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这场闹剧，谁也没出声。
这些混官场的男人都不是傻子，后宅之事他们虽不插手，却也知道不少腌臜手段，权当在看戏。
妇人、小姐们常年在后宅，从听到丫鬟急着招认，便知沈府后宅不一心，也乐得看沈府笑话。
沈芊芊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
“说吧，若是说了假话，你们知道后果！”
丫鬟们感觉到柳氏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吓得瑟瑟发抖，却也不敢不说实话。
“是二夫人让奴婢这么做的，二夫人说，只要做完这件事，便给奴婢一大笔银子，让奴婢离开。”
其他两个婢女也纷纷点头，“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岚佩也是这么给奴婢说的。”
沈芊芊闻言，转过头看向柳氏，假装诧异道：“原来是婶娘指使她们这么做的？难怪婶娘刚才一出现，便将自己先摘出来，一心将错误推到芊芊身上。
婶娘不是最敬重祖母的么？竟然在祖母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是让芊芊震惊。”
柳氏不是将自己摘出来，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么？
她又何必给柳氏面子，她现在不仅要揭穿柳氏的罪行，还要再给她安一个“不孝”的罪名。
柳氏恼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本夫人何时指使过你们做这些？
我看何必将你们发卖到青楼，你们这些叼奴，自己做错事，还敢挑拨主子是非。
我看就应该将你们直接打死，才能阻止你们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三个婢女吓得面前惨白，将沈芊芊看做最后一根稻草。
“大小姐，我们真的是被二夫人身边岚佩怂恿的。
否则，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沈芊芊见她们招认，问道：“有没有什么证据？”
一个丫鬟从怀里拿出一只玉扳指，双手捧给沈芊芊看。
“大小姐，您瞧，这是岚佩送我的。”
其他两个丫鬟也纷纷拿出了玉扳指。
“小姐，我们也有。岚佩说了，等我们办完这件事，会再给我们一笔银子，送我们离开，我们不做，她便威胁我们。
您知道的，岚佩是二夫人的人，我们也不敢违抗啊。”
柳氏看到她们拿出玉扳指的时候，面色惨白如纸。
这玉扳指是沈佑回来的时候，从边关带回来的战利品之一。
沈佑对她们二房向来大方，所以给了二房不少东西，这些玉扳指色泽一般，送人太轻贱，所以她便拿来让岚佩收买这些丫鬟了。
没想到，她们竟然全都供了出来，这是真不怕她秋后算账啊！
见沈芊芊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柳氏面色更加难看了，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被气到的模样。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柳氏身后的岚佩听到丫鬟们这么说，心跳得很快，假装镇定地骂道：“小贱／蹄子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我和夫人，小心夫人将你们全部打死！”
她意在威胁，想要吓唬她们，让她们不敢再继续说。
沈芊芊却冷笑一声，伸手从其中一个丫鬟手中接过玉扳指，正要发话。
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芊芊，你又招惹了什么祸事？”
这声音是老夫人，沈芊芊转回头来，就看到她的父亲正扶着老夫人朝这边来。
跟随的还有沈明轩以及沈府的族亲。
沈佑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声音也跟着冷了一些。
“母亲，您还没有知道缘由，怎么就知道是芊芊做了错事？”
老夫人指着地上一片狼藉，语气平淡道：“你瞧瞧，这地上一片狼藉，不是她闯的祸还会是谁？她可是操办宴会的人。”
沈芊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将手中的玉扳指抛了抛，看向老夫人。
“祖母，您还真猜错了。这次闯祸的人，可不是芊芊。”
她话音一落，老夫人和沈佑等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来。
沈芊芊拿着扳指给她们看。
“父亲，您还记得这几枚玉扳指吗？”
父亲、兄长回来当晚，在老夫人院里分东西时，大房、二房都是平分以后，成箱搬的，这些玉扳指就在其中。
沈佑迷茫地看着沈芊芊手中的玉扳指，“什么？”
他怎么知道这玉扳指哪来的？
沈明轩咳了一声，知道父亲向来性子大大咧咧，又不在意宝物，所以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些，于是提醒道：“爹，这些东西是我们从边关带回来的，您忘了？”
沈佑想了片刻，哈哈大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沈芊芊看她父亲那半迷茫的模样，便知他还是没有想起来，不过有人想起来便好。
她看向老夫人，耐心地将丫鬟供出柳氏的事，说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完面色难看，瞪了一眼柳氏。
“你真的让人在宴会上做手脚了？”
她是真的生气，柳氏竟然敢在她六十岁寿宴上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还将不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柳氏抹着眼泪，跪在地上。
“天地可鉴啊，母亲。您知道我向来是孝顺您的，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种事？怕是芊芊这些日子对我有什么怨言，所以故意冤枉我。
要知道，这玉扳指也不是只有二房才有。”
她哭得好不委屈，仿若真的没有做过一般。
老夫人怎会不知是她做了手脚？只是，她的儿媳做出这种事，她只能私下算账，面上还要维护她，维护二房的体面。
“芊芊，我知道你与你婶娘结怨已深，但是她平日对我这个老婆子最是孝顺，断然不可能会在我老婆子的宴会上，做出这么有伤体面的事。”
她说着，伸手拍了拍沈芊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可能是叼奴犯了错，便想要挑拨主子的是非，你将她们打发出去便是，何必为此在大家面前闹这么难堪呢？”
她这话看似想要息事宁人，实则却是偏颇柳氏，有意让沈芊芊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芊芊从她手上无情地抽回手，“那这么能行？叼奴想要挑拨是非，芊芊便要将情况弄清楚，否则岂不是全成了芊芊的错？”
她说完，看向地上跪着的丫鬟们，又看向柳氏身后的岚佩。
“既然丫鬟们说得有理有据，我看啊，不如将岚佩打一顿，这样她便招了。”
柳氏听说她要动自己陪嫁丫鬟，顿时气愤地看着沈芊芊。
“你怎么敢？岚佩是我的陪嫁，别说是你，就是大哥都不能发落她，你凭什么？”
沈芊芊冷眼看着她，“凭她今日害得沈家在客人面前丢了脸面，凭婶娘你如今也是沈家人。
您犯了大错，还要被沈家家规约束呢，区区一个陪嫁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柳氏被她一句“区区一个陪嫁丫鬟”给气得胸口闷疼。
“你……你怎么敢……”
她在沈芊芊手中折损了一个陪嫁嬷嬷，如今沈芊芊还想要动她的陪嫁丫鬟？
老夫人也冷了脸色，“她是你婶娘，不是你仇人，非要在众人面前让她这么难堪吗？今日还是我这个老婆子大寿呢，你怎么这么能这么对你婶娘？”
沈芊芊理直气壮地看着老夫人。
“正是因为是您的寿宴，芊芊才更不能容忍有人在这种时候胡作非为。”
柳氏敢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让她难堪，她又何必给柳氏脸面？
沈芊芊对暗卫道：“带下去！”
老夫人看向沈佑，语气怨恨，“你瞧瞧你的好闺女！”
沈佑见事情越闹越大，冷声道：“等等！”
沈芊芊转头看向父亲，就见沈佑冷着脸发了话。
“把这三个叼奴和弟妹的陪嫁都送官吧。”
沈芊芊没有说话，她是恨不得当场就报仇的，但是她爹这么处理，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身为沈家的掌权人，不仅要顾及自己这个女儿的脸面，还要顾及兄弟的脸面。
将岚佩和丫鬟报官处置，不当面揭发，也是给了二房一点体面。
柳氏却面色惨白，若是报官，势必会查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时候她不仅护不住岚佩，自己也没法给沈佑交代。
柳氏摇头，“大哥，这件事一定有误会，不如等宴会结束，我们再一起解决吧？现在重要的是老夫人的宴会。”
沈佑摇头，并不赞同她的话。
“下人带去报官，宴会继续进行，不会耽误时间。”
他相信芊芊不会冤枉柳氏，他觉得柳氏是因为芊芊拿了掌家权，才会心生怨言，故意搞砸宴会，企图要回掌家权的。
他女儿被别人诬陷，他这个当爹的，不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