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玄月一眼就认出这是弟弟的手笔。
她看了眼防卫森严的乌古皇族住地,没有急着潜进去,而是撤退出来做详细计划。
皇城西北角住的是乌古大汗第四子莫日根,莫日根箭法非常厉害,只是年纪轻轻时就双腿因伤断了肢。
原本为汗王所偏爱,现在却不受重用。
但四皇子唯一的儿子哈日查盖却很是神勇,继承了其父高超的箭法技艺,四皇子一系如今是靠哈日查盖稳住地位。
而哈日查盖半个多月前因伤回朝。
擒获自己弟弟却受了伤退出前线,看来这哈日查盖伤得不轻。
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虐俘,云玄月不敢深想弟弟有可能遭受的酷刑。
也不明白弟弟为何能在这里留下暗号。
乌古皇庭没有把弟弟囚禁在大狱,而是关押在四皇府住地,这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去查探一趟。
满头发辫的云玄月,蹲在地上划拉着乌古皇城的分布图。
跟身边的人商量着今夜的行动。
是夜,皇城北角起大火,住在西北角的四皇子派出了自己的卫队去帮忙灭火。
那边靠近二皇子住地,对他们影响不大,但面子功夫要做到。
所谓兄友弟恭,不但口头上得有表示,行动上也得有。
要不然他一个残废的皇子,如何在比狼虎还凶狠的兄弟中夹缝生存。
多处查找后,潜伏在红顶大帐篷外的云玄月,一直在等待机会。
趁着人员走动之际,她敲晕了一名侍女,换上她的衣服,趁黑混进了跟房子一样大的毡帐里头。
对于鞑子有房屋不住,要在院子里搭帐篷住的做法撇了嘴。
这里是哈日查盖住的地方,她看了好几处都没头绪。
大晚上的,即使弟弟有留什么暗号也难以发现,她只能靠直觉摸索。
进入大帐篷内部,她听到了动静,她屏息而行,越靠近里面动静越大。
喘息声,肌肉相击的声音,还有不甚明白的鞑子话,夹着呻吟和低骂。
她似乎捕捉到熟悉的声音,但距离太远不太确定。
她握紧拳头,小心翼翼的往前几丈竖起了耳朵细听。
“我xxxxxxxx......”
这声音让云玄月脑子轰的一下,瞬间心头狂跳。
她认出来这声音正是自己弟弟在爆粗,骂得极其不堪入耳。
她愣在原地,脑子在嗡嗡个不停,意识到弟弟正在里头干什么时,她差点暴露出声息。
极其羞窘、不解、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冒着危险辛辛苦苦跑来乌古救人,结果弟弟在干什么啊!
她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发出一点声响,脑子已经混乱无比。
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实在是太过意外,让她脑子一时间难以思考。
没有贸然给弟弟的行为下定论,她抹黑用炭条在一条布幔上留下了多个暗号。
然后迅速退出毡帐。
在外面望风的隐卫已经处理掉那名被打晕的侍女,跟着她迅速离开。
回去她只告诉阿达他们确定了人具体在的位置,并留下了会面暗号。
然后就自己待着,装作思考下步计划,其实脑子里还在震惊之中。
实在是事情太过让人没法接受。
她不知道弟弟是自愿还是被逼,总之,这种状况让她很是无措。
脑子怎么都没法冷静,第二日起来她眼眶都发青。
而哈日查盖的红顶帐篷一早就有人进来收拾,但所有人都被云玄度赶了出去。
他盯着不远处的布幔眼底都是波澜,面上的表情却是不耐烦。
“让你的人别进来吵我,我还要睡。”他翻身背对身边的人。
餍足的哈日查盖打了个哈欠,回了他一句鞑子话拍了拍他屁股才起身去洗漱,然后去前头见自己的父王。
等人一走,云玄度连忙起身,光着脚跑去抓起布幔细看上面的暗号。
竟然是他姐来了,就在乌古皇都西城。
他不能留在乌古了。
要是姐姐因他出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起父母。
云玄度把布幔撕落,搓成一团烂布扔在脚下,然后给脸上的疤痕加了药水又回大床上继续躺着。
脑子里把这段时间挖到的情报都过了一遍,很遗憾没能知道更多。
但现在获取的消息也很有用。
再打下去,南疆那边要是也压不住,大雍两头受敌,必将大受重创。
到时死的就不是守边的将士,而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江山不稳社稷难安。
大雍摊上个无心胸无智慧只图安逸的皇帝,还有那些个毫无作为只想登高的皇子,简直是灾难。
祖宗的基业都要被他们败光了。
害得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曲线救国,害得他姐为了他要来北境冒险。
云玄度狠狠的揪了一把身下的皮毛,发泄心里的怒火。
装伤重待在王府的哈日查盖,见过父王后就让医官给他探脉象。
然后脸带失望的回到寝帐,看到云玄度还在睡,强制性拉他起来吃东西。
“吃饱,才有力气。”他用生疏的大雍话跟云玄度交流。
“干不死你。”云玄度哼了一句。
他脸都不洗就喝了一碗羊奶,斜眼看到哈日查盖嫌弃的眼神儿更放肆了,抓起一块羊肉就啃。
“我知道,你故意的。”哈日查盖摇摇头容忍了,坐到了铺着老虎皮的大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带回一个难以捉摸的大雍男人,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会等到他真正臣服的一天的。
这夜,哈日查盖又让云玄度喝下一碗汤药后,发现他比之前更为凶猛了。
这让他升起了某些希望,也以热情回应。
并任由对方缠到他身疲力尽。
乌古皇都西城区的一处矮墙下,云玄月蹲守在这里。
矮墙上放着两捆干枯的牧草,一捆大一捆小。
夜色下能看出区别。
一直等到四更天,云玄月才听到响动。
她站了起来。
两丈外,就着星点月光,她看到弟弟的身影比年头那时又高了些,但看上去很是疲惫。
“阿弟!”
她轻喊了一声,鼻子已经在发酸。
“姐!”云玄度咧嘴笑,笑容再无以前的纯真,带上了苦涩。
“怎么是你来了?朱大个呢?问棋呢?”
云玄月没有回答,只问他:“走不走?”
云玄度立即点头:“走,马上走。”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为了能离开不被人轻易发现,他差点掏空了自己。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即使有一日大雍的铁蹄能踏平这里,他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