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芊从牢房出来，坐上马车回沈府。
结果，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两道人影飞奔到她眼前。
沈芊芊低头，就见宋老夫人正跪在她面前，两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裙子，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般。
往日穿着锦衣华服的老妇人如今穿着粗布衫，花白的头发上再没有了往日贵重的装饰，看着与普通老太婆并没有什么两样。
旁边站着宋书香，她同样穿着粗布衫，梳着简洁的发髻，头上只有一支银簪。
她见沈芊芊看向自己，当即哼了一声，目光闪躲，像是羞于被沈芊芊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却又因为有事相求，不得不出现在她面前的窘迫。
她拉不下脸来求沈芊芊，就这么站在宋老夫人身后，微微抬着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
这是她，仅剩的尊严了。
老夫人仰头看着沈芊芊，目光哀求，老泪纵横，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短短几日就像是风烛残年一般。
“沈芊芊，我求你，求你救救书淮吧。
如今就只有你能够救他了。”
沈芊芊居高临下地看着丢掉尊严，苦苦哀求她的宋老夫人。
脑海中却浮现出她前世嫁到宋府以后，被宋老夫人要求站规矩、跪碎瓷片，以及在她怀孕时，克扣她的膳食，任由她院中的丫鬟肆意欺凌她的画面。
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只有在她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才会低头，才会求人。
否则永远在比自己弱势的人眼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前世，她但凡对自己好一点，哪怕是在孕期对自己好一点点，她今日都不会这么恨她！
沈芊芊耐着性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夫人，语气嘲讽道：“老夫人昨日还在诬陷我和宋书淮已经无媒苟合，怎么今日就厚着脸皮来求我救人了？”
宋老夫人面色一僵，随即重重扇了自己两巴掌。
“是我老婆子太心急了，我有错！你怎么罚我都行，求求你救救我的书淮吧。
他对你那般好，你也不舍得让他死吧？”
沈芊芊冷笑一声，俯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贩卖假药，罪不可恕，想要杀他的人是皇上，是数以万计的受害的百姓。
你向我求饶，是不是求错人了？”
她说着，直起身子就要离开，但是却被宋老夫人紧紧地抓着衣袖。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是沈府的大小姐，只要你肯救人，一定能救出书淮。”
宋老夫人死死抓着沈芊芊的裙摆，不肯让她走。
沈芊芊再没了耐心，冷声道：“放手！宋书淮常年暗中贩卖假药，谁都救不了他。”
宋老夫人被甩开手以后，还不死心，直接抱着沈芊芊的身子，疯狂摇头道：“不，不，你能救得了他的。
你是沈佑的女儿，如今你的父亲和兄长快要凯旋归来。
只要你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看在他们立了大功的份上，放过……”
宋老夫人还没有说完，沈芊芊直接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住口！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我是沈佑的女儿，是沈明轩的妹妹。
他们在边关奋勇杀敌，保卫国家、百姓。
我却要用他们浴血奋战的军功，去求皇上放过一个残害百姓的人。
你怎么讲的出口的？
我沈芊芊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是也知道家国大义胜过儿女私情。
我岂能容你在这羞辱我，羞辱沈府！”
她话音刚落，引来围观看热闹的人一阵掌声。
“沈大小姐说的好！沈家世代忠良，若是因为儿女私情，去求皇上，简直是坏了沈家的名声，羞辱了沈家人的人格。”
“就是，以前只听说沈大小姐容貌丑，又嚣张跋扈。
如今只听这番话，我便觉得沈大小姐人品和格局都不输男子。”
……
宋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在沈府门口卖一波惨，架着沈芊芊去求皇上，没想到这么多人不同情她，反而给沈芊芊叫好。
她当即恼怒道：“当初你被全京城的姑娘嘲笑貌丑的时候，只有我儿愿意对你好。
如今他落了难，你却一句‘大义在前’，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沈芊芊，你就是薄情寡义！
你冷血无情，早晚会遭报应的！”
宋老夫人双眼满是怒火，身子因为生气而颤抖着。
宋书香看着越聚越多的看热闹之人，当即觉得面皮挂不住，拉了拉宋老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娘，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她从来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
尤其不少人骂她们活该，咎由自取。
宋老夫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一把甩开宋书香的手，就愤然地看着沈芊芊的背影道：“你若是敢走，我今日就撞死在沈府门前，让你们沈府自此家宅不宁！”
沈芊芊身影一顿，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拿性命威胁她？
宋老夫人贪生怕死，她若真敢撞死在沈府门口，她还能生出几分钦佩之心了。
沈芊芊回头嗤笑一声，“大伙都在这里看着呢，是你自己想要撞死在沈府门口，没人拦你，更没人逼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沈府。
独留宋老夫人在外面骂骂咧咧。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宋书香在旁边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今日将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最后实在挂不住脸面，偷偷藏进人群里，打算溜走。
结果，因为动作太快，撞到了一个人。
她怕生事，正要道歉离开，就感觉头顶传来模糊的声音。
“你想要报仇吗？”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转头就看到自己撞到的那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还冲自己笑了一下，只是那脸皮不动，像是假的一般，应该是带的人皮面具。
就听那人又道：“你想报仇吗？想的话，就跟我来。”
宋书香想到刚才娘亲低声下气求沈芊芊时，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当即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恨意，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人便带着她，消失在了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