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御花园的绿意都有些减退,并未有盛夏那般隆重。
然而凤鸾宫中,迎风而立的腊梅,枝头却点缀着芬芳浓烈的春意。
含苞待放的花儿迎风招展,不畏寒冷。
姚珍珠下意识瞧了一眼,很快便同这腊梅擦身而过。
即便久不回宫,凤鸾宫中也是干净整洁,丝毫不见灰尘。
姚珍珠跟着李宿进了正殿明堂,余光就瞧见膳桌已经摆上。
贵妃宫中并未分席,而是用了一整张大圆桌,上面的菜摆得并未有想像中满满当当,每一样却都很精緻。
一名凤鸾宫中的宫人上前,请了姚珍珠坐在略靠门口的位置。
待主位上祖孙二人坐下,姚珍珠这才擦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李宿便开口:「贵祖母,这是姚宫女特地给您做的吉祥饼,吃着很是爽口。」
听澜听音,忙呈了食盒上去。
贵妃便笑了,她声音清亮,带着一股英姿飒爽:「这丫头手艺好,我喜欢。」
姚珍珠被人夸手艺好,心中一松,眼睛下意识往贵妃面上看去。
她这边看过来,那边贵妃也正瞧她。
贵妃那双眼睛好似包含千山万水,一眼看到心湖深处,姚珍珠只觉得心神震颤,却并未挪开眼睛。
她的眼睛如同她的心,一如既往的纯净。
就如同她心湖中的湖水那般,碧波荡漾,锦鲤摇曳,清澈见底。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贵妃再度笑了:「是个好孩子。」
姚珍珠忙起身行礼:「谢娘娘夸赞。」
贵妃摆手叫她坐下,便同李宿开始闲话家常。
姚珍珠低着头,认真吃菜。
贵妃娘娘这里的小厨房,其中有她师姐吴小雨,吴小雨擅长荤灶和白案,口味偏甜一点,如今贵妃娘娘这膳桌上,处处都有她师姐的影子。
姚珍珠一时有些怀念,吃得更认真了。
膳桌另一边,贵妃在同长孙说话。
「宿儿,昨日宫宴之事,后续肯定有些麻烦,」她语气不太好,面色却依旧如常,「你自己知道要如何处置,便不用祖母多叨扰。」
李宿道:「是,贵祖母费心了。」
昨日宫宴闹那一出,现在李宿想来,都忍不住想要冷笑。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大麻烦。
李宿顿了顿,脸上难得有些关切:「贵祖母,昨日在御花园……」
贵妃的脸色这次也沉了下来。
「今岁入了冬,陛下身体多有病症,她们这是心急了。」
李宿并不常见皇帝,不过他每隔三日都要去一趟上书房,在那里父子、祖孙几人方能见面。
除了李宿之外,其余的小皇子皇孙都不满十五,有几个甚至才七八岁的年纪,见了祖父或者父亲自然很是亲近。
李宿这么大了,便不上前讨人嫌。
不过洪恩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是身边人都能看出来的。
他身形渐渐消瘦,步伐也不如以前利落,但他眼神依旧犀利,气势如虹。
若不是太医院院正整日守在干元宫,太医院也汤药不停,这些李宿都能知道。
不过,洪恩帝身体到底如何,就连他这个嫡长孙都不清楚。
「贵祖母,皇祖父的身体……」
李宿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
贵妃垂眸,浅浅喝了一口山药乌鸡汤:「陛下身体尚且康健,你不用太过忧心。」
李宿嗯了一声,也跟着喝了口汤。
姚珍珠在边上听得胆战心惊,险些没把筷子掉在碟子上,她努力稳住心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只一门心思吃饭。
可耳朵却不听话,总是要跑到对面去听。
那祖孙二人似乎也没防备她。
贵妃道:「宜妃那里今日有些凶险,一会儿用完午膳我就不留你,你早些回去便是。」
李宿这才问:「昨日抓了多少人?」
他从不主动过问宫中事,只有涉及大事时,才会问一句贵妃。
贵妃冷冷道:「不多不少,抓了六十八人。」
李宿皱起眉头,没说话。
「昨日动作的人太多了,御花园那里人人都敢动手,也好似人人都下了手。」
贵妃语气清淡:「往竹林深处假山上洒水的宫人原是灵心宫的扫洗宫女,做活不利落,被罚去了御花园。在小花圃里误种薄荷草的则是尚宫局调过去的管事,原同先丽嫔是同乡。」
贵妃说到这里,又喝了口汤。
她继续道:「猫是端嫔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十二月初时她的爱宠刚死,这一只是尚宫局新给送来的,伺候猫的丫头原出身织造所。」
「而约宜妃去竹林深处的,则是贤妃。」
姚珍珠这次真是吃不下饭去了。
这几句话听起来简单,若要深思,简直让人不寒而慄。
德妃居于灵心宫,牵扯的是洒水宫女。误种薄荷草的是尚宫局的宫人,先丽嫔娘娘,也就是昭王殿下的母妃也出身尚宫局。
惊吓了宜妃的猫是端嫔的,伺候猫的丫头原来出身织造所,而淑妃娘娘也是织造所绣娘出身。
最后,是贤妃约了宜妃去的竹林深处。
宜妃这一次血崩大难,里面牵扯了五个主位。
如果姚珍珠当日没有机敏躲过,而沈彩霓又意外没有随着人流往前走,那么牵扯恐怕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