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宋书淮灭了沈府满门，如今她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等宋老夫人离开，仁善堂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夜深，沈芊芊才诊治完所有来看病的人。
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就看到门口闪过一道白影。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夜灵辰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夜灵辰缓步走过来，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芊芊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猛灌了一杯，才回应道：“人太多了。”
夜灵辰看着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双眼因为劳累而短暂地失了光彩，便知沈芊芊这一天的辛苦不是作假。
“还没见过你这般亲力亲为的大小姐，多找几个人一起帮忙，你也可以偷个懒不是？”
沈芊芊摇头，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亲力亲为，才能彰显我的诚心。”
夜灵辰拿起一旁的巾帕，沾了凉水，正要递给她。
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还是将打湿的巾帕递了过去。
他抬眸看向正在饮茶的沈芊芊，挑眉道：“为了宋书淮？舍不得了？”
沈芊芊伸手接过，擦掉脸上的薄汗，嗤笑一声，道：“的确是为了他，但不是舍不得。
恰恰相反，我是想要用这些被假药害惨了的百姓做他的催命符。”
夜灵辰挑眉，在她对面坐下。
他轻敲了两下桌面，悠然道：“说来，本王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沈芊芊怔了一瞬，很快便想到了答案，“宋书淮没有被定罪是吗？”
假药一直是皇上最为敏感的事，这次宋书淮牵扯到的假药有几百斤。
皇上重视，让大理寺来查，但是为了防止和此案有关的人会暗中干涉此案。
所以，这次审问宋书淮，外面基本听不到什么风声。
只知道此案涉嫌假药，却不知具体什么情况。
夜灵辰揭发的宋书淮，又颇得皇上信任，所以他知道其中细节也并不奇怪。
夜灵辰颔首，“胡老板指认宋书淮，但是宋书淮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刘福和胡老板的来往的是假药生意，说自己也是被骗的。
刘福也承认自己蒙蔽了宋书淮，暗中卖假药暴利，所以宋书淮暂时还定不了罪。”
沈芊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嘲讽道：“贩卖这么多假药，是死罪。没想到贪生怕死的刘福，竟然这么勇敢，愿意当替罪羔羊呢？”
她还以为刘福为了活命，会给自己脱罪，继而让宋书淮更加坐实卖假药的罪名。
刘福这么勇，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夜灵辰哂笑一声，轻快地敲了两下桌子，“这便能看出来宋书淮的手段有多厉害了。”
沈芊芊想到前世宋书淮心狠手辣的嘴脸，眼中的恨意更加深了。
绝对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等他从牢房出来，他便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佯装深情，而是撕破脸来对付沈府了。
好不容易把他逼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要痛击敌人！
见沈芊芊双眸一片冰冷之色，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宋书淮。
他目光从她苍白的脸，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她不堪一握的细腰上，蹙了下眉。
这时，沈芊芊像是忽然想到了主意，正要说话，却见夜灵辰冷了神色。
“你今日便这身装扮出门的？”
沈芊芊看着他忽然冷下来的脸，愣住，茫然了一瞬。
“嗯，怎么了？”
“为何忽然换了一身紧身些的纱裙？”
沈芊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语气平淡道：“自然是卖惨了。”
说着，站起身在夜灵辰面前走了一圈。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消瘦多了？像不像因为受不住打击，而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人？”
她一边转着圈，一边得意地挑眉看着他，仿佛在等着被夸奖。
这样的沈芊芊，才露出了几分姑娘家应该有的神采，和以往冷淡的她有所不同。
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夜灵辰心中那几分说不上来的不喜，瞬间消失了。
他勾起唇角，抚掌赞叹道：“的确有几分像，沈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沈芊芊被夸得满意了，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却听夜灵辰又忽然话锋一转，温声道：“不过下次不要这么穿了，仁善堂里大多都是男人，你穿成这样，难免会带来一些烦扰。”
沈芊芊闻言，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烦扰？”
意识到夜灵辰何意，沈芊芊目光奇怪地看着他，“王爷，您不会觉得有人会对我这个丑女感兴趣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
夜灵辰不自觉地蹙眉，收了笑容，正色道：“为何不能？难道沈大小姐平日就是这般自怨自艾的？”
她哪里就丑到人人嫌弃的地步了？
哪怕是他第一次看到沈芊芊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她丑到看一眼便恶心的地步。
后来，与沈芊芊相处久了，被她清冷、直爽的性子吸引，他便看惯了这张脸。
偶尔还能忘记，她脸上有伤疤。
因此，他并不理解沈芊芊的自怨自艾。
也不相信，这世上之人全都讨厌这般明媚、张扬之人。
沈芊芊自嘲地笑了一声，“自怨自艾？倒也不至于。”
她只是上辈子因为这张脸，被太多人嫌弃，而下意识这么认为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轻嘲。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左右明日便不会这么穿了。”
夜灵辰颔首，到嘴边的话，又平静地咽了回去。
夜灵辰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若是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可以让暗卫来辰王府找我。”
沈芊芊颔首，夜灵辰起身就要离开。
他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转过头来，对房间里坐着的那抹倩影道：“各花入各眼，总有人会欣赏你，你只需做好自己就好。”
说完，不待沈芊芊有所回应，夜灵辰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芊芊听到夜灵辰认真的话，先是愣了一瞬，旋即笑了一声。
夜灵辰说得对，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她这张脸心存厌恶和轻视，而她也不需要因为别人的厌恶而心存自卑。
沈芊芊站起身，想要洗把脸清醒一下，结果一摸脸颊，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微烫，脑海里回荡着夜灵辰离开时说的话。
她回忆了两遍，就迅速掬了凉水，将脑海中的身影洗去。
等心情平复了，她才正色下来，找来纸笔，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写下一个个店铺名字，然后对窗外道：“暗一。”
暗一从暗处现身，“大小姐。”
沈芊芊眸光清冷地看着他，将手中纸张递给他。
小声地安排了几句，暗一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错愕。
“大小姐，这若是被发现，您……”
沈芊芊冷笑一声，“只要你不被发现，就不会出事。放心去做吧。”
暗一见沈芊芊神色坚定，这才应声退了下去。
沈芊芊看着窗外隐在云层里，模糊的明月，冷笑了一声。
宋书淮，他这辈子也别想活着从牢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