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雪交加的一座山。
风在耳边呼啸,雪在脸上飘落,而人只能在一处山洞之中,瑟瑟发抖。
此山被称之为利连山脉,终年气温地下,一年四个季节有三个季节在下雪,实在不适合人类的居住,所以最近的一座子爵城阿克亚城也有千万里远。
他们一行人在阿克亚城盘桓了两日,做着最后的准备。
阿克亚城虽然也是一座子爵城,但是比起她出生的卡兰司尔特城规模上小了不少,而且城内设施建设也很是陈旧,人口也不多。
聚集在阿克亚城里的都是开荒者,以及开荒者所属家族在这边据点的管理人。
宋家在阿克亚城自然也有据点,管事的是宋家旁支弟子,名为宋元。
宋元人如其名,整个人很是圆润,笑起来脸上的肉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更小。
“堂哥,少爷小姐,四位兄弟,”宋元笑着招呼他们一行人,“快请坐。”
被宋元称之为“堂哥”的人就是此次带队的伯爵,这位伯爵也是宋家的子弟,名为宋毅,君无焰,宋思思和宋思明皆唤他一声“宋叔”,而其他四位子爵是四兄弟,姓毛,分别以阿大、阿二、阿三、阿四称呼之。
“多谢宋元兄弟了。“宋毅对宋元点了点头,态度不算热络,宋元见状,撇了撇嘴角。
君无焰在后面看的好笑,多少也能猜出两人之间是有着不对付。
一个不忿另一个只会在后方坐享其成;另一个觉得那个不懂管理的艰辛,文官与武官总是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在哪里都是如此。
等到他们坐下后,宋元看着君无焰道:“这位小姐看着面生。”
宋思思为他介绍道:“这是颜君阁下,我们此次也是为了帮助颜君阁下达成所愿而来。”
君无焰拿出单子,给宋元过目,同时朝他点了点头:“劳烦宋管事了。”
宋元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迅速在内心合计道:“这单子看着虽长,但是好些东西我们库存里都存有,没有的去市场上收购就是了。”
“宋管事,”君无焰淡淡地打断他,“感念您的好意,但是这个单子还需我亲手完成,如今给您过目只是希望您给点建议。”
“这……”宋元瞠目结舌,“这是为何?”他实在不能理解,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拼着性命去搏杀。
“家里长辈要求罢了。”
宋元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怕是哪家大家族的子弟出来历练,找上了宋家让宋家供她驱使。
“颜君阁下,这天高皇帝远……”宋元小声地劝着。
君无焰打断他:“宋管事,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了真的。”
比如她,宋家都认为她是大家族的孩子,实际上她不过是一个被全大陆通缉的逃犯罢了。
宋元摇头,他这种小管事实在不能理解大家族们少爷小姐的心思,让他拿命去搏杀,他宁愿一辈子龟缩在这阿克亚城里,虽然比不得伯爵城繁华,但是安全啊,那些刀剑无眼的事情轮不到他。
宋毅讥笑着:“宋管事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睡,你也只需要操心这些事就行了。”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宋思思立即拿出下任家主的架子:“两位都少说两句,宋管事先为我们安排房间,我们赶了一路也有些累了,宋叔和毛家几位大叔也需要休息。”
下任家主都发话了,自然该给一些面子,两人不再针锋相对,冷哼一声各自离去。
君无焰站起身:“我对阿克亚城很好奇,想在外转转。”
宋思思迟疑:“现在吗?我可能抽不开身。”
“不用,”君无焰的眸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思明,“宋少爷陪我就行了。”
想到宋思明也是宋家的人,他们两人结伴出门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于是宋思思不再多言。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宋思明一脸愕然,想不通为何君无焰会单单要求他陪同。
君无焰不管他怎么想,率先走出门:“走吧。”
于是宋思明只能跟上。
君无焰信步走在街道上,打量着这看似清冷,但自有其繁华之处的城市,宋思明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阿克亚城内,卖的最多的就是御寒衣物和干粮,这两样是进入利连山脉必不可缺少的物品;购买的人都是一些单干的开荒者,因为有家族的控魂师,所需物品必然由家族提供,单干的开荒者才需要万事自己操心,这也是为何很多出生平民的控魂师挤破头也要被家族看中,因为家族会解决很多后顾之忧。
所以她接下来的话对宋思明来说可能会很残忍。
“你可想过脱离家族?”
宋思明身躯猛然一震,抬头厉声道:“颜君阁下是什么意思?”他胸膛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我家为阁下之事四处奔走禅精竭虑,阁下竟挑拨我与家族关系?”
宋家并不看重宋思明,在这个情况之下,宋思明依然还对宋家如此忠诚,这是好也是不好。
好在此人人品是可信的,不好在想要把人忽悠走怕是要多费口舌。
君无焰客观评价道:“你家家族并不重视你,我也不会在宋家久留,一旦我离开,不会再有人指点你的命魂修炼。”
宋思明冷冷地回绝:“纵是如此,家族生养我一场,我绝对是不会抛弃家族的。”
试探到此为止,君无焰知道宋思明内心想法后点了点头,不再继续挥锄头挖墙脚,毕竟来日方长,她现在只是要在宋思明的内心之中留下一个印象,挖墙脚的事还得慢慢来。
宋思明在觉醒命魂后,一直被家族有意无意地忽视,突然之间被君无焰重视,他其实内心是很高兴的,忍不住委婉地向君无焰确认:“我不知道我有哪里得您看重,您的家族里必然有比我优秀的多的人才。”
她哪来什么家族,君家吗?君家早被灭的干干净净;残党?残党现在在野外自顾不暇,哪里抽调得出人手。
君无焰看着远方的利连山脉,从这里看过去,那连绵千里的山脉也显得极为渺小,但当人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巍峨。
“我在外游历的时间还会很长,出门在外,一个人毕竟还是不方便,所以还是需要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这样才能互相照应。”
君无焰看了宋思明一眼:“你的命魂很独特,又很不起眼,看似毫无用处,但是使用得当是会有奇效。”
宋思明木然着脸:“可是我还是没发现我的命魂能有什么用处。”
即使君无焰给他讲了他的命魂使理,但是他还是想不通他的命魂除了收集情报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若是想不出来,就算你的命魂再怎么独特,我也只能放弃你了。”
“你!”宋思明对君无焰怒目而视。
他才刚刚受到一个人的重视,正暗自欢喜着,又被这个人宣告她随时都会放弃他,这让长年被忽视的他如何不怒?
“你刚给人希望又要让人绝望吗?”
君无焰一针见血道:“希望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原本就有的,绝望也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的本事不够做不到而已。”
她虽然看重宋思明的命魂的独特性,但是宋思明这个性着实不算好。
宋思明嘴巴发苦,他也想有本事,他也想为家族效力,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啊,早些年母亲不是没有为他寻找过魂技,但是他这个命魂绝世罕见,怎么找。
君无焰看他这模样也忍不住叹息。
竟是忍不住想到她的从前,想到了她灵魂不完整的时候,她也曾这般焦躁不安,怨天尤人。
于是君无焰还是给了一点提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跟着一起来开荒吗?”
提起这茬,宋思明也是很是奇怪,毕竟他连自保都成问题,也不知道君无焰打着什么算盘,于是他摇头老实道:“不知。”
“城市人多嘴杂,噪音太多,野外虽然也有各种声音,但到底是比城市里清净的多,唯有在野外才能把你的能力慢慢地磨练出来。”
宋思明思考着君无焰的话,忍不住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君无焰。
君无焰皱眉:“怎么这般看我?”她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可是这些都是她在得知宋思明的命魂后仔细思考得出来的结论。
“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会想到这么多的?”宋思明看着君无焰还带着稚气的五官,他快三十了依然碌碌无为,但是君无焰,据说她还没成年,便见多识广,思维敏捷,比较之下不由得自惭形秽。
年龄吗?的确按年龄来说她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容不得她慢慢成长,她必须想尽办法扩充自己的实力,宋思明这种不受家族重视的废棋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面对宋思明的问题,君无焰只是打了个太极:“怎么想的,当然是用脑子想的了。”
宋思明一愣,失笑地摇了摇头,知道这是君无焰不愿意说,既然如此,他也很识趣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