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孝期成亲,镇北侯府的喜宴自然荤素上桌。
只有瑞福堂的曲永澜依然秉持孝期规矩。
素衣素食。
但她没强制身边的人也跟着她吃素。
老太太去世三个月,阖府吃素了三个月,如今借着府里办喜解解馋也无不妥。
一府喧闹,用完餐食的曲永澜,在夜色中遥望灯火明亮处。
良久,她才回屋给老太太上香。
“老太太,四公子的喜事很顺利,想来明年府里还会添丁加口,您老就安息吧!”
四公子年纪不小了,若是适龄就成亲,如今他该孩子都有几个了。
老太太一直担心的就是府里人丁不够旺。
如今大雍安定,天家圣眷,想来日后侯府就会如老太太期盼的那般, 人丁兴旺,齐整平安。
她愿如老太太所愿。
夜幕落下不久,镇北侯夫人就让人去催儿子后撤,不许他喝酒待客了。
还让人端了醒酒汤给他喝了才给他回冠云居。
“你可别熏着公主,洗干净去了浊气再进房。”怕儿子心急,做娘的啥都管上了。
没开过荤的老菜帮子,火星子一起就得火烧连营。
可别把公主吓坏。
“儿子知道了。”
并未醉酒的卫离尘,在他娘左叮右嘱下,红着脸快步回了自己院子。
在前头洗漱一遍后,才坐在书房,静等公主召见。
按规矩,只有公主同意,驸马才能到后院去。
知道驸马已经收拾妥当,慕玄月略略抬了下巴,倚琴抿嘴笑着出去传话。
新房红烛盛似火,雕花窗下映倩影。
一身新郎红衣的卫离尘,来到后院檐下顿住脚,稳了下气息才步入新房。
廊下的侍女们都掩嘴而笑,驸马爷看起来有些紧张呢!
谁能想到这位曾经率领千军万马的大雍英雄男儿,要在新房前深呼吸一下,才能脚步放稳的走进去。
年纪大点的芳姑姑对忍不住笑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规矩点。
她是位于倚琴烟雨之下的管事姑姑,小时进宫曾经得过青嬷嬷善待,如今接棒青嬷嬷侍奉公主,自是不容底下的人有所懈怠。
侍女们正了神色,不敢再表露情绪。
屋里的倚琴和烟雨看到驸马进来,屈膝施礼后就要给他更衣。
“不用,我自己来。”卫离尘连忙闪开两步。
他不习惯有人给自己更衣,平时连小厮都不用,何况侍女。
看到驸马似乎有点不适,慕玄月笑了笑让倚琴和烟雨退避:“你们出去吧,本宫要跟驸马说会话。”
“是,奴婢告退。”
两人退出新房,掩上房门时都憋笑吐了下舌头。
在北境时,驸马爷直来直往的都没见他难为情过。
现在成了亲反而耳尖通红脸带羞涩,真让人意外。
屋里只剩两人时,卫离尘才松出口气。
“怎么,她们两个你也避忌?”看到驸马如释重负的表情,慕玄月有些好笑。
“不是,只是不习惯她们伺候。”卫离尘实话实说。
慕玄月指了指紫檀圆台对面,让他坐下。
卫离尘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看到公主面前的茶盏没有茶,他很自然的给她倒了杯茶。
“殿下请喝茶。”
慕玄月没喝,反而提壶给他也倒了杯茶:“驸马请喝茶。”
一个愕然,一个坦然,最终相视一笑,默契的端茶齐眉,喝下一口对方倒给自己的茶。
新婚的拘谨在这杯茶下,慢慢消散。
“既然我们成了亲,日后就是要相扶到老的夫妻,君臣之礼在外执行即可,在自个家就不必生分了。”
公主的话让卫离尘微微惊讶。
不过也不是很意外。
从来,公主就不是个爱摆身份的人。
他顺从的点头:“殿下心宽,乃清羽之福。”
“驸马不如唤我明嘉?”慕玄月看着对面正经端坐的人,抿嘴而笑。
其实她也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她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烛光下的笑颜,美得让人有点目眩。
卫离尘滚了下喉咙才试着喊了声:“明嘉?”
“嗯。”公主忍笑相应。
心跳如鼓的驸马暗吸了口气,看了眼沙漏说道:“夜晚了,我们安歇吧!”
“好!”公主应得快,人却慢了两拍才站起来。
沐浴后她只着一身红色纱裙,坐着看不出来,站起来就在烛光下透出了玲珑身段。
夏日衣裳薄透方凉爽,穿着的人很坦然。
但刚站起来的驸马看到眼前活色生香的公主,却气血翻涌到差点没控制住脚步。
然而自制力也只是坚持了几息。
等两人躺倒在床上,所有红衣外裳都已经凌乱掉落在地。
喜烛欢燃照被浪,情浓如炽......
倚琴和烟雨候在外头至半夜,又开始掰手指算什么时候可以有小主子抱在手。
没有青嬷嬷在 ,她们如今是能肆意畅想了。
跟她们一样开始幻想娃儿的还有镇北侯夫人。
“哎呀!咱们尘儿终于娶到了媳妇儿!总算放了心,日后我们盼着有孙子孙女抱就行了。”
操持这场婚事,要保障这场婚事不出纰漏,可谓是忙了个精疲力尽。
看到自己夫人累得趴在床上舒展放松,喝得有点多的镇北侯只能自己倒茶醒脑。
“才刚成亲,你可别给他们俩压力,让家里人也注意点。孙子孙女该有的总会有,不必操之过急。”
今年是大雍关键的一年,休战的大雍各方面都有新政需要落实,公务繁忙的明嘉公主未必愿意在今年怀孕生子。
才想了那么一会儿的孟氏,听得丈夫这么一分析,有些失望。
不过也没办法,小儿媳是个以国事为重的公主,她一早就知道。
“唉! 我这是完成一样又想一样,落了个贪得无厌了。”她自嘲了一句。
镇北侯笑着安慰夫人:“你不是贪得无厌,你这算是合理期盼。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们作为长辈别掺和就是。”
“嗯,知道。”
孟氏瞥了丈夫一眼,“我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婆母,我跟公主肯定能做一对好婆媳,你不用担心。”
至于大儿媳,她努力过的,但实在处不到一块儿。
有些根儿的东西,不是她想人改,人就能改。
她放弃了。
不费那个劲儿了。
有那力气还不如留到日后教阳哥儿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