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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赵氏嘴都气的抽搐了,“都给我滚回去!”
矢屿泡成了落汤鸡,她跟着回了府。
中山厅内,林矢檬委屈巴巴的跪下,不明所以的陶姨娘赶过来,也死活拦不住的跟着跪下。
矢屿坐在下方椅子上,落落给她披了一件长披风。
侯了半天,老太太没过来,她托人来传话,“老爷,老太太说既然老爷回来了,就好好管管家里的邪风吧。今日幸好是在陆文府丢人,若是再不惩治,等日后怕是要丢出渡京城了。”
赵氏气的坐都坐不直了,“冒哥儿的大好事,被你们搅的天翻地覆,这事如果黄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陶姨娘苦苦哀求,“老爷,饶了她们吧,檬姐儿还小啊。她也是为马球会的事耿耿于怀,马球会她又有什么错呢。”
“父亲!”林矢檬抱住林秉生的腿,“父亲,是箬姐姐把林十八推下去的啊!”
林秉生脑仁都要炸了。
他“哐”一脚把林矢檬险些从门框踢出去,“你叫她什么?”
“林……屿妹妹……”
林秉生低吼,“什么马球会?”
赵氏吓得一个激灵,“老爷,老爷啊!马球会檬姐儿险些把我们林家的脸丢尽了。檬姐儿让屿姐儿举着她的衣裙显摆,屿姐儿就把胳膊举麻了。她怀恨在心,把檬姐儿的内衬线给扯掉了……然后裹胸都露了出来,是冒哥儿和箬姐儿护住才……”
“我算是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出来了,敢情你们这是变着法的折腾啊!皇郊马球会你们都敢这么玩了是不是!是不是!”
众人吓得都跪在地上。
矢屿也怯怯跪下。
林延冒:“父亲,家中内院的事确实已经烂透了。妹妹们今日盘算明日又报复的,确实该好好整治了,只是屿妹妹是无辜的。父亲南巡这些日子,屿妹妹被诬陷带去祠堂挨了板子,打的晕过去。祖母说父亲走时交代了,府中不能进外男,郎中也不能去。那晚京内大雨,屿妹妹被塞进马车,走到中途马车翻了。若是没有南初兄遇到,父亲这次回来,就见不到屿妹妹了。”
林秉生大惊。
他惊的不是矢屿差点死了,而是林延冒嘴里说的“伏南初。”
今日在陆文府,也是他。
两次相救,难道是巧合?
他回过神,再一脚把林矢檬踢出门槛,“都是你惹的好事。”
“矢屿,快些起来,”他关切看她,“落落,把她带下去,请郎中来。”
矢屿和在场众人当场懵了。
这哪里是林秉生的作风啊。
他看似对矢屿很关切,可是到了甩锅时,他没有一方想得罪的时候,矢屿这个倒霉蛋就是顶锅的。
屡试屡爽啊。
怎么今晚,他居然会护着她。
矢屿都打算继续挨打了,不曾想居然等来了郎中。
林矢檬被这两脚踢的连哭都不敢太大声了。
“林家是为一体,从来不分谁。你们走出这个门,是要荣辱与共的。我放置内宅事很少插手,却不曾想,竟是给这个家招来这么多祸端。”
林秉生说着说着都快哭了,“烟栀为大娘子,只顾自己生的,全然不顾叫你嫡母的孩子,是为你之错。知意你为妾室,檬姐儿和屿姐儿都是你的孩子,可你从未公平对待过,是为你之错。矢箬是大姐姐,做事含糊不清,看似高明,实则漏洞百出。还有你矢檬,你搅合上下不得安宁,出口侮辱亲妹妹多次。你处处惹是生非,从不安宁。今日都敢在陆文府挑事。”
“父亲,女儿不敢了。”
林矢檬被吓到了。
陶姨娘抱住林秉生的腿,“老爷,您饶了她吧!”
林秉生扶起陶姨娘,“我瞧着我的这些孩子们,是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闲来无事就爱折腾。今日既然惹了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得挽回点面子的。”
“老爷,箬姐儿她……”
“来人,把这两个带去祠堂,每人二十大板。”
“老爷!”
这是赵氏和陶姨娘一同喊出来的。
林秉生再道,“大娘子罚例银半年,陶姨娘也是半年。因姨娘腹中有胎,例银支出从我名下走,每月有度,不可多用。”
说毕,林秉生佛袖而去。
中山厅剩下心疼檬姐儿和巴巴掉泪的赵氏。
林秉生没回赏灯院,而是去了北苑,“矢屿,你可还冷?”
矢屿:“父亲别担心,女儿已经好多了。那湖水不冷的,父亲放心。”
林秉生摸摸她的额头,“都是父亲的错,这一趟南巡,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父亲知道,你阿娘她是偏心了许多。往后啊,父亲会多照顾你的,矢屿啊,都是父亲的错。”
“父亲别怪阿娘,其实都是女儿不好。可马球会那次,女儿并没有拆檬姐姐的衣裳,”她又一想,“其实女儿是拆了,但是后来女儿一想,檬姐儿上了场,她就不是林矢檬了,而是林家的姑娘。林家,就是整个林家啊。”
林秉生一脸欣慰,“矢屿最乖了,你是最小的,却是第一个悟到这话的。是啊,咱们是一整个林家。”
矢屿笑的很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没有被人抛弃,她的父亲信了她,没有把她推出去。
她抱紧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
林秉生拍着她,“矢屿,伏小将军你是什么认识的?”
矢屿手一松,“伏小将军?”
“就是伏南初,燕北王,你是怎么认识的?”
矢屿故作呆萌的看着他,“父亲是说那个救女儿的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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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秉生点头。
矢屿认真摇头,“女儿并不认识他,只是恰巧救过女儿两次,他让女儿叫她恩公。”
林秉生不信这话,但他还是表现的很随和,“嗯……燕北王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如果你们认识,你切记,一定要好好维护好他。”
矢屿的眼神里没了光,“是。”
她从他的话里,听到了所谓的大人之间的互相利用和互相恭维。
林秉生走后她反复睡不着。
落落给她灌了药,“睡吧。”
“落姐姐,”她看一眼外头的夜色,“今晚我险些高看自己了,父亲维护了我。他打了两位姐姐,还罚了嫡母和陶阿娘的例银。我以为他信我了,要护着我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把我甩出去了。”
“老爷今天看着很好啊。”
矢屿无奈的笑,“他不信我,也从未信过我,他待我好,不过是听到了燕北王两次救我。他以为我和燕北王熟悉,以为我能为林家攀附上伏家这门高户。”
落落听着这些话,也替她伤心,“也许老爷,也是没办法。”
“我终究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缓缓起身,再走到铜镜前坐下,“落姐姐,活在这渡京,是不是真的要有一处依靠,才能活下去。就像箬姐姐,她靠嫡母,而嫡母靠娘家。檬姐姐靠陶阿娘,而陶阿娘靠吉哥儿和腹中胎儿。唯独我,无依无靠,所以也只有我,能随时被丢弃。”
她觉得好冷啊,是心冷的那种。
落落:“不会的姑娘,老爷待你还是很好的。”
“或许父亲待我的那些虚好,也不过是对阿娘的愧疚罢了。”
矢屿心酸的揉揉眼睛,“既然都得有所依靠,那我也就寻一个吧。”
“要寻谁?”
矢屿回头,甜甜的一笑,“那就来靠靠这个燕北王恩公吧。”
入夜林府的院里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全是林矢檬惨烈的猪叫声。
老太太听见很烦躁,“外面是在杀猪吗,叫这么惨烈。”
“老太太忍忍吧,快杀完了。”
老太太用帕子擦着嘴,“今晚这事,秉生处置的那叫一个敞亮。早该这样了,这几个姑娘是非多,打一顿就皮实了。我不出面,她们也无处哭诉求饶。”
“是啊,老爷也是下了狠心,”张妈妈好奇的说,“不过老爷这次倒是很奇怪,对屿姐儿很照顾。”
“哦?”
老太太也觉得奇怪了,“秉生做事向来十拿九稳,他能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苦衷。这个屿姐儿没什么依靠,每次她都能顶锅。这次如果秉生护着她,那她是有什么别的事?”
张妈妈想起来,“好像是和那个燕北王有关。”
“燕北王?”
老太太一想:“他好像和屿姐儿来往很多啊,我知道了,秉生这是在试探呢。”
“试探?”
“是啊,如果咱们林府真能攀上这个伏小将军,那真的是祖坟冒青烟咯。”
张妈妈还是觉得不妥,“那屿姐儿是庶女啊。”
“庶女又如何,即便是外室生的私生子,只要伏小将军喜欢,只要他们伏府不嫌弃,我们自然什么都不愁。”
老太太和林秉生不亏是母子,盘算都一模一样。
此刻的赵氏和陶姨娘都守在祠堂门外,许久再没人哭喊时,林矢箬和林矢檬都被抬了出来。
“是不是已经打死了?”
赵氏问出话,又连连扇自己巴掌,“呸呸呸,我的孩子啊,快抬回去吧。”
陶姨娘闷不做声只顾着哭。
这两姐妹被打了二十板子,昏睡了三日,第四日趴睡上药时都被疼醒了。
林矢檬被板子打的不急躁了,也不叽叽歪歪吵了。
林矢箬醒来后双眼空洞的盯着窗外,她的思绪全都跑到了矢屿身上,“那日下水救她的,是伏南初吧。”
囡囡:“是他。”
“他是怎么认识屿妹妹的呢,”林矢箬语气柔弱,可心里已经不知吃了几十坛醋了,“屿妹妹……是怎么认识他的。那天我以为他是过来与我说话的,可他偏偏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水里。还有那天,他的马车拉着屿妹妹。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羡慕屿妹妹啊。”
“姑娘既然这么想知道,等下屿姐儿来看您的时候,问问她不就行了。”
“看我?”
囡囡点头,“是呀,您昏睡这些日子,屿姐儿都来过呢。”
“哦,现在也轮到她看我了。”
林矢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矢屿来时,林矢箬很反常的与她说了好些话。
最后,她拐到了伏南初身上,“妹妹是怎么认识燕北王的。”
矢屿心想,果然等来了这话,“箬姐姐,其实我真的不认识他。那天大雨他救了我,那日陆伯父府上我也纳闷他从哪来的。我与他话都没说几句的。”
林矢箬心里一嘚瑟,“你也没说上几句话?”
矢屿点头。
林矢箬,“我也没说过话,我还寻思你怎么就认识他了呢。”
“箬姐姐,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他?”
林矢箬一愣,“我的意思是,你不怎么出门,也很少见这些人,我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你会认识他。”
矢屿听了这话,决定故弄玄虚,“不过,箬姐姐知道吗,燕北王说话很温柔,他的马车是我坐过最宽敞的。马车内塞了很多瓶瓶罐罐,也多亏那些药罐子,不然那天箬姐姐就见不到我了。”
林矢檬醋坛子都要打翻了,“哦……”
矢屿从赏灯院出来回屋后,她趴在那想了半天,突然觉得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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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伏南初这艘船也不错,“落姐姐,咱们去见见那位燕北王吧。”
矢屿这次出门居然意外的顺利。
以前她可是要跟着别的姐姐们一起出来的。上次去渡山,她是跟着采办马车出来的。
此刻她走在街上,深深感觉到有了依靠,很多事都不是事了。
陶姨娘这些日子没给她找事,林矢檬也不来她屋里闹腾撒泼了。
还有北苑那些下人,对她也很客气,饭菜也比平日里的多了三个菜一个汤。就连她去试林秉生的态度,都觉得他对她客气了很多。
矢屿心里欢喜的同时,也同时心凉了许多。原来父亲根本不是什么太忙了顾不上,也不是什么不知道不懂。
原来真正爱你的时候,不论在哪,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到了伏府,落落上去问,守门小厮自然不说实话。
刚巧她撞上了索山,“小哥,你家公子在何处,我们姑娘要见他。”
“我家爷……”
索山看到了戴帷帽的矢屿,“两位随我来。”
矢屿再见到伏南初时,是在渡京城外三里远的练兵马场。
他穿一身铠甲,手提红缨枪,朝士兵们围起的地方扑去,与红缨士兵散打再聚打,分三五队伍。之后再驽弓和长箭台与士兵们肉搏了几场。
这是矢屿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伏南初。
他在练兵场上身姿飒爽,能不碰马匹翻身上去,再从马背上踩空踏向另外两匹马。
这样的伏南初,与渡京城的公子哥们完全不同。他的皮肤有些黝黑,日光直射时,又多了一种公子哥身上寻不到的坚毅和力量。
矢屿脚都站麻了。
阵阵风吹来,她的长发吹到嘴角,她伸着脖子直直望着,直到与伏南初眼神对视。
伏南初放下红缨枪,取下头盔,摇摇自己的发,迈过练兵马场,“练兵马场重地,你这个小姑娘,可不能来哦。”
矢屿指指索山,“不是小女要来的,是这位小哥带小女来的。”
伏南初褪下盔甲,往围场外走,矢屿跟在身后。
他高高的身影拉长,小矢屿矮矮的身影也跟着拉长。
到了围帐旁,伏南初回头,“来找恩公可有事?”
矢屿膝盖一弯,“哐”一声跪下,“恩公救小女两次,今日来此......”
伏南初摆摆手,“不必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矢屿咬咬嘴唇,“小女不是来谢恩公的,小女有事,求恩公相助。”
伏南初一愣,转头看向她。
他扶着下巴,“你这小娃娃如此大胆,居然敢来找我。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敢来找我,那日在陆伯父府中,我看你那可怜样,又在湖中一直泡着,哆嗦着也不敢动,我还以为你又胆小又怕惹事。就是个被内宅妇人欺负的小可怜,也不知反击。怎么,我猜错了?”
矢屿:“恩公说得没错,小女今年八岁,这八年来,小女一直都是恩公嘴里的模样。”
她再磕头道,“只是小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求恩公垂怜,借您的名讳,庇佑小女在渡京长大。小女知道恩公十日后又得回燕北了,求恩公在走时,给小女一个燕北王义妹的身份。”
这个谋划,倒是让伏南初对面前跪着的姑娘开始另眼相看了,“为何你要我的名讳?”
“小女在林府没有被谁庇佑过,父亲虽疼小女,可父亲忙朝中差事,无暇顾及太多。嫡母待小女也是敷衍,祖母不过问内宅事。小女的阿娘.....也并非多照顾小女,”矢屿很认真的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的男子,“小女无依无靠,府中但凡姐妹争执惹了事,小女就是背锅的。姐姐们有嫡母和阿娘,她们可以随时牵扯到小女。虽然小女已经习惯了,可小女生而为人,也想活着,不想被后院的事折腾死。”
剩下的,矢屿不知如何开口了。
落落见状,也跟着矢屿跪下,“爷,我们姑娘被您救了两次,这事在渡京已经传开了。上次在陆文府,老爷又亲眼见到爷救了我们姑娘,那次回了府,老爷责罚了另外两位姑娘,对我们姑娘关怀备至。自从爷两次相救,渡京妇人们都在议论爷和林府的关系,老爷和夫人还有另外两位姑娘也不敢给我们姑娘寻事了。爷,求您可怜可怜她,看在她没有阿娘,没有父亲疼爱的份上,给她一个燕北王义妹的身份。”
伏南初的眼神很冷漠,“然后呢。”
矢屿叩头,“小女只用这个身份到十五岁就好,到了那个时候,小女也就活下来了。求恩公垂怜,恩公放心,小女绝不会用这个身份乱来,也不会惹事,小女所求,不过是能活下来。”
“可是,我有什么好处?”
伏南初还是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些内宅妇人的弯弯绕绕,怎么可能严重到能出人命的份上。
他心里猜测,这个小姑娘,许是没经过世事,有些过于想多了。
矢屿:“小女长大后,绝不会忘了恩公名讳庇佑一事。到时候,小女随恩公差遣,当牛做马,金银相抵,都会在小女有能力时,还了恩公垂怜,绝不忘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伏南初挠头,“小姑娘,内宅是凶险,但绝不会如战场一般。你是林大人的女儿,又有亲阿娘相伴,有些事,绝不是像你所言这般残忍。我自是相信林大人不会如此对待自己亲女,更不会相信内宅弯弯绕绕能殃及人性命。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矢屿把眼角的泪憋回去,“是,是小女唐突了。”
“索山,送她回去。”
“是。”
伏南初看着她离开练兵马场,乱吹的风刮的他睁不开眼睛。
帐子外急匆匆跑来一小厮,“爷,老爷让您回府去。”
小厮再道:“老爷说,何国府有一幼女,今年九岁,可与爷先定好亲事。”
“什么?”
第11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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