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人短,招人恨。
尽管都知道林望舒是在流放地出生长大,但入宫就是天子的女人。
没人会当众把这茬翻出来让她没脸。
淑太妃连忙对外孙女使眼色,但苏清婉不以为意。
她就说了又怎样。
那三个亡国女看到林望舒眼露惊艳的样子,她就是看得不舒服。
林望舒假装稀奇凑上去跟那三个亡国女刻意示好,更是让人看得恶心。
戳破林望舒的底儿,看她还怎么装模作样。
有着原夷南公主身份的这仨姑娘,肯定知道成长环境的高低之分。
要不然她们也不会用学习大雍礼仪的理由,进皇宫来给自己镀一层金。
谁不知进皇宫受宫廷教养的女子,要比外头那些贵女们矜贵。
果然高家三姐妹再看林望舒时,少了艳羡多了淡然。
羞恼的林望舒用指甲按手心的刺疼来提醒自己,不要中苏清婉的计。
她努力镇定脸色来回复苏清婉:“国夫人此言差矣!南疆之域十里不同俗都不稀奇,何况一国之距离。”
“我在南疆长大不懂夷南之风貌很正常,毕竟没事谁也不会去打听邻国之事。”
这话让给太皇太后都微微点头。
就算被流放,林家也该保持世家教养。
家中女子自然不会跟市井之人一般四处闲话。
不知邻国之事不算什么。
没想到林望舒没生怒,还能流畅反驳。
苏清婉敛去眼里的戏谑,端正神色道:“郡夫人说得有道理,倒是我想当然了。”
端的一副抱歉模样,让林望舒暗咬了牙根。
瞧着她们并没有当众闹出不愉快,淑太妃松了口气。
众太妃也很有眼力劲的继续与高家三姐妹说话。
冬日寒冷无趣,因着宫中多了三位从异域来的小姑娘,而生了几分热闹。
皇后少有参与,胎儿已经入盘,挤压得她难受,日夜都难寐。
食道反流导致胃口也不好,精神头明显差了些。
担心女儿的冯氏,现在隔日入宫看女儿,打算到女儿生产时也入宫坐镇。
天子不在京,冯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尽管她自己生的时候,也没丈夫在身边,甚至女儿都没在。
但伯府人口简单,皇宫里头却有着不少心思难测之人。
这是冯氏难以放心之处。
母亲这般提心吊胆,也让皇后跟着绷紧了几分。
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陛下不在京,宫宴取消,只举办皇家家宴。
再精神不济,皇后也得捋捋家宴流程,再交由太皇太后敲定安排。
在京都要过年之际,远在南疆的天子,这会儿正指挥海陆两军,准备推进交趾中部爱州一带。
大雍天子不但把争议地武州和长州强势夺了回来,还占领了交州沿海地区。
正准备往交趾中部推进,东部更温暖,他要见识一番。
京都如今是雪落冰结寒冷入骨,但交趾这片地方,越往东南方向越温暖。
不用大氅不用披风,所有御寒毛皮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
将士们甚至每日下海游几圈都不会着凉。
这块过冬胜地让慕玄度眼馋到不舍离开。
皇后要生了之事,都被他压下不去想了。
相比回京陪皇后生孩子,占领这片气温迥异于中原的稀奇之地更重要。
提过一次的朱虎也不敢提了,毕竟自己妻子生孩子时他也没回去陪着。
怎能要求天子女婿撇下战事跑回京陪产。
趁着摧枯拉朽的士气,现在正是拿下交趾的好时机。
“陛下,公主调拨来的八万精兵,已经到达武州,是否加快进程?”
“后天就是除夕了吧?”慕玄度站在营帐前,吹着凉爽的风,风里有淡淡的海腥味。
“是,后天就是除夕,交趾也过除夕。”
朱虎隐约猜到天子之意。
“过除夕好啊!”慕玄度把刚刚擦亮的银枪扔给身边的墨书,正了神色。
“朱虎听令。”
朱虎戎装一正,当即单膝跪地聆听。
“你领十万兵马,走文阳路线与武州队伍联合,直取交州。”
今年他都过不好年,交趾也别想过好。
“末将领命。”
交州为交趾仅次于皇都的内陆州府,拿下交州相当于把交趾直接切成东西两半。
一旦拿下交趾以东,交趾就会变成内陆国,再无出海之路。
慕玄度本来并不计划这么早就打交趾。
只是来到南疆,看到这片海域,想到他姐说的海外世界,就放不下这片风水宝地了。
拿下这片区域,就可以为将来的大雍船队提供更为前沿的补给之地。
能让大雍船队探索往更远的世界。
所以顾不得休整,趁热打铁,打!
大雍增兵到武州,长州兵力分两路。
一路直奔交州,一路挺进爱州,开始全面发动进攻。
边境之争化成攻略之战。
天子为大雍开疆拓土的信念,从他拿起银枪上马那一刻,就会变得更为强烈。
慕玄月其实一直知道,弟弟去了南疆就没那么容易回来。
她甚至觉得,天子打下交趾沿海之地,还会往更东面而去。
看到更宽广的天地,就想要更大的地盘。
雄心勃勃的弟弟,想拉都不好拉回来,她只能尽力支持。
也幸好今年大雍除了年头的雪灾,再也没有其他大的天灾。
收成良好。
更为让她松口气的是,参薯的喜人收成让大雍粮仓得以足量补充。
从南运到北的参薯,缓解了因战而起的粮价高升,减轻了民怨。
加上今年整顿了江南,官场终于出现清明希望,下政为民不再是口号。
尽管大雍战争不断,但朝堂安稳,民情淡定。
比之前两年理政似乎轻松一些。
看着案桌对面正认真分析各层情报的卫离尘,烛光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脸庞,提笔书写的心无旁骛,都让她心头暖融。
他在努力为她分担,从不言苦累。
武能安邦,文能定国,有此驸马,她无憾。
良久,卫离尘不经意抬头才发现妻子温柔的看着自己。
不由弯唇,写完最后几行字他放下了笔,开始收拾案桌上的公文。
“夜深了,咱们安歇吧!”
“好!”慕玄月从善如流合上手中的折子。
两人默契起身,牵手步去内室。
明日就是除夕,早朝后两人要入宫参加皇室家宴,依然会忙碌,不宜熬得太晚。
然而这一夜,他们并没能好好安歇。
半夜时分,宫中隐卫飞奔来报。
凤栖宫走水,皇后受惊,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