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听说黎蕤要和宋南径回纽約之后,虽然担心,但也知道阻止不了她的决定,只能提醒她万事小心。
黎正谈和阮静雅听说宋南径做的事情之后倍感唏嘘,他们两人也算是看着宋南径长大的,怎么都不曾料到,当年那个少言寡语的乖巧少年,竟然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
酒店房间内。
张森站在吧台前,对坐在台前喝酒的宋南径汇报:“先生,机票已经订好了,也通知了张扬去置办黎小姐的东西。”
宋南径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张森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纠结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同他说:“你要不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宋南径:“考虑什么?”
他这很显然就是明知故问,张森只好把某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你明知道黎小姐是为什么回来的,如果不是……,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么?”
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从事始终都没有。
当然,这句话对于宋南径来说太过残忍了,张森忍着没说出来,但他知道,宋南径都懂。
宋南径轻笑了一声,“那就看看她什么时候送我进去吧。”
“宋先生!”张森提高了声音,鲜少这样严肃地同他说话,“你还需要手术,这个节骨眼不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手术了?”宋南径打断张森的话,放下酒杯看着他,眼神透着彻骨的寒意,薄唇掀动,“管好你的嘴,别在她面前
乱说话。”
张森握紧了拳头,表情隐忍,额头的血管都凸了起来,“你也要想想董事长和夫人,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
宋南径不接话。
张森继续:“你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期,你这样让史密斯和我瞒着他们,如果你真的——”
啪。
哗啦。
宋南径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朝张森砸了过去,那只高脚杯在他的脚边碎成了玻璃渣。
和玻璃渣一起来的,还有宋南径的警告:“再多嘴,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张森知道,宋南径已经在暴怒失控的边缘,他倒是不担心宋南径会真的割了他的舌头,只是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张森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先生,我明白了。”
“记住我的话,滚。”宋南径对张森下了逐客令。
走之前,张森弯腰清理了地上的玻璃渣,一丁点儿的碎片都没有留下,否则宋南径很有可能又要用这些碎片自虐了——平时他不少做这种事情。
清理完之后,张森从宋南径的房间里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安全通道。
张森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车流,抬起头掐上了眉心。
宋南径的病已经查出来有半年多了,他和张扬兄弟两个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地劝过,嘴皮子都要磨烂了,宋南径也没有改变主意接受手术。
他的病是颞叶肿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恶性了,但程度比现在
要轻。
史密斯在检查结果出来的当天就给了手术提议,尝试全切加术后放疗,治愈的可能性有一半。
宋南径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仿佛检查出肿瘤的人不是他,倒是张森和张扬兄弟两个人看得干着急,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也激不起宋南径的求生欲——连搬出来黎蕤都没用了。
宋南径检查出来病情之后就没有再找过黎蕤,也没有过问过任何北城这边的事情,就连看到祝璞玉和温家的新闻,也是兴趣缺缺地划过去,整个人看不到什么求生欲。
如果不是闻家那边突然带来消息说温敬斯又跟祝璞玉遇上了,宋南径都不会回北城。
这一回来……祝璞玉果然盯上他了。
张森没跟祝璞玉正面接触过,但仅凭那些传闻和新闻报道也知道她是个多么不简单的人,江佩矜都已经被她送进去了,她不可能想不到宋南径。
而她也很懂得杀人诛心,直接派了黎蕤过来完成这个计划——因为她知道,就算宋南径清楚黎蕤另有目的,也不忍心对她怎么样。
不得不说,祝璞玉真的很擅长洞悉人心。
站在祝璞玉的立场看,她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可是黎蕤……张森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对宋先生,是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么,两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再没心没肺的人,都会有些于心不忍的吧……?
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难受,宋南径这个当事人又该是怎样
的心境?
他明知道这是个温柔陷阱,明知道跳下去就是万丈深渊,依然义无反顾,他根本……就没想过再活着。
——
三天之后,黎蕤和宋南径一起回到了纽約。
航班落地时,当地时间是中午,可黎蕤时差没倒过来,浑浑噩噩地下了飞机,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
接机是张扬来的,张森和张扬兄弟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在副驾,而宋南径和黎蕤在后排。
黎蕤睡着之后,宋南径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随手拿起毯子来替她披到身上,每一下动作都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似的。
张森和张扬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意思。
宋南径可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唯独对黎蕤才会这么细心。
遗憾的是,当事人根本不曾意识到这份特殊,更遑论珍惜。
……
黎蕤再次醒来的时候,大脑依然昏昏沉沉的,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去看四周的环境。
看到斜对面的梳妆台之后,她愣了一下,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这里……是她跟宋南径的“婚房”?
宋南径没有搬出去么?她记得,这里离他公司有一段距离,上班很不方便,他在市中心是有公寓的,那里更便捷。
咔哒。
黎蕤正思考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对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她似的,黎蕤以为是哪个阿姨进来了,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对
上的却是宋南径的脸。
“醒了?”宋南径笑着关上门,不疾不徐地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抱住,低头便吻她的脸,“晚饭想吃什么?”
他这样的态度,弄得黎蕤有些恍惚——这种相处模式,好像只在他们之间短暂存在过一两个月。
那段时间她也的确被他蒙蔽了双眼,以为他就是那样温柔的人。
但现在道……宋南径突然又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