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在凤栖宫外目送明嘉公主上了花轿,才收回目光。
“琼华殿留人守好,那是皇姐的住所,日后她若是想回宫住几日,也好有个现成地方。”
“是,臣妾会让人定时打扫收拾的,就让里头跟皇姐住时一样。”
陛下对明嘉公主情谊之深,让人慨叹。
每当目睹天子姐弟俩丝毫不变的姐弟情,华平公主就如芒在背。
隐在宗亲女眷中不多言语。
对于母亲有些无地自容的难堪,魏瑶瑶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
母亲当初明哲保身,对遭贬的舅舅保持距离,做为子女不能言其过。
如今在天子与明嘉公主的衬托下,母亲能自愧于面,总比以前那般不知自省的好。
那位未曾谋面的太上皇舅舅,用心良苦的为她母亲设置了财物保护。
才没有被父亲和祖母他们败光。
如今靠着那些嫁妆,和离了的母亲不但可以继续富贵如常,做为她的子女也跟着得以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
都是因为有那么一位深谋远虑的舅舅,他们才没有活得狼狈。
母亲她该自愧的。
魏瑶瑶没法同情她,只能以史为鉴,以天子与明嘉公主为榜样。
那样,也许在天上的太上皇舅舅就会原谅她的母亲。
并不知自己女儿早已心思明亮的华平公主,送了明嘉公主出嫁,转头看到日益长大的女儿,生出了些紧迫感。
“瑶瑶,等会吃了席我们留后,别急着回去。”
魏瑶瑶疑惑:“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趁这机会我们与太皇太后说会私话,看看她对你的婚事可有推进。”
错过了那波科考新出来的才子,就只能重新找寻合适的人家了。
听得母亲又提到她的婚事,魏瑶瑶连忙摇头:“太皇太后刚忙完明嘉表姐的婚事,少不得要歇些日子才能恢复精神气,母亲别在这个时候烦扰她。”
华平公主皱眉:“太皇太后又不是七老八十,忙一下哪里就疲累了。”
她提醒女儿:“你如今年纪不小了,你可不能像你表姐那样,过二十才出嫁。”
“为何不能呢?表姐现在嫁人不也嫁得挺好。“对母亲的话魏瑶瑶已经不认可。
她就觉得晚点嫁人没什么不好。
华平公主瞪了眼女儿,顾忌周围都是人,她没跟女儿为这个问题掰扯下去。
“回去娘再跟你说。”
魏瑶瑶默然,只要今天不要去烦扰太皇太后就行。
就算会为了当初的自私行径自愧,母亲依然习惯只想她自己的需求。
不会考虑别人方不方便乐不乐意。
她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母亲是这样子的心性。
她苦笑一声,把一些羡慕与无奈压在了心底。
接到了明嘉公主的迎亲队伍,在皇家礼乐的共同吹奏下,八人抬的万工花轿变成了十二人抬。
超越了亲王规制,这是天子赐予镇国公主的荣耀。
并有皇家铁骑护送,一路把明嘉公主送去镇北侯府。
沿途俱有臣民观礼,百姓同庆。
路边一位妇人抱着孩子激动无比的跟随众人欢呼:“公主千岁!幸福吉祥!”
“妍娘,你小心点,孩子我来抱吧!”
出嫁三年多已经生下两个孩子的柳敏妍,刚出月子没多久。
知道今日明嘉公主出降,就抱着大儿子出街观礼看热闹了。
幸好今儿丈夫得以休沐,陪着她一块站在路边,护着他们母子以免被人冲撞到。
“行,那夫君你抱哥儿。”柳敏妍把黏着自己的儿子塞给丈夫来抱,不顾儿子扁嘴就转头看向大街。
随着豪华精美的花轿行近,她激动的双膝跪地高呼三声:“公主殿下!敏妍在此祝您幸福吉祥!”
她的丈夫已经顶上了公公的军器丞职位,升为了七品官,也抱着儿子跪地祝福明嘉公主。
他们俩能结合成夫妻,是因为有明嘉公主的支持才得以顺利。
如今父子都升了官,子嗣兴旺,全家都把明嘉公主当做贵人敬仰。
尤其柳敏妍更是在家里为公主立了长生牌,日夜给明嘉公主祈福。
她的感激无以言表。
若是没有明嘉公主的举手之劳,她会命贱如泥。
如今她公婆仁义,丈夫尊重,做为一个罪家庶女,有这般造化已经是把柳家祖上积的那点德化为运了。
虽然她很少出门,但柳家如今是什么光景她心里清楚。
爹娘如今在北境新州,算是有个落脚地,日子却过得艰苦。
柳家二房和三房在柳家出事后分家另过,虽然得以留在京都,也已经沦为底层百姓。
其他族人也落魄难起。
天家虽然没有绝了所有姓柳的士子之路,但只要还有人记得柳家的不堪,就不会再给他们向上的通道。
深知自己幸运的柳敏妍,更为恪守本着良心做人的准则。
立誓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铭记这条家训。
现在看到明嘉公主隆重出降,那骑着披挂珠宝红绸的白马的驸马爷,是如此的天姿惊人。
她深为公主高兴。
可想起当初公主作为云家女嫁入柳家时的寒酸,她就苦笑在心。
凤凰入屋当草鸡,父兄都忘恩负义,根本不配有与公主成为家人的好命。
人不配,才不配,德更不配。
如今这位曾经叱咤战场,功勋显赫,且人品高贵俊美不凡的驸马爷,才是公主的良宿。
她难以同情自己那位心比天高却德行不足的嫡兄。
坐在花轿里的慕玄月,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喜庆无比的锣鼓唢呐声。
偶有百姓高喊入耳却并不清晰,但她知道是沿途民众给予自己祝福。
唯有走在外头,紧跟花轿的倚琴和烟雨,瞄了眼那对抱着孩儿跪地高呼的夫妻。
认出是柳家那位女红尚可的庶女后,也没有说什么,径直护着花轿往前走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凡事有因果,各人有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