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虎岭的另一边,柳村与陈家村一样都是一村同姓。
这些偏僻地方的村落大抵都是如此,借由血缘、家庭的纽带凝聚在一起。
柳村附近的山上也有个妖怪,来到这里有些年了。
起初妖精只要些金银供奉,村民为不惹祸害按时交纳。
只是过了几年,妖精胃口大起来,看村民十分顺从,便要村上送个妇人去操持家务。
妖怪要那漂亮贤惠,心灵手巧的媳妇,村中人自是不愿意的,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日子要到了,仙君要是看我们不送人上山,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村民聚在村长的院子里商量对策。
“不能送人上山,大不了拼了,找法师收了这蛇精!”
那有媳妇的自然不愿意送人上山,要和妖精战斗。
“那妖怪来这这么多年,看我们好欺负才得寸进尺,这回答应了,往后还有更过分的!”
“要我说咱们悄悄摸上山,一把火把那道观烧个干净,连那蛇精也一块烧死!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年轻人血气方刚,听得有人要做这事,纷纷叫囔着一起去杀妖怪。
“仙君法术神通高强,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都会的,到时火没烧着仙君,反而把咱们烧了!这是引火烧身,自惹麻烦!”
角落里一个不受待见的声音慢慢说道,让村民高涨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那按大郎说的,就把大郎家的送给妖怪吧,反正你也不喜欢!”
大郎听得村人的取笑,怒道:“我也想啊!把人送给妖怪再娶个好的,可惜仙君瞧不上,没那造化!只怪我命不好,没能娶个好媳妇!”
大郎的媳妇是高家庄人。高氏性情暴躁蛮横,尖酸刻薄,十分好占便宜,在村里十分惹人嫌弃。最后连带着丈夫性情也转变了。
这泼皮无赖话一时惹起村民的怒气来。
村长见这气氛不对,连忙解围,
“大郎不要说这混账话!谁又想送人上山给妖怪!”
“我们还是去寻个法师来,那妖怪有些本事,找个法师除了妖怪才好!”
“找法师可要银子,请了法师就一定能除掉妖怪?万一钱花了,妖怪没除掉反而惹怒了他,要报复咱们怎么办!”
这大郎是个不懂说话做事的人,想着往日在村子里遭的白眼轻视,想起村民私下取笑他娶了个恶媳妇。
现在逮住了机会,这人的嘴皮子就管不住了。
“这柳仙君还算好的了,只要送个人上山,有些凶恶的妖怪还要吃人呢,每天都要吃一个,整村整村的吃!到时仙君发怒了下山吃人,媳妇被吃了,爹娘被吃了,连自己也被吃了!”
大郎脸涨得通红,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高兴,平日里的怨恨都发泄在这些话里了!
“去你的!”
不知道谁,提起脚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前面的人见势连忙躲开,大郎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了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对着身后的人,骂道:“哪个踢我,站出来!”
“我踢的!”
“我也踢了!”
“还有我!”
大郎一声吼,村上四五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其他的人也在一旁看他的笑话。
大郎看着这些人,憋着一肚子气,干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郎先回去吧!”
最后还是村长开口,他才捡着个机会灰溜溜地离开了。
“你们也就会欺负我老实人,有本事去踢那妖怪去啊!全都针对我一个,我又没惹你们!”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低着头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这男人怒气未消,站在那儿不动了。
要是让高氏看到他这副模样,那妇人少不了又要数落一番。
“我当初怎么眼瞎娶了这么个女人回家,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来磨难我的凶神!”
一想起屋里的恶媳妇,大郎头疼起来。
“你杵门口干什么,当门神呢!你这一脸衰样,实足的扫把星!有你个瘟神在,小鬼都没胆子进咱家!”
一个胖胖的妇人,衣袖卷起扎住,露出大胳膊来,手里拿着个不知在哪儿摘的果子,一边嚼着,一边骂着,
“这果子还有点涩,过几天就好吃了。那时带个篮子去,一个也不给你这窝囊货吃!”
“媳妇啊,你上哪摘的果子,不要去摘别人家的!”大郎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他看着妇人脸上的神色,想必又是和人刚吵完架回来,嘴里不住叹气,“这村里的全都瞧不起咱们,咱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什么咱们,是你!村里谁敢说我,我不骂死他!你这人在外面受人气了,不要回来撒我身上,老娘不伺候你!谁骂你,你骂谁去,在这摆什么脸色,给我看啊,让我去帮你出气啊!你个没用的!”
高氏想起过往总总,越看大郎越不顺眼,心里越来越气。
一顿没完没了的数落,让男人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我爹当初真是眼瞎看上了你,我当初也是蠢,中了邪才跟了你!什么好日子都没捞着尽受的苦,我这命怎么就这么的苦啊,找了你这么个男人!”
高氏说到伤心处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之悲切,若是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就信了她的鬼话啦!
“你爹眼瞎?你爹精着呢,知道女儿是个什么玩意儿!是我眼瞎着了他的道,收了他家的祸害!”
大郎现在悔不当初,让那老头一顿忽悠。
把他女儿说得跟仙女儿似的,当初就纳闷了,这么个仙女儿,怎么老大年纪了也没人去求亲。
原来是没逮到眼瞎的,好不容易遇上个蠢的自然不能放过了。
大郎与高氏两人很快成了亲,高老汉把女儿送出去解决了心头大事,可苦了他替人受磨难。
“你是一天不打就皮痒了!”高氏伸出手指戳着男人的脑袋,骂道:“你有什么本事,还敢嫌弃起我来!你要真有本事去再讨个啊!”
听见院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大郎立在门前盯着紧闭的大门,重重叹了口气。
今晚他是要在外面过了。
村尾有个游手好闲又烂赌的癞子,整天无所事事出去陈庄赌钱。
这回赢了些银子正在院里炖肉,瞧着大郎傍晚还在外面走,知道肯定又是让人赶了出来。
这癞子也是个受人嫌恶的人,在村里受人瞧不起,两人臭味相投一来二去成了狐朋狗友。
癞子最近得了财运,心情正是大好时候,招呼大郎过了来。
“大郎又让恶婆娘赶出来了!你这讨了个老婆呢,还是请了个祖宗回家啊!要我说就该把她送回高家庄去,一了百了,清静自在!”
大郎听了这话,立在原地,不住地叹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