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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了好呀,」她一边搓热手心,一边轻快地说,「师父早就想出宫了。」

阮玲儿没说话,目光里却都是怜悯。

姚珍珠瞧见了,依旧笑得满面欢欣,似乎根本就不往心里去。

她们这倒座房里的都是一等宫女,因此只住了四个人,另外两个昨日值夜,屋里此刻便只阮玲儿和姚珍珠两人。

阮玲儿见她一边用冷水净面一边哼着小曲,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她:「你大师兄这样,你……」

姚珍珠正往脸上涂雪花霜,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说:「哎呀,这盒雪花霜还有不少,能用过这一冬,真好!」

她们常年在御膳房做活,整日里摆弄盆碗,冬日里很容易冻伤,因此每季每人按例都能领一盒雪花霜。

寒冬早晨的倒座房冰冷刺骨,上差的时辰又要到了,阮玲儿便没再多言。

两人手脚麻利地净面更衣,换上长信宫宫女冬日里惯常穿的藕荷色窄袖袄裙。因着料子不好,颜色也略显暗沉,年轻貌美的小宫人一下子就长了两岁,瞧着寡淡了不少。

两个人更衣打扮完,一起站在木门前,对视一眼。

姚珍珠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准备好了吗?」

阮玲儿沉声道:「准备好了。」

姚珍珠点点头,一把推开了房门。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呼啸的北风一下灌入倒座房里,把倒座房里存了一整夜的热意全部吹散。

姚珍珠没站稳,往后退了半步,用了好大的勇气,才拉着阮玲儿出了房门。

此刻刚刚卯时正。

星夜未散,天光熹微。

云层遮住了早起的朝阳,大地依旧笼罩在沉沉的暗夜之中。

整个长信宫好似还在沉睡。

只有东三所御膳房这里,有些人声喧闹,但若仔细去听,却又隐隐约约,听不到确切的话语。

寒冷的风如同刀子割在脸上,姚珍珠憋着口气,跟阮玲儿低头快步往前走。

好不容易从长巷拐入御膳房前的东三长街,风儿这才被拦在高大的宫墙之外,只能隐约听到呼啸声响。

姚珍珠这才松了口气,脚下步伐更快。

就在这时,几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

那是昨夜里看守水房的值夜宫女。

姚珍珠跟阮玲儿快步走着,很快就看清同屋的王婉清和张红云的身影。

她们这四个人都是一等宫女,前头几个刚入宫的小宫女瞧见了,立即沖姚珍珠她们行礼。

「姐姐安好。」

姚珍珠笑着点头,刚要同王婉清两人打招呼,就被她一把扯住了手。

可能是因为熬了一夜,她脸色很难看,显出了些许青白之色。

姚珍珠关心问:「怎么?」

王婉清看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的张红云,又看了满眼好奇的阮玲儿,扯着姚珍珠走远几步,才开了口。

「你还能联繫上你师父吗?」

姚珍珠道:「我同师父说好,每季都要给她写信,她刚出宫,自然还没来得及写。」

王婉清皱起眉头。

她是四人里年纪最大的,如今已经二十三,再过一年便可出宫,对于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姚珍珠一直颇为照顾,很有些大姐姐的架势。

姚珍珠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指尖的冰冷,便用力握住,想帮她取暖。

她的手很小,很软,并不怎么温热,却依旧温暖了王婉清的心。

王婉清心中一紧,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低声道:「你今日一定要躲着温公公,万不可被他叫走。」

温公公?

姚珍珠目光微闪,一下子想起这几日接连的梦境,她心跳如鼓,却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紧张。

若梦境当真,预示着她所要面对的未来,那么她只要遵从指引,应当便不会走错。

思及此,姚珍珠捏了捏王婉清的手:「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若只是要刁难我,也不过忍忍就过去了。」

王婉清脸色依旧不好看。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嘆了口气:「是我没本事。」

她也不过只是个一等宫女罢了。

姚珍珠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两句,让她跟张红云赶紧回去歇下。

这边厢,阮玲儿赶上来,两人继续往御膳房赶去。

待到了御膳房,姚珍珠正要去自己当差的白案房,就听一道尖刻的嗓子响起:「哎呦呦,这不是咱们赵大人的爱徒吗?」

姚珍珠脸不红,气不喘,依旧淡定,她拍了拍阮玲儿的肩膀,让她自去当差,自己则回过头来,定定看向温加官。

温加官是御膳房的副监正,专管白案房和甜果局,也就是说,他是姚珍珠的顶头上司。

见了他那张如同马儿一样的瘦长脸,姚珍珠笑得一脸灿烂:「温公公,这大清早的,您受累。」

温加官站在白案房的屋檐下,手里抱着小巧的铜手炉,身上穿着夹棉的袄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冷冷看着脸蛋冻得通红的姚珍珠,冷声道:「姚宫女,你师父出宫了,如今这白案房的话事人变成了咱家。」

姚珍珠快走两步,直接挤在他身边。

白案房里温暖的炉火一下子驱散了外面的寒风,姚珍珠舒服地嘆了口气:「是啊,是您。」

温公公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挑了挑三角眼,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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