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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自是不好过的。

现在,她却又要面对自己并非父亲亲生骨肉的残酷事实。

章宜郡主坐在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似乎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那眼眸里的种种恶意,令她浑身发抖。

即便外人有可能不信,但她自己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这两年父亲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少在公主府留宿,他开始长时间教导弟弟,不让他回公主府。

这一切都让她心中莫名恐惧。

外人不知深浅,她就生活在其中,当然能分辨出温溪辞的话是否正确。

章宜郡主听着身边母亲的哭声,也低下头来,用帕子捂住满是泪痕的脸。

瘦弱的小女孩儿孤单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能帮她,也没有任何人能宽慰她。

淑妃如此一说,妃嫔们的便自然向章宜郡主看去。

章宜郡主只是低头哭,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外人即便想要探究,也无从分辨。

德妃低声道:「你说……是真的吗?」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淑妃嘆了口气:「真真假假,谁又真的在乎呢?」

是啊,朝臣只是惊愕于公主出轨,惊愕她同定国公并非琴瑟和鸣的佳偶,对于她是否真的出轨,又同谁通姦,倒是无甚兴致。

此刻大殿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好奇,有的嘲讽又有的满怀担忧。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定国公死的太不是时候,温溪辞这份遗书拿出来的更不是时候,他的目的绝非只为定国公伸冤那么简单,若是如此,定国公身死那一日,他就应当把遗书呈交刑部。

心思活络之人,已经隐约想通这些关节,拨开公主出轨,女儿非亲的迷雾,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锦昶看得就更清楚了。

他垂着眼眸,直直看向温溪辞:「温爱卿,早年高祖皇帝开国之时,温家是高祖皇帝身边最忠心的能臣,为大褚之建设出谋划策,可谓鞠躬尽瘁。」

「可惜了。」

他的声音轻轻在大殿上响起,荡平了一整个殿堂的吵闹。

一瞬间,殿中再度安静下来。

「可惜一个忠良之家,百多年后,也逐渐没落。」

「令人唏嘘啊。」

温溪辞跪在下面,敛眉肃面,似没有听懂太子殿下的鄙薄之意。

「殿下,这些皆为遗书所言,并非臣随意捏造,臣可以臣颈上人头做保,若有一言胡编,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李锦昶见他油盐不进,便看向寿宁公主:「皇妹,你如何说?」

此事事关寿宁公主,也关乎章宜郡主的出身,寿宁公主当得说话。

「皇兄,臣妹实在冤枉,」寿宁公主哭着说,「世人皆知臣妹心系驸马身上,不顾尊卑早年下嫁于他,对他可谓是痴心一片,若此信当真为驸马所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诱导,以至驸马悲痛身亡。」

「皇兄,章宜身上是否有郑家人之胎记一查便知,臣妹请皇兄给臣妹一个清白。」

章宜身上一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让人查验少女身体,若她身有胎记还好说,若她没有,以后要如何做人?又要如何在盛京活下去?

即便她确为定国公的亲生骨肉,今日被验明正身的耻辱,会永远留在她身上。

李锦昶微微皱着的眉头松开,颇为温和看向寿宁:「皇妹你受委屈了,嫣儿莫怕,舅舅会为你做主。」

章宜郡主低下头,没有言语。

朝臣见皇室态度如此坚决,似乎对公主通姦一事嗤之以鼻,心里又有了旁的想法。

或许,真是定国公被人诱骗?

此时,温溪辞还跪在殿上:「殿下英明,公主大义,只要知晓郡主真身,定国公无论因何而死,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定国公还有最后一眼,可容臣禀明?」

李锦昶放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他沉声道:「容你讲。」

温溪辞便道:「今日臣死,定是公主殿下之姘头所为,不过为杀人灭口,不敢将这份有违德行之事宣告于众。」

「臣养育郡主多年,无论其是否为臣之子,臣亦视其如亲生,臣深知此事会对章宜不公,却也无奈不得不说,若温兄禀明朝廷,臣在此请太子陛下做主。」

「一,请务必查明臣之死因,二,请全臣慈父之心,先赐郡主良缘再行验明,此番保全郡主颜面。」

「臣知太孙殿下端方睿智,俊秀非凡,同郡主又是青梅竹马,血缘亲厚,臣私心恳请殿下赐婚,给郡主殊荣体面。」

「臣感激不尽,叩谢圣恩。承嘉绝笔。」

这封不长却读了很久的遗书,终于说到尽头。

温溪辞最后一句说完,一拜到底,长跪不起。

但定国公最后只言,却彻底点燃了刚刚安静下来的大殿。

定国公最后居然为章宜郡主恳请太孙正妃之位。

公主是太孙殿下的亲姑母,章宜郡主是他的表妹,若是当真可做太孙正妃,倒也算是亲上加亲。

且对于近日大殿之上被人反覆议论的章宜郡主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姚珍珠坐在人群之后,听到他声音落地,心中猛地一惊。

梦到是一回事,梦中的一切毕竟含含糊糊,毫无真实可言。

但现在,她亲耳听到有人说,请太子殿下做主,赐婚于李宿和章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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