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池塘畔,张秀双手托着莲蓬小心翼翼地放在荷花近前。
不多时,青色莲蓬化作一团灵韵融入荷花蕊中。
等了一会儿,只剩五片花瓣的荷花依然不见变化,一尾红鲤在周围游荡,鱼尾轻晃,嘴里不时吐着泡泡。
张秀问道:“大头童子的竖眼金光是什么手段,如何才能救她?”
桃夭夭从进来庭院,就一脸懵然的跟着张秀,好奇的四下打量,听见问话急忙答道:“奴家不知啊!几日前奴家本源被夺,只得随他们来了南都城。
竖眼,奴家未曾见过……”
“彭山在哪儿?”
桃夭夭愣住,不明白张秀忽然问彭山作甚,诧异说道:“在邳州。”
张秀望着逐渐凋零的荷花,自语道:“邳州,叁佰壹拾贰年……”
周老六曾讲过,灵王三十八年天地灵韵溃散。
而史书记载灵王四十年,天下暴乱。
十年后齐王朝取代魏朝,如今是靖帝十八年,立国二百九十余年。
按照青荷年份·叁佰壹拾贰……与桃夭夭同年。
那老妖提到的‘易前’,应该就是灵王三十八年之前,天地灵韵未曾溃散的时候。
张秀打开石盒将雀羽倒进池塘,红鲤忽地跃出水面,尾巴摆的飞快。
“她已吸收了自身本源,怎么还不见好转?”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桃夭夭古怪地看了眼荷花,迟疑道:“奴家与其同为木灵,感知到它此刻生机已绝,怕是……”
话虽没说尽,张秀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挥了挥手中墨玉尺,冷声说道:“既然没办法,那你就跟她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公子饶命,奴家虽比不得荷灵俊俏,日后也甘心侍奉公子身侧。”
桃夭夭眼中满是惧意,亲眼看到瞿攀被斩作两截,那死状实在太丑了……
况且她虽化形三百余年却只是困于一隅,这才刚刚踏足世间几天而已。
张秀盯着她不说话,冰冷的目光却已经给出答案。
“公子……”
桃夭夭跪伏在地,腰背微微颤抖,“公子仁心,若救得它,公子可会饶过奴家?”
“自然。”
“奴家虽有一法,却有诸多弊端,还请公子裁定。”
“讲。”
“当年化形时,奴家参悟到一门术法名曰‘桃花妆’,可使两人得以共生,以公子的修为或可滋养荷花,挽回她一线生机。
但奴家从未用过,更不知人、妖之间结为共生能否奏效……若术法失效,公子轻则伤残,重则……”
“需要怎么做。”
看着枯萎更甚的荷花,张秀也说不清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那一刹,青荷怎么做到挡在他与红鲤身前?
前世因厄运纠缠命途坎坷,身边人一个个离他远去,哪敢想有人会挺身而出,将他护在身后。
“若术法生效,公子还需答应为奴家寻一处地方静养。”
“需要什么条件?”
“百年以上古桃树。”
“可。”
“公子请斩一指,放于花蕊。”
桃夭夭取出从瞿肆身上拿回的物品,竟是一个干裂的桃核。
她盘腿坐下双手护着桃核,开始施展秘术。
张秀手边没有刀具,稍一思索径直掰断左手小指,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控制微微发颤的右手将断指放于荷花,生怕碰落花瓣或是压塌了花茎。
空中粉白桃瓣倾撒,飘摇着慢慢落下,周围弥漫气淡淡的粉色雾气。
断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粉红血液逐渐被荷花蕊吸收;不多时,花蕊中生出淡淡的红丝线,肉眼几不可见。
丝线如一条小蛇,从花瓣垂下落在水面,蜿蜒着往岸边游去。
当它长到半米左右却停了下来,再没有生出半分。
桃夭夭面色发白,颤声道:“公子,还需一指。”
“好!”
张秀未作犹豫,直接掰下无名指轻放在花蕊,断指化作养分,红色丝线开始继续生长,蜿蜒游动。
按照桃夭夭的指示将左手放在地上,丝线一端抬起如灵蛇探洞,稍一碰触断指的位置瞬即离开。
试探了几次,这才慢慢在无名断指部位缠了一圈。
张秀心神微动,感觉丝线似乎在汲取他体内的某种力量,压制住想自行运转的辅灵决,任由丝线索取。
近两米长的红丝线散发出滢滢光芒,从张秀左手往荷花蕊中缓缓流动。
“公子,待你力竭时切断联系即可。”
桃夭夭讲完,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手中的桃核已化作齑粉,转瞬消散。
荷花残留的几片花瓣逐一脱落,花蕊处开始发出嫩芽,一点一点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生长。
张秀左手不敢妄动,生命力不断地抽离,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出现了重影。
他再次咬破唇角,想让脑子变清醒一些。
噗噗!
红鲤游了过来探出脑袋,懵懂地看着眼前状况,鱼腹一扭钻进了水里。
不多时,它打着旋往荷花位置游过来,赤羽被牵引在漩涡中心,鱼腹右侧或是沾到羽毛,有几处出现了焦黑。
似是多了赤羽相助,荷花的生长速度比之前快上几分,嫩粉牙瓣长出,一层一层将花蕊紧紧包裹其中。
外层生出了几片翠绿叶瓣,荷花骨朵开始变得饱满,顶端沾了几滴水珠。
张秀长出口气,脑袋一阵眩晕跌在了地上。
……
街上,天刚蒙蒙亮。
城隍庙祝打开大门,拿着扫帚出来正要清扫街道,发现远处黑呼呼的两团东西,走近去看,竟然是一个人被劈作两半。
他吓得摔在地上,匆匆爬起往衙门跑去。
报官后,尸体很快被差人运到衙门偏房,准备查验尸体。
此刻。
仵作委屈的站在旁边,“秦大人,验尸就没必要了吧,这人就是被一刀砍成两截的。”
二十七岁的秦铮,数年前就已经执掌南都府衙的刑房事宜。
他此刻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在尸体断口抹了下,“刀?你去找个死囚砍一刀试试……
六子,你去一趟驿馆,请王都书院的客人帮忙看看。”
詹禄:“是,大人。”
不多时,詹禄带着两人进了偏房,竟是与张秀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巽和林苓两位。
秦铮讲了尸体的大致情况,问道:“两位能看出这伤是什么手段吗?”
林苓检查过尸体的断口,嗤笑道:“张道兄,你看着是不是也有些眼熟?”
刘巽皱眉站在一旁,没有吱声。
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血肉、骨头的断口平滑,如高温烧灼,与湖畔八脚怪的伤处极为相似。
只是,那个叫张秀的少年生活在雀尾湖畔,跑南都城来做什么?
杀了人竟还不做收尾,平白给自己惹了麻烦。
林苓声音带着一丝怒意,“秦大人,我知道凶手是谁。
稍后画出肖像,你可派人在城内巡查,只要他还在南都城肯定跑不了!”