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辰看了一眼站在荷花池远处等候的婢女。
“传膳吧。”
婢女应声，很快便有人过来将他的琴抬走，收拾了一下桌面。
没一会儿，便有不少美婢从远处端着膳食过来。
沈芊芊坐在夜灵辰的对面，看着一道道美食，闻着饭菜的香味，这下是真的饿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次膳食比她上次来更精致了，最难得的是，几乎每道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若不是她知道夜灵辰很少与她一起用膳，她都要以为夜灵辰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了。
沈芊芊眸光亮了亮，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
“好香啊。”
夜灵辰见她像是很有食欲的模样，调笑道：“中午吃那么多，你还吃得下去啊。”
沈芊芊颔首。
“吃得下去。月华城的饭菜吃不习惯，还是京城的食物好吃。”
说着，她夹了一块香酥鸡肉片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夜灵辰去过不少地方，早已习惯了各种地方的饭菜，并没有太多不适，所以回来后依旧是正常食欲。
他未觉得自己饿，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沈芊芊吃。
沈芊芊吃了片刻，觉得夜灵辰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抬眼嗔了他一眼。
“看着我做什么？能填饱肚子吗？”
夜灵辰喉间溢出笑声。
“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吗？我看沈大小姐便是如此。”
他说着，还拿起公筷，亲自给沈芊芊夹了一块鲜香虾仁放进她面前的碟子中。
沈芊芊被他那句“秀色可餐”惊得差点呛住。
“王爷……”
她面色微红，实在招架不住夜灵辰一本正经地调戏人。
夜灵辰见她被呛住，盛了一碗甜羹放在她面前。
“怎么？本王可是说错了？”
沈芊芊接过他手中的玉碗，没好气道：“怎么会说错呢？只是旁人若是知道王爷您这般称赞臣女，怕是要被人说‘眼拙’了。”
夜灵辰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他只是随便吃了一些，等着沈芊芊吃饱，才让人将饭菜撤下去。
沈芊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起夜灵辰在殿上苍白的脸色，她坐到他身侧来。
“我还是帮王爷把下脉吧，我发现你每次去皇宫，回来脸色都有点惨白。”
刚开始，她还以为夜灵辰是装的，可是次数多了，便觉得不像是装的。
夜灵辰见她如此敏感，迅速将放在桌上的手垂下，躲过沈芊芊探过来的手。
“不用，本王的病情本王心中清楚。你好歹也是神医的传人，怎么看诊这么随便？岂不是掉价了？”
沈芊芊见他提起神医的传人，眼睛眨了眨。
“你都知道了？”
夜灵辰微笑。
“你不是在月华城自己自报家门了么？”
沈芊芊见他明明早在那之前就知道了，却还假装后面才知道，于是横了他一眼。
“王爷应该是比那之前就知道了吧？”
夜灵辰笑而不语，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沈芊芊努嘴，心想知道便知道吧，夜灵辰这么聪明，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她还是对夜灵辰的伤势不放心。
“王爷帮助芊芊颇多，芊芊还是要对王爷的病况负责的。
所以，让我把一下脉，我也好知道你的情况。”
她说完，伸手就要去抓夜灵辰的手腕，她觉得此刻的夜灵辰像是一个讳病忌医的人。
沈芊芊手才刚抓到他手腕，夜灵辰就故意使坏，稍微用力，忽然的力道令她身子前倾，朝夜灵辰身上栽去。
看着夜灵辰近在迟尺的脸，她瞪大眼睛。
回过神来时，她的唇刚好贴在他的脸上。
沈芊芊吓得迅速站起身，退后两步，对夜灵辰埋怨道：“王爷既然不想看诊，好好说便是。”
夜灵辰看着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愉悦地笑了一声。
沈芊芊今日被他撩拨太多次，她嗔怪地瞪了夜灵辰一眼，离开了荷花池。
不看拉倒，好像她才是那个最关心他身子的人似的！
夜灵辰目送她离开，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收了笑容，眼中的温柔逐渐冷却。
他不是不想给沈芊芊瞧，只是还不是时候。
有些事，提前让她知道，只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沈芊芊从辰王府离开，在回沈府的路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偷偷摸摸地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才从沈府后院进去。
不是陆云娇又是谁？
沈芊芊躲在暗处，眯起眼睛。
陆云娇这是又去见那个男人了？
看来，她得好好查一查陆云娇见的人是谁了。
她刚回到自己院子，听到动静的桃月，走过来问道：“小姐，你是出门了？”
沈芊芊颔首，往自己房间走。
桃月跟在后面，问道：“小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这会儿应该还热着，奴婢这就让人给您端到房间里来？”
沈芊芊想起自己临走前的交代，又摸了摸自己吃饱了的肚子，摇了摇头。
“不吃了，我已经吃过了。既然做好了，你们便将饭菜分了吧。”
桃月讶然，心想大小姐这是去哪了，回来一趟，饭也吃过了。
不过，小姐不说，她也没打算问。
只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沈芊芊进了自己房间，想起刚才的事，她眸光冷了下来，关上房门。
“暗一。”
她唤了一声，守在外面的暗一悄无声息地翻窗进来。
“大小姐。”
沈芊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严肃道：“这几日，你派人去跟着陆云娇，看看她去见了什么人。等打听清楚那人身份后，回来告诉我。”
暗一应声，见沈芊芊没了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劳累了一天，沈芊芊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今日宴会上的场景。
太后为夜灵辰指婚，夜灵辰却执意不肯点头。
他指着自己，说：“儿臣已经有了意中人，她就是沈大小姐。”
周围全是议论的声音，大家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向她。
一些京中的小姐愤愤不平。
“沈芊芊一个丑女，也配得到辰王的喜欢？”
“就是，她一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随便一个京中的小姐都比她强，她凭什么能得到王爷的喜欢？”
还有一些大臣指着夜灵辰，言语犀利。
“王爷怎会看上一个丑女？怕不是看上了沈家的权势吧？”
“就是，王爷惊才艳艳，沈家大小姐什么都不会，王爷能看上她什么？怕不是想要拉拢沈家，意图造反吧？”
“就是，就是！”
那些大臣们对着夜灵辰一阵谩骂，夜灵辰面被骂得面无人色。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忽然愤怒地站起身来。
“辰王，朕一直当你是亲兄弟，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野心，想要夺朕的皇位，朕岂能容你？
来人，给朕拖下去！”
……
画面一转，夜灵辰夺了皇位，目光狰狞地看着刚生完孩子的沈芊芊。
外面狂风骤雨，时不时有一道闷雷在天空炸开，映得阴沉着脸色的夜灵辰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你以为朕会看上你这么一个丑女？若不是为了沈家的权势，朕才不会委屈自己与你来往！
如今沈家满门被灭，你也没了利用的价值。
来人，将沈芊芊给朕拖下去，打入冷宫。”
沈芊芊狼狈地从床上爬下来，扯着他的衣服，哭道：“难道皇上就从来没有爱过臣妾？”
夜灵辰冷笑一声，手一挥，将沈芊芊甩了出去，撞到了一旁柱子上，鲜血从她头顶滚落。
被嬷嬷抱在怀里的婴儿像是感应到母亲的处境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沈芊芊听得心疼，强忍着头上的疼痛，扶着柱子想要爬起来，哄自己的孩子。
然而，孩子的哭声听得夜灵辰心神烦乱，他不耐烦道：“把这个小东西给我扔出去！”
嬷嬷大惊失色，看了一眼朝这边爬过来的沈芊芊，吓得跪在地上。
“皇上……”
夜灵辰神情不耐，“朕的话，是没听到吗？”
他说完，见沈芊芊已经快要爬到孩子面前，他冲过去从嬷嬷手上抢过孩子，一把摔在地上。
“嘭”地一声，哭声戛然而止。
刚出生的婴儿，变成了一团血泥。
沈芊芊伸着手，哭得撕心裂肺，“不！”
夜灵辰看着摔成了肉泥的孩子，他脸上还沾着鲜血，双眼猩红，神情激动地哈哈大笑。
“孩子死了，丑八怪生的孩子死了！”
沈芊芊猛然坐起，“我的孩子！”
天空一道闷雷忽然炸响，外面刮起了狂风。
因为天气闷热，她没有锁窗，此刻风太大，窗户被吹开，有急雨从外面斜射进来。
她还没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场景，和梦境重合，也和上一世她所经历的场景重合，让她依旧沉浸在噩梦里。
“孩子，我的孩子！”
沈芊芊抹着眼泪，感觉头疼得厉害，胸口更是揪心的疼。
她无助地抱膝哭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果然，还是怕啊，怕再次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