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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

李宿原本就没怎么生气,他一贯就是那冰冷冷的表情, 这会儿也做不出什么和蔼样子。

不过瞧姚珍珠的表情和动作,她见了前日那样的事都没惧怕自己, 倒是让李宿很意外。

鲜少有人,尤其是女人看到他杀人的样子,心里不会抗拒他。

李宿没往里面走, 直接在茶桌前坐下,对姚珍珠道:「坐吧。」

姚珍珠很乖巧地选了个离他最远的圆凳坐了下来。

李宿脸色稍霁。

他看了看姚珍珠的脸色, 又去看她的手臂:「好些了?」

难得的,语气虽无柔情蜜意,却已很是温和。

姚珍珠简直受宠若惊。

李宿这么不耐烦的人, 能说出这么关怀的话,可见前日的事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

虽然并非主动护驾,也不是一心为了什么忠心护主, 但姚珍珠自己也确实受了伤,流了血,自觉为太孙殿下捨生取义过,这会儿就很理直气壮。想到她甚至还大病一场,于是就很不客气地接受了太孙殿下的关怀。

「奴婢好多了,」姚珍珠语气柔弱,面容温婉,「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谢殿下关心。」

李宿见她这般,又想起那日她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确实厌恶女人,当然,他也厌恶男人。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应该说,他厌恶身边的一切,包括这座宫殿,也包括宫殿里的人。

但他并非不知道好歹,心冷如铁,当真如同修罗一般,没有心,不懂情。

他信任贺天来、贝有福,也相信周萱娘、周铭,他更仰慕太傅,信赖从小教授他课业的教授们。

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从不会嫌弃、厌恶甚至牴触他们。

被他归为自己人的人虽然不多,却也能数出些许人来。

而贵祖母则是他的亲人,是他唯一的,全心全意放在心里感恩的至亲。

但现在,虽然同姚珍珠相处不久,他也觉得可以把姚珍珠划入他的圈子里。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对自己的脑子很清楚,也信任他身边的禁卫们。

他们调查出来的一切,连带着他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都足以说明姚珍珠值得信任。

前日那一场刺杀,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姚珍珠却挡在了他身前。

瘦弱的小姑娘比他矮了半个头,纤细的腰不盈一握,却那么奋不顾身,那么一往无前。

怎能不令人心中翻涌,令人难以忘怀。

在那样的情境下,人的迅速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无论姚珍珠是为何去保护他,她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并且为他受了伤。

他并非天生冷血,心底里也不由有些动摇,看到她生病高烧不退,甚至心中还有怒气。

这种怒气,源自于那些人无休止的刺杀,也源自于自己尚且不够强大。

他身边的人被连累,被伤害,甚至被夺去性命,还要到什么时候?

这两天,李宿想了很多,也改变许多。

贵祖母说的是对的,无论他对那金灿灿的宝座是什么想法,他所表现出来的,都要让旁人畏惧。

李宿收回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复又看向她。

「姚诏训,」李宿道,「孤给你升位,就意味着你以后只能是孤的人,你可明白。」

原来还是司寝宫女时,姚珍珠还可以离开宫中,自由自在生活,现在都不可能了。

现在的姚珍珠,身上已经刻上了李宿的名讳,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即便李宿愿意放她走,姚珍珠恐怕也不敢离开,她一旦离开李宿的羽翼,迎来的便不是自由,而是一切的结束。

姚珍珠早起怔忪那一会儿,就是在想这件事。

但她心大,决定了的事就不反悔,当时她选择来毓庆宫,一是为了保命,二也是为了选一条更好的路走。

李宿是个好男人吗?他必然不是,但他并非不是个好东家。

一旦姚珍珠为他努力,他便千百倍赏赐回来,绝对没有让她吃半点亏。

就连对女人如此不喜的情况下,还是接二连三过来看望她,说明在他心里,自己为他挡的那一下,已经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成为了自己人。

姚珍珠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开心。

「殿下,其实宫里宫外都一样,」她笑眯眯说,「原来奴婢想出宫,是为了去宫外找哥哥,但奴婢出宫一定能寻到哥哥,重新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吗?没有谁能给奴婢肯定答案。」

她声音还带了大病初癒后的沙哑,却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入李宿心底。

她继续说。

「留在宫里多好啊,衣食无忧,生活富足,还有殿下这么好的……好的贵人,」姚珍珠斟酌了一个词,「其实比出宫要好得多,生活也更安稳一点。」

虽然经历过暗杀,但姚珍珠依旧认为宫里生活更安稳。

「即便有前日那样的事,但奴婢相信,殿下会保护奴婢的,对不对?」

她如此说着,又用那双琉璃眼眸去看李宿。

李宿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什么,总归有些别扭,便挪开视线,只盯着她手臂上的纱布看。

「那是自然,」李宿清了清喉咙,「孤会派人寻你哥哥,你不需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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