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像想说几句冷漠话的红裙人皮,忽然间就沉默了。
她原以为柳白会反驳几句,实在不行,也可能会说说自己的感受。
可没曾想,话到嘴边,柳白竟然会说想娘了。
但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每个人在外边遇到了委屈,碰见了不开心的事。
最先想着的,好像都是自己娘亲。
所以红裙人皮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回答道:“快了,很快就忙完了。”
红裙人皮的声音跟柳娘子的声音还是很像的,所以柳白此刻听着她回话,就跟听见柳娘子回话差不多。
“嗯。”
柳白沉沉地应了声,也就没说话了,照例自己来到衣柜,开始翻检着自己要换洗的衣服。
好像自从自己能自由行动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娘亲会把自己的衣服都放在这衣橱里边,自己要换洗的时候,就自己来这拿。
可找着找着,柳白忽然发现自己头顶一暗,紧接着一双雪白的玉手便伸了进来,从那些悬挂着的衣衫里头,挑了一件短褂绣虎圆领白衣。
“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我觉得我儿穿这个,肯定好看。”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柳白猛地抬头,大声喊道:“娘!!!”
“娘,你怎么回来了啊。”柳白转过身,眼神当中难掩欣喜。
“不是你喊我回来的么?”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欣喜之余,急忙抱住了柳娘子的大腿。
好像生怕自己娘亲又要离开似的。
柳娘子见状又嫌弃的推开,“你要敢把鼻涕弄我身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本就是随口一言,可柳白听了身子却瞬间僵住。
柳娘子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好像的确不太合适,于是母子俩经过短暂的沉默过后……
“什么?!”
“娘你要帮我洗澡?”
这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所以他下意识连声音都拔高了。
“娘帮你洗个澡怎么了?我都多久没帮你洗过澡了?”
柳白声音大,柳娘子声音却似寻常。
说的明明是疑问句,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变成了肯定句。
见着柳白的表现,柳娘子又换了个语调。
“哟,还知道害羞了?你以为你刚出生那几天,都是谁帮你洗的澡?!”
“呵呵。”
柳娘子一冷笑,柳白就不敢说话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柳娘子拎着柳白后脑勺的衣领,就跟拎着个冬瓜似得,将他拎进了澡房里头。
全程下来,柳白就一个感觉。
那就是对于当娘的来说,生孩子如果不是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
这话不仅对于人适用,对于鬼,同样也适用。
洗完了澡,柳娘子就将柳白重新拎回了床上,看着他老老实实地躺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还有种肉嘟嘟的感觉。
柳娘子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行了,你昨晚也累了,赶紧好好睡一觉吧。”
“嗯。”
柳白抓着被子刚想把头埋进去,可临了又想到什么,便是探出头来,“晚安……哦不,现在是早安娘亲,明天见。”
“明天见。”
柳娘子歪着脑袋笑了笑,就这么亲眼见着柳白闭上眼睛之后,她这才转身,缓缓几步身形便是消失在了房间里头。
她一走,柳白又睁眼了,盯着屋顶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镇子外边,人来人往间,却没人能瞧见,那新来的张半仙就这么站在这路口。
很快,柳娘子的身形也出现在了此处。
张苍看着她冷漠眼神当中难掩的一丝温柔和欣喜,忍不住问道:“柳神,你这么做……当真值得么?”
张苍原本想说,这斩去自身一境换来一个孩子,值得么?
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这么问,他怕柳娘子发起狠来,砍他。
“你懂什么?”
柳娘子冷冷一瞥,眼神当中的温柔也随即消失,提腿间已是消失在了此地。
只余一道声音。
“待会布置场地的时候快点,最好一天之内就解决。”
“什么?!”张苍惊慌,“怎么这么急?那几个就过来了?”
“因为……我儿想我了。”
……
等到柳白睡醒的时候,外边已经一片漆黑了。
他看了眼面板,www.youxs.org,说明已经过了凌晨了。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灵体】
【气血:www.youxs.org】
【灵性:www.youxs.org】
【属性点:www.youxs.org】
他瞥了眼就把这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有了先
前的经历,他自然知道,气血跟灵性得齐头并进才有用。
‘只是想不到,我这面板竟然一直被我当成钟表来用。’
每次半夜醒来,柳白只要看一眼面板,就知道有没有过晚上十二点。
脑中自己吐槽了一句自己,柳白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磨了好久,才等到天亮。
起床还没收拾完,司徒红就已经敲开门,用一个木托盘端着她做好的早饭过来了。
柳白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有人做好了,自己吃就是了。
“一会吃完饭,咱出去走走。”
昨天睡了一天,柳白想看看如今这黄粱镇到底成了个什么情形。
“好,听公子的。”
也不知司徒红是已经吃好了,还是还没开始吃。
总之她就这么站在柳白身边,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
来了也这么几天了,她就这么任劳任怨的干着。
至于只要砸碎柳白手上的那个手环,就能让她点火成功这事,她更是提都没有提起过。
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全程就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似得。
吃了早饭,俩人就出门了。
相比于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早出来后,柳白就发现这街上的百姓都少得可怜。
纵使是有,也都是哭丧着脸,行色匆匆。
虽说死伤的都只是镇子北边的百姓。
但这黄粱镇就这么大,街坊邻居,谁和谁都是亲里亲戚的,所以这死伤的人,不是你的亲戚就是他的亲戚。
所以这整个黄粱镇都好似染上了一层阴霾。
可不变的是,每个遇见柳白的百姓,都会停下来跟他打声招呼,依旧是喊他柳公子。
只是和往日相比,今天的这声柳公子,却是真心实意。
柳白也去了趟土地庙,结果发现那里竟然大门紧闭,他也就没进去看了。
马老爷的身影,也没见着,不知是去哪了。
胡家坳那边也是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白幡,哭嚎声遍野,估摸着前天晚上,也是死伤了不少人。
将整个黄粱镇都逛了一圈,许是听多了哭声,柳白心情也是有些低落。
最后他沿着西边那条土路,回到了自家后巷的那条小河边。
对岸的灌木依旧,也不知这影影绰绰的树林里边,还隐藏着多少邪祟。
柳白也没过桥去寻那些白珠子还在不在,估摸着是早都不在了。
毕竟这玩意对走阴人有用,对邪祟同样有用。
“公子,你觉得这些山精邪祟都是为恶的吗?”司徒红忽然开口,打断了柳白的发呆。
“嗯?”
柳白回头看着她,也没说话。
司徒红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奴婢要是说出来,公子可能会觉得奴婢傻……”
“没事,你说吧。”
熟悉的以退为进的话术,柳白并未接茬。
司徒红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山精邪祟都是这样的,也有些是好的。”
“我早些年,也在一个类似于黄粱镇这样的镇子里边长大,那镇子叫做平顶镇。”
“当时我们镇子里边有个小孩,从小死了爹娘……公子你知道后来是谁将他养大的吗?”
“谁?”
“他家的一条老黄狗,那老黄狗成了精,就这么将那个小孩养大了,甚至还让他成为了走阴人。”
“现在那小孩长成了少年,也来了血食城,在我们这血食城里头,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司徒红讲了个简短的故事,柳白听了个新鲜,便随口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取的很大,叫做燕圣才。”
“燕圣才。”
柳白随口嘀咕了一声,司徒红又问道:“公子你觉得是所有的邪祟都是为恶的吗?”
“不是。”柳白摇头。
司徒红又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因为我娘就是个邪祟,同样的,我也是邪祟……只是这话自然没必要跟司徒红去说。
所以柳白没说,司徒红也识趣的没再问了。
主仆二人就这么在这河边坐了一阵,正当柳白闲着无聊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忽地感觉好像有一股热浪从对面的老树林子里席卷了过来。
这是……有走阴人来了?!
而且还是实力很强的走阴人,就这暖意,甚至都要远比马老爷的炉子烧的旺。
所以柳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河岸对面的老树林子。
只见那摇摇晃晃的树林子里头,忽然走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
皮肤白嫩,五官还带着一丝英气,一头秀气的长发盘绕,再用一根发簪叉起。小巧的嘴唇像是抹了嘴腻子一般猩红,再往下的脖子修长,还露出精致的锁骨。
身上穿着的则是一条红黑绣鸳鸯针脚的锦衣长裙,开叉极高,甚至都好似快要开
到腰间了。
她远远的还在河对岸便是一步跨了过来,其间柳白的视线里边,只有大片的雪白。
那是两条极为修长且白腻的雪腿,柳白自觉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美腿了,但能和眼前这人一拼高下的,却依旧没有一个。
只是这一眼,再加上这女子两肩还有头顶那熊熊燃烧着的命火。
柳白就能断定眼前这人是谁了。
她必定就是马老爷口中的那位“红姐”,那短刀帮的老祖,仲二红!
司徒红显然是认识她的,见她过来,急忙低头喊道:“见过红姐。”
“果然是你这妮子。”
红姐自顾说了句,“我还以为看错了,你不在城里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红姐说完又低头看了眼还没自己腿长的柳白,眼神闪烁了刹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也是你们司徒家的?你们倒是命好啊,有一个走阴的好苗子,什么好事都被你们司徒家摊上了。”
“不是……”
司徒红连忙否认,但又不知如何言说。
红姐随意摆手,“老娘我没兴趣听你们这些破事。”
司徒红低头,拧着衣角,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红姐,您不是在阴脉那边,怎么……”
“别提了。”
红姐说着直接抬起左腿,高高地踩在一旁的桥墩上,姿态看着很是粗鲁。
可在她那姣好的面容还有雪白长腿的反衬下,又好似带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那阴脉的风水他娘的忒差了,隔三差五的出事。”
“前几天老娘在那睡得好好的,竟然冲出来了两头鬼影,他娘的要不是老娘腿长跑得快,可能都要交代在那了。”
柳白听着眼神寻常,但是心中却不由一动。
果然又是阴脉出事了!
难道说,娘亲这次真的又在那里?
红姐继续说着,“等着,老娘回去把司徒不胜,还有洪家跟周家的老狗喊来,不就两头鬼影……他娘的看老娘怎么干死它!”
短短说了不过几句话,但是含娘量极高。
所以哪怕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仲二红,这红姐,却是给了柳白很深的印象。
不愧是短刀帮的头目,还是能街头砍到街尾都不带眨眼的狠人!
司徒红听完也是急忙说道:“那红姐您还是快去忙吧,晚辈就不打扰红姐了。”
“嗯。”
红姐点头,将自己那长的过分的大长腿重新藏进了裙摆下面。
临了她又低头看了眼柳白,眼神之中似是有些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又没了。
“走了。”
说完只是往前一迈步,她那能比人命长的大长腿又挤了出来,夺人眼眸。
柳白难免多看了眼,但只不过眨眼间,这红姐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边。
明明是走路,但其速度却是远比骑马还要快得多。
“公子,你和红姐认识?”司徒红总觉得刚刚红姐看柳白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第一次见。”
柳白说完便是转身走进了巷子,他家就在这巷子里头。
他一动身,司徒红自然急忙跟上。
不过几步路,柳白就发现自家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不用多说,必定又是马老爷了。
“你先回去吧。”
到了家门口,柳白朝司徒红说了声,后者还识趣的行了个万福礼,这才回去。
柳白则是很自然地跳上了马老爷的马车。
后者一脚踩在车辕上,还一边抽着旱烟,“不愧是柳公子,竟然都养得起婢女了。”
柳白没有理会。
马老爷的八卦之心又起,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道:“不过我看着,你这婢女怎么生的有点像红灯坊司徒家的那个大小姐啊?”
“你小子不会上次见过她之后,就念念不忘,寻个婢女都要寻个和她相似的吧。”
柳白翻了个白眼,“别猜了,就是她。”
“啥?!!”
马老爷嘴巴都快咧到脑后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柳白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行了,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说起正事,马老爷也就收起了心思,重新叼起老烟枪。
“记得一笑道长死之前说的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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