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大将军朱林一起来的还有齐朗。
齐朗比朱宁亲娘还关心她,一来便坐在床边,执起朱宁的手,“小宁,背上还疼吗,刚才你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真是吓坏我了。”
“殿下,我没事。”朱宁坐起身,不留痕迹地将手从齐朗手里抽出来。
齐朗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起身,“王御医,给小宁好好看看,她从小身子弱,万不能留下病根。”
“是,”御医上前,“朱小姐,请将手腕伸出来。”
“三殿下,小女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朱林引着齐朗坐到外间椅子上。
“我和小宁自小投缘,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倒是朱将军你,西夏馀孽在我国边境蠢蠢欲动,母皇有意派将军前去清理敌军,朱将军,守护我大辉国安宁,就靠你了。”
朱林起身行礼,“殿下,为我大辉万世昌隆,我朱林万死不辞。”
齐朗起身扶住她的手腕,“朱将军高义。”
云清坐在床边,听到外间的对话,眼眶再次湿润,将军保家卫国是好,可作为人夫,他亦不希望自己妻主有危险。
朱宁知道云清在担心什么,“爹,娘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嗯,好孩子。”云清摸摸朱宁的鬓角。
伊贝房间。
伊贝趴在床榻上,露出惨不忍睹的后背,上面横贯着数条杖痕,每条都高高肿胀着,原本形状优美的肌肉,在杖刑的破坏下,呈现一片骇人的紫黑色。
“这是下了死劲啊,还好你用内力护住经脉与内脏,否则就这几棍子,你不死也半残。”
刘大夫用秘制的伤药给伊贝仔细涂抹,伊贝对他来说还有大用处,可不能一病不起。
“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大概知道。”伊贝嘴里咬着一块帕子,口齿不清地道。
他后背的伤势淤血严重,照刘敬所说,若是不把淤血揉开,会导致肌肉坏死。
刘敬涂的药膏有清凉震痛的效果,但远不能抵得过伤处被不断揉摸按压的痛楚。
伊贝为了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干脆咬了块帕子。
“是谁?何为杀你?难道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刘敬刚给伊贝递了纸条,伊贝就遭此大难,他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计谋被发现了。
伊贝在心里默默说,我可没同意你们的计划,“不是,和你无关。”
只是三皇女嫉妒朱宁对他好,想把自己除掉罢了,不过这些没有必要和刘敬细说。
“那是为什么?”刘敬打破砂锅问到底。
“或许是因为我在斗兽场获胜,伤了别人的面子,或者打伤谁的奴隶,报覆我罢了。”
“原来如此。”伊贝在斗兽场的事,刘敬大致知道,这样倒也说得通。
刘敬左右看看,再次确定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且窗外没人偷听。
他回到床边,俯身在伊贝耳边道:“据可靠消息,辉帝会派朱林压制西夏新军,你一定要在她出发前杀掉她,实在杀不掉,重伤也行,让她没法领军,朝廷要是延期出征或者换个将军,我西夏就有可能胜利,夺回西夏都城,记住,要尽快,你的毒还有半月就发作,到时候没有解药,你必死无疑。”
伊贝默默听着。
西夏的皇帝昏庸,奢靡浪费,国库空虚了就加税,税也收不上来便派军抢掠大辉边境。
之前大辉国重文轻武,一直以派使者与西夏友好谈判为主。
这一代辉帝重武,又出现了朱林这样的天生将才,十几年军事积累后,才能一朝将西夏灭国。
如今西夏皇帝与皇女都死了,国土被占领,百姓被收编,西夏新军的首领是真正的小王子伊贝,他男扮女装,召集了几千西夏子民,正在逐城攻略,想要把丢失的国土抢回来。
可这谈何容易。
“有脚步声!伊贝,记住我说的话。”刘敬顿时恢覆大夫的神情,认真帮伊贝涂抹伤药。
来人是何月。
何月看到伊贝身上的伤,觉得一阵肉疼,“大夫,他没事吧,会留下病根吗?”
“原来是何侍卫,放心,多亏朱小姐制止及时,他没有大碍,只要按时抹药,不要二次受伤,半个月左右就能痊愈。”刘敬抹完药,起身到旁边的水盆里净手。
“那就好。”何月松了一口气,待会儿去告诉小姐这个消息。
“对了伊贝,我来是想告诉你,小姐醒了。”
当时小姐被三殿下抱回来时,伊贝伤成那样,还坚持守在小姐身边,现在小姐醒了,何月觉得应该告诉伊贝一声。
“她怎么样?”伊贝神情终於有了变化。
“御医看过了,说是没有伤及筋骨,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伊贝闻言,放下心来,朱宁那么矜贵的女子,竟然为了自己以身抗刑,这样的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当时耳边全是朱宁阻止的声音,“不要”“停下”……
在视奴隶为草芥的地方,能有人愿意相信他,拼命护他,即使没有成功,也足够了。
当一个柔软的身子,突然扑在他身上,为他挡住沈重的棍棒时,伊贝心跳骤停,他不敢相信,贵为大将军之女的朱宁,能为一个蛮族奴隶做到这种程度。
他本来已经放弃自己,他不会刺杀朱林,也没想得到解药,作为一个替身,西夏给他带来只有从小到大的囚禁,以及危难时刻替真正的伊贝去死,西夏的覆国与他无关。
跟着朱宁的这段时间,其实是他一生里最自由的日子。
左右还剩半个月好活,半个月之后,他会在一个角落悄然死去,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可朱宁如此真切地关心保护着他,他突然不想死了。
朱林送走齐朗后,回到朱宁房里看她。
“宁儿,最近不要和你那个奴隶太过亲密。”
“我和他哪里亲密了?”朱宁问着,面色却不小心红了,她是喜欢伊贝没错,但两人可什么亲密的事都没做过。
朱林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动了情,“我是怕,齐朗不会放过他。”
“娘,您为什么这么说?”
“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了,”朱林将齐朗小时候遇刺的事告诉了朱宁。
“以当时的情况,你如果主动为齐朗挡剑,应该是剑从身前入才对,你是后背中剑,更像是被人推出去的,当然,事后你说你不记得了,齐朗又为你向皇上求封赏,这件事也就作罢。”
这与朱宁梦中的场景一样,朱宁继续听朱林讲。
“可时间长了,齐朗对你的感情似乎产生了变化,而你又因为幼时受重伤,身量没长起来,身体虚弱,就像太后说的,像个清秀的男孩。”
太后早些年曾开玩笑说,若是朱宁是男子就好了,可以许配给三皇女做正夫。
“我以后离她远一些便是。”朱宁皱眉,她之前也觉得齐朗的某些行为有些过界,但她只当是自己想多,毕竟古人之间怎么交往她也不了解。
现在齐朗莫名要置伊贝於死地,娘也这么说,朱宁才终於确定,齐朗身为一个女子,竟对同为女子的自己感兴趣!
性转版断袖?百合?
“看来你也有所察觉,那就好,我们之前不敢和你提,就怕你傻乎乎地去找她对峙。”朱林道。
“不会的,”朱宁决定这段时间以养伤为由,拒不外出,“对了,娘,你又要去西边打仗了吗?”她也听到了刚才朱林和齐朗的对话。
“对,这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朱林英气的面孔再次严肃起来,“西夏新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实力不低,如今我国官员还未将西夏各城完全掌控,给了西夏新军可乘之机,西夏近四分之一的城池已经被新军占领回去,所以皇帝命我,最迟七日后带兵出发。”
“娘出马的话,西夏新军肯定毫无胜算,等平定了西南边境,我国短期内是不是就没有战事了。”这是件好事。
“是啊,到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便不需要我这个大将军了,宁儿,等我凯旋后,我会向皇上辞官,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回河川老家好吗?”
朱宁顿时明白,战乱时,武将是皇帝的一把刀,和平年代,便成了上位者的心头刺,朱林在军队摸爬滚打十几年,威望甚高,十几万大辉军队说是朱家军也不为过。
兵权在朱林手里,皇帝怎能安然酣睡?
“娘,女儿明白,女儿支持你。”朱宁道,这恐怕也是朱林以她身体不好为由,从不让她习武的原因。
“好孩子。”朱林和云清欣慰地看着她。
晚饭后。
朱宁觉得自己好多了,后背被打过的地方还是有点胀痛,但在御医带来的天价冰川膏的作用下,痛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爹娘,我去看一眼伊贝。”
“快去吧,怕是早就想过去了。”云清笑着看她一眼。
“何月,你跟我去。”朱宁朝门口站着的人喊一声,随机抓一个幸运儿何月。
“大小姐,刘大夫都说了,伊贝只是皮肉伤。”何月本来马上就可以去吃饭,被叫走后不情不愿地嘟囔。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送衣服不好好检查,能有今天这事吗?”朱宁秋后算账。
“大小姐,这件事确实是我粗心,我都请过罪了,是你说不罚我的,可不能反悔!”
“懒得罚你。”朱宁笑着瞥她一眼。
“嘿嘿,我就知道大小姐舍不得。”
朱宁来到伊贝房间时,伊贝正趴在床上,受伤的脊背上盖着一块薄被。
“小姐。”看到朱宁过来,伊贝撑起上半身,想要起身行礼。
朱宁快走几步,轻轻按住伊贝的肩膀,“你还伤着呢,不用起来。”
“是。”伊贝恢覆原来的姿势,擡头默默打量朱宁。
虽然何月已经和他说过,朱宁没有大碍,可替自己挨了一棍子就能晕倒,伊贝只有亲眼看到朱宁没事他才安心。
这和朱宁非要来看他的原因是一样的。
“你看什么?”朱宁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回避伊贝的视线。
“属下想确认小姐是不是真的没事。”伊贝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的话听在朱宁耳朵里,却莫名性感。
朱宁面色微红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受伤比我严重多了。”
何月站在一旁看两人的互动,怎么就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呢?何月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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