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简庭被闻知渊的司机送去了机场。
简庭从后后备箱里取出了行李,礼貌地和司机道了谢,送走他之后才去办理登机手续。
过完海关和边检后,简庭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内和温儒远和陈继碰了面。
简庭坐下来以后,温儒远才问他:“闻家人没怀疑你什么么?”
简庭摇头。
经过了又一次的“催眠”,闻知渊和闻卉如今还处于得意忘形的阶段,加上昨晚的“成功”,凭他们的实力,暂时怀疑不到什么。
只要打点好宋南径和史密斯,闻知渊和闻卉就构不成什么威胁。
史密斯……
想到这个名字,简庭微微眯起了眼睛,周身透出了一股凛冽的气息,令人胆寒。
温儒远和陈继对视了一眼,后试探性地问他:“既然史密斯那边已经问清楚了,你这次回北城,要不要去跟愿愿聊一下?”
听见祝璞玉的名字后,简庭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表情愈发紧绷了,额头的血管清晰可见。
昨天晚上他几乎用了一夜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可至今都没得到答案。
有了温儒远“作证”,再加上他们目前手头掌握的信息,足以向祝璞玉证明他就是温敬斯本人。
可证明之后又能如何呢?
他空有温敬斯的身份,没有温敬斯的记忆。
温儒远见简庭迟迟不说话,便继续说,“她看到你回来,会很开心。”
“会么。”简庭反问。
温儒远:“你活着,她当然开心,所有人都会开心。”
简庭:“人活着而已。”
他只是淡淡回了这么一句,并未去和温儒远阐述自己先前和祝璞玉的那些“亲密接触”。
简庭的这话里头明显带着丧气,温儒远轻叹一口气,没有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
眼下的问题,只有等祝璞玉回北城同他见面之后一一化解了。
看简庭的状态,是下定决心要去“找回”记忆了。
温儒远和祝璞玉在这件事情上高度一致,他们都不会允许他去冒这个险。
念及此,温儒远拿出了手机,给祝璞玉发了一条消息,同她确认时间:【你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祝璞玉给温儒远发了一张行程表,上面是RS和京兰开会的时间。
地点是在度假酒店。
温儒远:【怎么选那么远?】
祝璞玉:【因为有意外惊喜。】
她卖了个关子,然后对温儒远说:【你也一起来吧,有两个人需要你安排一下。】
两个人?
温儒远拧起了眉,好奇是什么人能开口让祝璞玉找他安排。
——
北城,睦和医院。
黎蕤进入ICU已经第三天,依旧没有出来的迹象。
贵宾ICU不允许探视,且戒备森严,黎家更是安排了五六个保镖在外严防死守。
宋南径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被保镖拦在了楼道外,根本近不了黎蕤的身。
宋南径在北城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黎家又不允许他接近黎蕤,黎溪上次见到他甚至差点报警。
北城今天天气不好,从早晨便是阴天,持续几个小时以后,下了一场大雨。
而宋南径站在雨幕里,望着ICU的那栋楼,仿佛完全意识不到环境的恶劣。
张森拿着伞走了过来,撑在宋南径的头顶,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西装,小心翼翼地提醒:“先生,雨很大,你这样会感冒的。”
宋南径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视线仍然盯着那栋楼。
张森已经陪着宋南径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他清楚地知道宋南径这几日里是怎样的状态,先是舟车劳顿飞来北城,眼睛都没合,就来到了医院。
没得到黎蕤的消息,倒是被黎溪拦在了外面,还差点闹到了警局……
“先生。”张森轻叹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劝他,“您就算担心太太,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她在ICU有人照顾,您的身体如果出了问题,谁来照顾?”
宋南径还是不说话。
他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从兜里拿出手机,转身就走。
张森下意识地要撑伞跟上,被宋南径阻止,只能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
宋南径走到了医院门口,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长时间不曾联系过的号码。
他正要动手拨出去的时候,手机先行一步进了电话。
是史密斯。
宋南径按下接听键,电话接通之后一言不发。
史密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宋南径“嗯”了一声,擦着脸上的雨水,“催眠做完了?”
“是的,很成功。”史密斯先说了结果,然后想要同他分享过程的时候,被宋南径打断了。
“行,知道了,我有事儿,先挂了。”宋南径没给史密斯回话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手机界面停在了通讯录。
宋南径看着屏幕上的“陆衍行”三个字,手指用力地点下了那个通话按钮。
——
陆衍行看到宋南径的来电时,恍惚了一下。
他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两次之后才肯定。
陆衍行和宋南径也是自幼就认识的,当年宋南径对温敬斯做过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了。
这几年从未联系过。
如今宋南径破天荒地来了电话,属实异常。
不过陆衍行很快就猜到了原因——他笑了笑,看来祝璞玉的计划很成功,宋南径都来电话找他帮忙了。
笑过之后,陆衍行按下了接听键。
十多年没有通过电话了,陆衍行接起电话后并未主动说话。
那头的宋南径也在沉默。
但,陆衍行听见了听筒里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他这是在淋雨?
“是我。”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电话那头的宋南径终于开口自报家门。
“找我有事儿?”陆衍行没有玩装不认识他那一套,开门见山地问。
“黎蕤在睦和的ICU。”宋南径沙哑的声音和雨水杂糅在一起,仿佛每个字都裹着风雨。
“嗯,我知道。”陆衍行不动声色,没有接他的话茬。
“黎溪不让我见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宋南径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衍行竟然觉得他声音在颤抖。
来不及细品,便听见了宋南径艰涩地说出后半句话:“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衍行这次明知故问:“什么忙?”
宋南径:“我要见她。”
陆衍行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他:“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我会帮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