国各地的地方武装去填窟窿堵口子。其二,作为“杂牌军”的东北军第51军,仅在抗战初期的八个月之内,便在枪林弹雨中血路兼程,转战四省,这一阶段的几次重大战役里,都有其勇猛的雄姿闪现在刀光火影之中!由此可见,原东北军第51军在开进内地的抗日战场上,其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斗志和强悍的战斗力也可想而知了......

武汉会战后不久(1939年初),军委会成立苏鲁战区,于学忠为战区司令,牟中珩正式晋升为51军军长并率部队深入山东蒙阴、安邱一带,在日军后方展开了艰难的游击作战。

一年多的时间里,51军与苏北游击区的89军(军长李守维)和鲁东的57军(军长缪澂流)遥相呼应,袭扰并牵制日军的主力部队近五万余人。

上午九时许,牟中珩带着一个警卫班乘马来到了于学忠的司令部。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于学忠先是问了问部队的士气、伤员的恢复以及物资补给等情况,然后面色非常郑重地说道:“此刻召你来,是想与你商讨一件事情。”

脸庞稍长、但相貌端正甚至有几分威仪的牟中珩闻言后立即站起身道:“司令有何吩咐,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就是。”

看着这位忠心耿耿、十几年来一直在自己的手下尽职尽责的爱将,于学忠颌首示意对方落座,然后沉声说道:“前一段时间里,你的51军不得不从山东撤下来后,鲁地境内抵抗日军的我军部队,基本上就剩下沈副司令指挥的人了。对外宣称他是国民政府sd省主席、**sd省游击总司令,但日军把山东差不多全面占领后,没多久他所掌握的部队就已经溃散殆尽了!眼下,沈副司令带着省政府班子不足百人,由鲁北至鲁西又到鲁西南,辗转上千里,成了名副其实的sd省抗日流亡政府,着实艰难困苦。从此以来,当下的鲁地全境在军事上的对日抵抗基本就是个空白,这个现实的局面,不仅仅在我们战区不能接受,在重庆的军委会和委员长也不会允许!就现在全国的军事形势而言,日军在后方的压力减轻了,那么我们在前线阵地上**的压力就一定会大大的被加重,所以,在委员长带领着全**民和日寇生死博弈的棋局里,我们的苏鲁战区,绝不能成为不起作用的一颗废子啊!”

听到于学忠的这番感慨,牟中珩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战略层面的事情并不是他这个少将军长所思考的范围,他只明白一点:身为国家军人,又是战斗在抗击侵略者的前线,上峰如何策划指挥,自己无条件地执行命令就是了,至于别的......想到这里,他默默思忖了一下显得很谨慎地问到:“沈副司令作为sd省政府主席,又兼保安司令长官,手下也有五万多人枪,为什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除了行政班子一退再退,所辖部队也丧失得如土崩瓦解般迅速?”

于学忠闻言后没做回答,而是垂下眼神显得有些黯然。过了一会他点上一颗烟盯着升腾飘渺的青烟缓声道:“沈副司令也不容易啊!身兼地方行政长官和全省武装部队司令,职员班子一行人跟着他行使着国府的政令职责,一块招牌一颗大印就代表着政府。他名义上的军队虽五万之众,却分散在鲁省的各地。兵力分散,集中困难,就难以形成战斗力。更加上鲁地多山,交通和通讯不便,不要说是迅速调动集中,甚至平时军令下达也很困难。装备条件好一些的部队,在团级以上的还有电台沟通,但鲁省的保安部队成员复杂,多为东北和北平、天津溃散下来的散兵游勇,当地民团,甚至还有不少聚啸山林的土匪和强盗。这种成分构成的部队战斗力不强,但军纪却很差!上面军令下来了尽量推诿,要军饷要装备争先恐后,平时极少主动进攻日军,一旦碰上了日兵来犯,这些‘保境安民’的保安部队却闻风而逃……”

说到这里于学忠站起身子在地面疾速的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子背着手缓缓踱了一会又道:“徐州会战结束后,日军由鲁北迅速占领了鲁中、鲁西,进而实行其军事统治。沈副司令组织部队进行了相应的抵抗后,最终带着残缺的行政班子开始了流亡的行程,虽然仍在履行着中华民国的政府职责,但所辖制的军队丧失,施加影响力的范围日益缩减已是不争的事实。

国府的统治削减了,日军的打压则大见成效,在刺刀的威逼下,除了鲁南,大半个山东基本都处于日军的淫威控制下。于是,各地的鲁省地方官员纷纷登报声明,表示愿意与日军合作‘共建共存共荣’,各地的‘维持会’‘行政公所’纷纷成立。表面上看来,整个沦陷区似乎成了日军的后方,但实情并不尽然——沦陷区的一些县、市、地区的国府官员或明或暗的投日,在表面上可以维持当地的和平,可暂保当地国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与经济运行。国民政府的这些大小官员,在不触动日军的根本利益下,还可以相对地行使一点有限度的行政权力及统治,尽管当地表面的暂时的‘和平’和安全是以牺牲国家的政治、主权和经济利益为代价,基本是在‘亡国奴’的状态下维持生存的,但在目前我们国家全力抗击日军的进攻势头、基本上是倾全国之人力、物力也难以奏效的困境——或者说几乎到了绝境的地步下,要想从根本上改变战场上的战争格局乃至收复沦陷

区,即使不算痴人说梦话,最起码在短时期内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再次,抗战的进程从卢沟桥打响至今,已经四个年头三整年之多了,尽管大半个山河在名义上已成为沦陷区,但我们的领袖和我们的政府始终带领着我们坚持着抗战,无论是国统区的最前线,还是已经陷于日军枪口和刺刀下的沦陷区,只要还有带着青天白日帽徽的**将士把枪口对外、只要还有抗日的枪声在公开的或是隐蔽的战线上响起,就等于在全国树立起了一面面坚韧不屈的旗帜,从而激励着全**民抵御外侵的斗志!”

说到这里于学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点上一支香烟看着牟中珩微笑道:“身为**的高级军官,我们不能只看到自己的部队、自己守卫的地盘,更要从全局的角度来分析、来评判战场的形势,从而来确定自己的立场与位置。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进行侵略与反侵略的生死较量,绝不像两伙悍勇的斗士高举着刀枪棍棒在战场上嘶喊、拼杀那么简单。就目前的中日两国相比较而论,日本强大,具备着现代化战争的条件,而我们的中国,经历了艰苦的东征和北伐、结束军阀混战的分裂局面至今才短短十年。统一后的国家经济落后、国民羸弱,委员长殚心竭虑、呕心沥血在短短的不到十年里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充实军备,同时又大力抓经济建设、恢复民生并基本上还清了一笔笔满清政府欠下西方诸列强的巨额赔款。也正是如此,我们的国力还很弱、我们的国防军力还未完善,所以我们完全是在国力、军力都没有准备和没有实力的前提下,不得已而为地同日军进行着这场捍卫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反侵略战争的!

毕竟是以弱斗强,同时又绝不屈服、绝不投降,那么打这场战争就必须讲求策略、讲求方法。两个实力相当的斗士在搏斗时还要适当地歇一歇、恢复体力、筹谋新的打法,换成一个国家,更何况我们如此落后的国家呢?我们国家的特点是什么?国家大、底子空、国土广、百姓穷、人口多、素质低,在这样的状况下,同日本这样一个强国打一场反侵略之战,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于学忠的眼神变得有些悒郁甚至沉重:“三年的抗战,我们与日军在华北、华中、华东和华南打了不下十个大会战,终于遏制住了他们疯狂进攻的势头,但国家的部队丧失了三分之一还多,精锐部队基本上损失殆尽!出于种种原因,来不及撤出的**部队深陷日军的包围圈内或在敌人的后方弹尽粮绝又无法归建,怎么办?于是,为了这些成千上万的士兵们能够活下来,处于绝境中的败兵指挥官只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得已同日军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变成了‘皇协军’,这样的现象并非个例,规模也从一个连、一个营甚至一个师或军。这个无奈的事实被委员长知道后,也能全面地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同时更客观地意识到:这个被迫成为‘皇协军’的**部队绝大多数是被迫的、无奈的!战斗中,在他们陷于绝境时我们不能给他们以帮助,而在他们做出无奈的选择后,我们又不能给予公正的理解,却一味地在事后像有些政客那样冷言冷语强调所谓什么‘民族大义’、‘宁死不屈’,又或者口诛笔伐大肆谴责,这种举措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无疑,会把这股力量推给了日军……先让他们活下来,不论他们置身何处,我们总要想尽办法对其渗入、引导并将之转化为己所用,哪怕暂时是在暗处。你也知道,抗战之前,国家的大部分军队基本上是由各地的军阀部队组成,正如我们东北军,虽然番号给了,但兵员编制、武器装备、兵员素质、部队战斗力等参差不齐的差别却不可能短时间消除,因此这些部队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不同。战斗失利后,他们又会依据各自险恶的环境而选择了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这些我们都应该理解。即使‘投日’,其性质也是不一样的,迫于压力,为了保全官兵们的生命和地方百姓生命与财产的安全,暂时与日军妥协叫‘投日’;卖国求荣,主动与日军勾结,出卖友军,用同胞的鲜血为自己换取平安乃至荣华富贵,也叫‘投日’;除此还有其他等等。所以说,对鲁省各地情况的认识和评判,对沈副司令原保安部队的定性,我们的看法应该客观公允。”

说到这里于学忠拧灭烟头坐下来对牟中珩道:“我找你来,并不是仅仅分析上述形势的,提到的具体实际情况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我们要立即解决的,是沈副司令的班子转移、保安部队溃散,从而导致日军的军事压力——确切说是日军的军事打击倍增于你的第51军和缪军长的57军、企图把我们苏鲁战区的部队整个歼灭、彻底击垮或完全赶出山东与江苏境内的这个严酷的现实情况!”

一直微皱着眉头倾听对方描述着事实、以及阐述自我观点的牟中珩听到这里,眼神渐渐地有了点亮光,然后咧了一下紧闭的嘴巴小心翼翼地道:“这个‘严酷的现实情况’让属下受其所害甚重,时日也相当不短,不知司令眼下是否有了‘要解决’的腹案?还望这个......透露一、二。”

“你是否还记得前年初夏到去年深秋一年多的时间里,在鲁东南一带出现了一支战斗力强悍、战术方式和手段极为灵活、成员结构也极为特殊的小部队?这支小部队产生于鲁东,然后从鲁东到鲁南、从诸城到ly倏然闪现,他们用迅猛快捷又雷霆万钧的战术手段不断给日军予重创,然后又如同幽灵般地神秘消失。他们的人数不多却能量巨大,截击日军军列装备自己、长途奔袭日军重地解救百姓、协助军统夺回被掠国宝、茫茫大山巧脱重围......他们的战术特点如旋风般快捷猛烈、飘忽悠荡让日军的追击毫无规律可循。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在当时我方力量尚属空白的敌占区牵制了成建制的大批日军部队,从联队到旅团甚至师团。虽然在去年归建的途中,这支小部队面对着几十倍于己的强敌,在重创日寇的惨烈血战中悉数战死,但他们的影响力却胜过了千军万马......”于学忠不禁动情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司令。”牟中珩的眼睛顿时流露出一种敬佩的神色道:“一开始我听到这支小部队的战况事例还不相信,怀疑是上峰为了鼓舞部队士气杜撰出来的‘神话’。可后来听到的多了,甚至因为日军在鲁西的一个师团突然调转全力去围剿他们,我们51军才得以迅速从ah插入山东的蒙阴、安邱一带安营扎寨并立住脚跟,但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等到全军的各级官兵们确信真有这样的一支劲旅就在自己的身边同鬼子浴血奋战时,却是他们全部壮烈殉国的同时。当时,我们虽然再也无法见到这些英雄,但他们的事迹和精神也真激励起了全军弟兄们的士气!去年底,这支小部队的详尽事迹是您亲自下令在整个战区通报表彰和学习的,同时他们的战术原则、军事训练和与敌作战的方法和经验,不也是您下令在战区所属部队大力推广的吗?”

“这支小部队的事迹并不是神话,可他们的战绩却创造了神话!”于学忠站起身来注视着窗外高远的苍穹语气沉重地说道:“51军自组建以来,陈天华的113师、周光烈的114师(后来牟中衍任师长),一个老大一个老二,俩兄弟唇齿相依、互共进退,跟着我守东北、驻平津、赴陕西、进甘肃。抗战后保山东、护徐州,却在那次会战前夕的一场大战中折损了老大——编制最全、战斗力最好的一师啊......”说到这里于学忠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

见到这个情景,牟中珩连忙站起身,他注视着自己的老长官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嗫嚅出了一句:“司令,您请宽慰......”

轻轻地长吁了一口气,于学忠缓声道:“113师在无名岛一仗打出了东北军的军威和雄风,而吴志伟和韩大海指挥的小部队更打出了中**人的气势!我于学忠何德何能?所辖的部队竟然能淬炼出如此的精英俊杰,又让我如何不为有这样的杰出战将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说到这里,他抹抹眼泪正色地看着面对着他站立的牟中珩:“我打算重新组建一支这样的小部队,叫你来的意思就是商量一下有关这支部队的性质和其目的、人员组成、武器装备、活动范围、战术特点和战斗任务等等有关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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