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政殿里,头顶瓜皮帽、身穿厂字领袍服的黄太吉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慌什么,都回去处理政务。”
他有点生气,难道就因为前线败仗不断,这些奴才们就这样糊弄他,无视他这个直月贝勒的权威?
黄太吉走出大政殿门口,准备好好训斥这群乱跑之人。
镶黄旗的两个副旗主是最先跑到大政殿附近的,当他们听到大门处的动静时,就感到事情不大对头,于是下炕,走出亭子瞄了一眼,只瞧见在门口值守的黄甲旗丁和红甲旗丁正在步步后退,似乎有大股明兵攻进来了。
事实确实和他们预料的相仿,但攻进来的人只有一位,还穿着镶红边的白色布面甲。
“是那李昊,快从后门出去召集披甲旗人。”
“这个杀不死的,怎么跑到盛京来了?”
两黄旗旗丁正面应对李昊的次数最多,他俩也最清楚这十王亭附近决计没有存活的可能,于是慌慌张张披上各自亭内挂着的身甲,拿了铁盔就往后门跑,
其间还将辫子抡到脖子缠了几圈,嘴里叼着辫子尾巴,将铁盔摁到脑袋瓜上。
两位副旗主平时风光无限,如今身边只跟着两三个无甲的奴仆,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只恨阿玛额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
黄太吉刚好迎面碰上被奴仆搀扶的这俩,本来他和两黄旗的人就不对付,如今拿到了把柄,当即准备出声斥责,却瞧见其后的六旗贵人和急奔回来的萨哈廉。
以及远处大门附近节节败退的红甲、黄甲旗丁。
“四贝勒,那个杀不死的李昊来了。”
萨哈廉不忘提醒年轻的叔叔。
满语词汇很贫乏,连给人起外号都是从已有的词里挑,李昊数次恶战展现出来的实力转化成满语,只得到一个“杀不死的”前缀。
黄太吉先怒后惧,怒的是底下人办事不得力,让李昊杀到了大衙门里,还怒的是这李昊先后杀死他全部子嗣,让他继承汗位的呼声下降。
“这群奴才是怎么办事的!快调四门旗丁来。”
四贝勒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几个满额牛录在野外空旷地方都不能杀死这李昊,在城内这种狭小逼仄之处,更没可能击杀。
甚至连挡住都很难做到。
他自己忙着朝后门跑的同时,没忘了派身边奴仆去提醒殿内的几个汉臣。
四贝勒一贯认为,死多少旗丁、死兵,被人攻破多少村堡都没有事,只要八旗核心将领、官吏都在,总能汇聚大军,围杀那李昊。
所以即使被人杀到了盛京城里,屁股后面几百步就是他的心腹大患,黄太吉依旧认为事有可为。
越跑越思路清晰,身边围过来的旗丁、奴仆也逐渐增多,四贝勒开始接连下令。
这个过程中,他只感到有些热,但因为脚步不停,所以归因为跑出了身汗。
他身边的萨哈廉等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四贝勒,你的脸太红了,戳戳鼻孔吧。”
他挺担心年轻叔叔被气晕过去。
此时八旗贵人已经跑出了大政殿宫墙后门,罕王宫位于他们西北方向。
“先不忙。巴哈那,你们去罕王宫,带走大汗的阿哥和福晋们,去北城门,那边安全。我去汇聚四门守兵,绝不放走这个李昊。”
黄太吉先指示两黄旗的一个额真带人去通知罕王宫里的人离开,而后留下七八名奴仆,守在宫墙后门处。
他自己则带剩下的六旗贵人朝东边跑去。
十王亭南边有栓马的地方,当值的八旗贵人所骑的马全在前门,此地附近也只有东边一处信使值房常年备有马匹。
找到马儿,才能快速逃到安全地带,再调集城内外守兵。
……
杀进大政殿前,李昊遇到了两波鞑子,其一便是萨哈廉带来的一群红甲,估计是两红旗内亲近他的额真带来的在家披甲,弓箭不怎么厉害,战意也差。
其二则是大政殿前的守门侍卫,全出身于两黄旗,死战不退,好在他们站班时没有带大弓,只能和李昊近身厮杀。
锦州总兵拿鞭锏抽死了十之八九,才杀得活人胆寒,四散而逃,他才有空在搜寻十王亭、大政殿里的八旗贵人。
可惜这地方太空旷,他闯门时弄出的动静太大,八旗贵人溜地都没影子了,大政殿内只剩下一些奴仆和腿脚不太方便的几个后金文臣。
“谁是范文程?”
进入这个三开间的帐篷形八角楼后,李昊喝问道。
他身上挂肉带血,杀戮气势唬的殿内的奴仆站都站不起身子。
几个文臣年纪颇大,表现还好点,为首一人用汉话答道:“范文程年轻,腿上有劲儿,早跟着四贝勒跑了。”
这人很诧异,为什么杀进来的明将会专门询问四贝勒身边的一个汉人奴仆,难道是两人有仇?
听到这个回答,李昊略感到失望,他就是冲着黄太吉、范文程这几人来的,没想到一个没堵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