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望舒,眉心微微拧起。
今天去皇家马场跑马,回来路上遇到马车侧翻。
当时他就想到曾经发生过这一幕。
而眼前这个林家女,就是当年拦路求助的女子。
无论是巧合还是其他,现在他都不复当年的轻率了。
以前林家女总是出现在皇家马场,他并非毫无察觉对方的意图。
但当时他认为自己志向高远,绝无沉溺情爱之可能,所以对任何女子都无所谓。
等有所谓的时候,他已经心系朱槿。
他当然晓得自己是皇帝,三宫六院燕瘦环肥都可以有。
但是,他不能。
对于林望舒的刻意讨好,他并不为其所动。
但也没再苛责。
“既然知道自省,在宫中就好好规范自己,别再犯错。”
说完这话,天子抬脚就要走。
没想到天子无动于衷就要走的林望舒,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妾给您绣的香囊和巾帕,臣妾一直没机会给您,还望陛下能收下!”
她捧着两个香囊和两块巾帕,小跑到天子跟前献上。
这可是她用心绣的精品,陛下看到一定会被她的绣技所惊艳。
但急着去凤栖宫的天子根本没接,而是不耐烦的挥手让闵春堂处理。
他侧身经过林望舒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陛下竟然看都不看一眼,林望舒顿时大失所望,如花娇颜都失了光彩。
她只好把香囊和巾帕交给躬身来接的闵公公。
但下一刻她就不死心继续追天子,“陛下,御花园的月季开得正好,您可要去观赏一下?”
太阳都要下山了,花儿都蔫了吧唧的了,但为了留住天子她只能没话找话。
“不去,朕要去凤栖宫。”
好不容易早回来,这次儿子肯定没睡着,他能逗他玩儿了,天子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压根没理会身后跟的人。
本来想跟着天子走一段的林望舒,被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定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着天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凤栖宫凤栖宫,陛下心里只有皇后。
林望舒咬着粉唇不禁跺脚。
枉费她用心打扮了许久,陛下都没多看她几眼就走了。
皇后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何陛下日日只惦记着她。
十分不甘心的林望舒,不断阴暗的猜测皇后迷惑君王的伎俩,眼里渐渐有了坚定之色。
下一次,她一定不会让机会溜走了。
看到天边的晚霞已经有散去的势头,天子走得更为急切。
但没想到御花园还没走完,又被人阻拦住了。
这次是苏清婉举着一幅画恳请陛下给她的做佳作题词。
“臣妾万分敬仰陛下征战四方之雄心,不知陛下能否为臣妾新作的出征图沾墨题词?”
天子不多的耐心都要被消耗完了。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御花园做什么。
在御花园就算了, 还一个个的跑过来这啊那的。
他忍耐着吩咐闵春堂:“先拿回去,朕有空再题词。”
说着人就匆忙离开。
苏清婉都没来得及说已经备好笔墨,天子就已经走出去两三丈远。
仿佛担心后头有人追似的,走得十分快速。
留下闵公公恭敬的伸手:“国夫人,请把画交给奴婢吧!”
面对这样的结果,苏清婉只略尴尬一笑,然后微笑着把画交给了闵公公。
“有劳公公了。”随即还递出去一个装着银票子的荷包。
闵春堂神色如常的接了过来,“国夫人客气了。”
如此,左手拿着郡夫人给的,右手拿着国夫人给的,闵春堂两手不空的来到凤栖宫时,天子已经带着皇后和大皇子看完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来得迟了些,先前更好看,比火烧云还绚烂。” 天子有些遗憾。
皇后是又好笑又心酸。
陛下这是忙得多久没留意过傍晚的天空了,竟然当这常见的夏日彩霞是稀奇景。
她没有说破自己其实经常有抱着儿子看漂亮的彩云。
而是开心又满足的回应天子:“刚才陛下带我们看到的那一幕就很好看了,我们宇儿还是第一次跟父王看这么缤纷的云朵朵呢!”
只要跟陛下在一起,他们母子俩即使看乌云都会觉得有意思。
抱着儿子的天子,笑呵呵的又捏了一下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等他长大些,朕带你们母子俩去看天海一色之景,那才叫人心旷神怡。”
带皇后母子俩去东南海域看看,是天子征战交趾时突然生出的想法。
东南西北,凡是他打下的疆土,有机会他都想带着他们去看看。
皇后没想到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想法,顿时感动得眼睛都潮热起来。
帝后出行,巡视大雍江山,这可是史无前例之事。
不管能不能实现这样的美好,光陛下有这份心她都心满意足了。
看着天边日落,暮色四合,一家三口才回内殿用膳。
饭桌上大皇子没好好吃普食,吐出来玩时被天子瞪眼教训。
“这是你母后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食物,你怎可吐出来?”
大皇子看着没了笑容的父王眨了眨眼睛,慢慢扁了嘴。
“不准哭,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浪费食物你还有理了你。”天子还在板脸呵斥。
皇后给儿子抹干净嘴,神色无奈的道:“他才半岁大,哪就是男子汉了,他听不懂这些。”
“谁说听不懂,在肚子里都能懂,端看他听不听话而已。”天子不以为然,告诫皇后不能宠溺儿子。
要避免慈母多败儿的局面。
直把皇后说得哭笑不得起来,她也不与天子争辩。
温柔的给儿子抹了眼泪,继续喂他吃饭。
养儿育女的日子还长着,父为父,子为子,且有得学。
用完膳,在榻上陪儿子玩耍,回到父乐子笑的场面。
直到天子注意到闵春堂手里还拿着画时,才收了笑容。
“拿来,朕题了词赶紧拿走。”
拿着东西无处安放的闵春堂连忙看了眼皇后的神色,但天子并不避忌。
“笔墨伺候。”
闵春堂一听,就知道无需遮遮掩掩的了,
于是他把画还有香囊巾帕甚至装着银票子的荷包都呈送上来。
皇后不由好奇:“谁给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