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黎溪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带着黎蕤到二楼的包厢坐了下来。
自打从医院出来，黎溪就是一脸严肃，路上也没开口说过话。
黎蕤也知道黎溪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点完菜之后，黎蕤看向黎溪，主动开口问他：“怎么这么严肃？”
黎溪：“你说呢？”
黎蕤微笑了一下，故作轻松：“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吧，做什么事情都可能有风险的，不能因噎废食吧。”
黎溪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就这么打量着黎蕤。
她的话意思很明显了，就算知道风险，也还是打算要孩子。
“等宋南径体检完再说吧。”黎溪没有松口应允她，他很了解黎蕤，她从小就任性，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怎么劝都没用，她现在应该也不想听见他说那些话。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宋南径那边着手——他暂时还不知道宋南径对要孩子这件事儿是什么态度，但从宋南径之前的种种表现看，孩子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黎溪正这么想着，黎蕤已经先一步看穿了他：“你别去找宋南径做他的思想工作啊，这是我和他的事儿。”
黎溪：“什么你和他的事儿？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他一个问题就问到了要害，“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上来就跟他聊孩子，这合适么？”
黎蕤：“名正言顺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你哪来那么多操心的。”
“行啦，别胡思乱想了。”黎蕤给黎溪倒了一杯果汁推过去，“我都三十多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真的很想要个孩子，这个想法已经压过我对风险的恐惧了。”
黎蕤这段话说得极其认真。
黎溪闻言，轻叹了一口气。
黎蕤又说：“如果怀孕期间我身体负荷不了，或者医生说不合适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处理，我愿意承担这些后果，我想试一试。”
就算最后真的没那个缘分，她起码尝试过了。
“你再跟宋南径商量一下，看他怎么想吧，孩子是你俩要的。”黎蕤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黎溪也不能再说重话劝她了。
她态度这么好，黎溪更不忍心训她。
他也挺理解黎蕤想要孩子的心情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了孩子，她又本来就喜欢孩子，不可能无动于衷。
吃饭的时候，黎蕤给宋南径发了一条微信。
黎蕤：【两点，你到我家里等我吧。】
宋南径：【好。】
——
午饭过后，黎溪把黎蕤送回了别墅。
将人放到别墅门口，黎溪就先走了，没留下来打扰她和宋南径的谈话。
黎蕤是提前二十分钟回来的，她以为宋南径得等一会儿才到。
没想到，刚刷指纹开门，就看到宋南径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他换了拖鞋，手里抱着个抱枕，看起来像是坐了有一会儿了。
听见开门的动静，宋南径抬头朝黎蕤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黎蕤看到他充血的眼球，有些不自然地问：“你几点来的？”
“刚到没多久。”宋南径沙哑着声音开口，“你昨晚没回来？”
“哦，我在我哥那边。”黎蕤回答这问题的同时，转身打开了鞋柜。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宋南径忽然松懈下来的神情。
“去他那边有事儿？”宋南径的语调都轻松了不少。
彼时，黎蕤已经换好了拖鞋。
她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来之后，才回答宋南径的问题：“早晨去医院做复查了。”
宋南径：“怎么样？”
“还行，医生说挺好的。”黎蕤看向他：“你手术完也有定期复查吧？”
宋南径“嗯”了一声。
黎蕤：“史密斯那边你还去么？”
史密斯是宋南径的主治医生，也是给温敬斯催眠的人，黎蕤没见过他本人，但对于他的事迹却早有耳闻。
他是全球顶尖的精神科医生，专攻双相情感障碍。
黎蕤此前几乎没有和宋南径聊过他的病情，今天主动提起，宋南径也觉得反常。
他盯着黎蕤打量着，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事。
黎蕤倒也大方，迎上他的视线，“随便问问。”
“有半年多没去了。”宋南径如实说，“我已经停药了。”
黎蕤：“停药的意思是康复么？”
宋南径：“差不多。”
黎蕤点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宋南径：“你说要跟我谈谈，就是想问这个么？”
他始终惦记着她昨天微信上的那句话。
“不是。”黎蕤否认了他的话，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看你昨天跟知越还有星星玩得挺开心的，你现在挺喜欢小孩的吧？”
“就那样。”宋南径嗅觉敏锐，当即便猜得出，黎蕤这句话只是铺垫。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问：“那你爸妈应该很喜欢，他们会不会催你要孩子？”
宋南径：“我怀不了孩子。”
黎蕤：“别打岔。”
宋南径：“我爸妈喜欢孩子的话，他们会自己生。”
“其实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对吧。”看到宋南径渐渐严肃的脸色，黎蕤就很清楚了，“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他们肯定——”
“我的基因也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宋南径打断了黎蕤的话，“我不喜欢孩子，也不想要。”
“可是我想要。”黎蕤掷地有声地抛出这句话。
宋南径瞳孔一紧，表情更严肃了，“你不想。”
“我想，很想。”黎蕤态度坚定，“我一定会要的。”
“你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么？”宋南径从来没有用这么强势的态度对黎蕤说过话，可以说是命令了，“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别任性。”
“我今天去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我身体恢复得很好，这一两年我也没有不舒服的情况出现……”
“那不能代表什么。”宋南径冷硬地打断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那不可能，你知道的，我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黎蕤直截了当地说出找他的目的，“明天或者后天，你跟我去瑞金做个检查。”
“检查什么？”宋南径问。
“你说呢？”黎蕤一下就看出来他在明知故问了，“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找个其他男人生孩子？”
宋南径握紧拳头，太阳穴突突跳，“我和你现在没有正式关系。”
“你不是在追我么，”黎蕤动了动嘴唇，“我答应你了，然后我们再要个孩子，这样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