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家是上野的名门望族,其家世可追溯为第五十一代天皇平城天皇(公元774—824)嫡系子孙在原业平,如今的长野家在西上野有着很强的支配权。
此次河越夜战,因为上杉宪政的狂妄大意,再加上又不听取臣子的劝谏,这也导致长野业正年仅十六岁的嫡子长野吉业重伤昏迷不醒。
之前他也是跑出来透透气,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免得自己再次因为儿子危在旦夕而哀伤。
正好遇见上杉宪义率领一队大军回来。
长野业正驾驭战马跑到上杉宪义面前,他上前握着上杉宪义的手说道:“你回来就好,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的安危,如今一看,我还是远远低估了你的才能。
大军新败,士气已丧,有你和这支大军在,就是北条氏康此刻杀来,我军也可从容撤退。
唉,太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在想来,我悔不该当初没能尽听你言,你先带着这支队伍布防,暂且不要进入本阵大营,我为你去探探口风。”
长野业正拉着上杉宪义说了一通,上杉宪义很快明白了长野业正的意思,这一战本家损失惨重,各家老都有败绩,唯有他上杉宪义赢了,那些家中的重臣们脸上怎么过得去?
这要是几个人阴阳怪气说几句,才二十二岁的上杉宪政或许会恼羞成怒,做出不理智的举动。qula.org 苹果小说网
长野业正回到本阵,他刚到阵幕外,就有数名武士站在那里小声讨论,其中小幡宪重看到长野业正,便连忙走上来说道:“岳父大人,兄长伤势如何?”
这小幡宪重是长野业正的女婿,在室町幕府中期,小幡氏曾是和长野家并列的望族,后来却不得不屈居长野业正之下,对其一直有所不满。
在小幡家内又分成三河守和右卫门尉两系,这两系的家主都是长野业政的女婿:三河守系的小幡图书助景纯一直跟随着上杉宪政逃往各地,乃是与长野业正意气相投的忠烈之士。
而右卫门尉系的小幡尾张宪重则居于甘乐郡国峰城,尽管拥有长野国内仅次于长野业正的军力,但此人是典型的骑墙派,北条家势力强时则响应北条,上杉家风头盛时则响应上杉,时则又传闻与武田信玄相交,这个首鼠两端的女婿,一直让长野业正头大不已。
而小幡宪重最终被长野业正和小幡景纯联手赶出国峰城,跑去了武田信玄麾下,成立了小幡赤备队。
……
长野业正看了一眼小幡宪重,回道:“太郎还在昏迷之中,若是明天没法醒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幡宪重露出悲伤的表情,说道:“希望天佑兄长,度过此劫。”
长野业正点点头,随即问道:“你们都在外面聊什么?”
小幡宪重连忙说道:“殿下意欲重整旗鼓,与伊势氏康再战一场,但是以仓贺野三河守殿,小野因幡守殿为首至少三千士卒死难,诸多家老希望殿下可以撤阵回国。”
长野业正叹了一口气道:“仗打到这个地步,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我进去再劝谏一番吧。”
他直接走向阵幕,随即掀起阵幕走了进去。
长野业正一进来,里面的话语都安静了下来,不管是上杉宪政还是其余家臣都看向了他。
一旁的仓贺野直行问道:“长野殿,令公子伤势如何?”
长野业正向仓贺野直行点头道:“仓贺野殿,托您挂念,犬子尚在重伤昏迷之中。”
他话音一落,一名武士掀起阵幕跑了进来,他直接半跪在上杉宪政下方喝道:“报!伊势军再有片刻抵达此地!”
“啊,伊势这个他国的凶徒怎么来的这般快?”
“殿下,快下令吧,撤阵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那须殿说的没错,殿下,请您郑重考虑啊!”
上杉宪政将酒碟摔在地上,喝道:“若是要撤阵,谁为殿军!无人敢做殿军,那吾必在此处与伊势小人死战!”
“长野,你进来是要说什么事情?”上杉宪政说完,又看向长野业正问道。
现在的长野业正对于上杉宪政很是不满,不过大敌当前,他还是说道:“殿下,殿军一事无需担忧,您的马迴众里,有一个叫上杉宪义的可以为您殿后。”
上杉宪政松了一口气,说道:“上杉宪义,我记得他,那是吾之同族,且让他来见吾。”
周边的家老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人殿后就好了,各家都有损失,这个时候,他们只想着赶紧回家。
很快一名武士跑出去,在本阵外面才找到上杉宪义。
武士名叫大石纲元,是上杉宪政的马迴众,和上杉宪义是同事,他到达上杉宪义的营地时,上杉宪义正在杂役的帮助脱下了满是血迹的大铠进行洗漱。
大石纲元看到杂役正拿着湿布不断擦试着大铠上的血迹,地面上流下来水迹也是一片血红,他一时间可以想象到上杉宪义在昨晚厮杀的很是激烈。
上杉宪义只是简单擦了一下身子,就穿上一件灰色直垂走了出来,他看到大石纲元,微笑道:“纲元殿,可是有事找在下?”
大石纲元点头道:“侍从殿,殿下召您前去议事。”
侍从是天皇的近侍,职务是进谏天皇的过错,补其不足。这是宅间上杉家先祖上杉重能之职,位列从五品下。
上杉宪义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长野业正已经为他探过路了,不然在大石纲元来之前会有长野的人前来报信。
他连忙说道:“纲元殿,在下身上血腥味很重,还请稍待片刻,待这甲胄洗尽。”
大石纲元一脸敬佩的表情道:“侍从殿不愧是我等之中武力最强之人,从这甲胄流下的血液看,昨晚怕是有不少伊势贼人死在您的枪下了。”
上杉宪义摆摆手道:“为殿下尽忠罢了,不值一提。”
“侍从殿总是这么谦虚。”大石纲元微笑道,他随即环顾四周,看向附近的士卒。进来时他就看到这边营地人声嘈杂,这里的武士和士卒可比本阵的将士有精气神,所以大石纲元很是好奇。
不等他去探查,大铠上的血迹基本被洗掉,上杉宪义只让杂役用布擦了擦,便让杂役给他换上了甲胄,穿戴齐全的上杉宪义连忙招呼大石纲元前往本阵。
路上,大石纲元问道:“侍从殿昨晚收拢了不少败军啊,在下听闻长野殿推举您为殿军,保护大军撤阵。”
上杉宪义脸色不变道:“也好,此刻在下来当殿军,正好为殿下尽忠。”上杉宪义对于上杉宪政并不是多么忠义,只不过上杉宪政损失惨重的话,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上杉宪政之后还会作死。
算了,这事他也不想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主公呢?刚被相模之狮打了一拳,又被甲斐之虎踢了一脚,紧接着就被一众谱代家臣打脸,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